第433章 阿皎人美心善
2024-05-24 11:13:34
作者: 酌顏
將方才與徐皌說的那一番說辭又搬出來,與崔文茵說了一回。第二回果真比第一回更熟練,也更是聲情並茂,徐皎都被自己的深情不移給感動了。
崔文茵的心腸比徐皌要軟許多,聽著聽著就是紅了眼眶,拉了徐皎的手,切切道,「真是苦了你了。人說情深不壽……我原本是不信的,可瞧見你與赫連都督……我不得不信,卻又寧願永遠不信。」
徐皎望著她,心裡難得地起了兩分心虛,對於騙她生出了些許愧疚感,「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憐啊!
徐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崔文茵緊緊拉住她的動作打斷,崔文茵不只拉住了她,一雙眼睛還緊緊盯著她,欲言又止了片刻,終究是道,「阿皎,我自來知道你與我們不同。你最是個活得自我的,怕是也不在意旁人言語,可……那個人雖然與赫連都督幾乎生得一樣,可到底不是赫連都督,你就不會介意嗎?畢竟,你喜歡的是赫連都督這個人,而不只是他這張臉啊!」
徐皎聽著心頭一動,她自然不存在這個問題,可崔文茵呢?「茵茵難道是推己及人?覺得大哥哥經歷大變,所以有所改變,便覺得他不是從前的大哥哥了?」
崔文茵沒有料到徐皎敏銳至此,她面色微微一變,終究是道,「其實也不是吧……他還是他,只是待我不同而已,或許,是我不夠了解他,或許,我所以為認識的他才是來自我的臆想,這世間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吧!」崔文茵說著這些話時,雙目有些迷濛,看上去好似滿滿的惶惑與茫然。
徐皎見她這般,心下卻是微微一澀,喉間滾了滾,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告訴崔文茵真相,告訴她,有的,真的有過這樣一個人。沒心沒肺,恣意張狂,對她說過,他遊戲人間就是為了等那樣一個人,而他等的那個人,就是她。景鐸那樣的人既是說了要娶崔文茵,那便是動了真情,甘願捨棄自己最看重的自由……
可,那個人確實已經不在了。偏偏面前的崔文茵卻還懵懂著,半點兒不知她曾經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其實早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上。徐皎突然覺得很殘忍,無論是當初輕易舍下崔文茵的景鐸,還是知道真相,卻披著景鐸的畫皮,對崔文茵冷待的景欽,還是知情,卻一個字也不能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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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聽見徐皎的回應,又感覺到握在掌心的那隻手竟莫名有些泛涼,崔文茵恍惚回過神來一看,卻是唬了一跳,「阿皎,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略一沉吟,崔文茵自認明白了原因,忙不迭道,「對不起,都怪我,瞎說些什麼,怕是又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我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啊,我都是胡說的,你可是阿皎啊,活得那樣自我,讓人羨慕的阿皎,你只管按著你的心意過日子便是了,其他的管它作甚?」
徐皎望著她,千言萬語卻梗在喉間,吐不出半字,最後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神色莫名點了點頭,半晌才道,「我沒事兒,總會過去的,過日子得往前看。」她這話其實是寬慰崔文茵的。
崔文茵卻覺得她是想開了,當下長舒了一口氣,方才還繃緊的臉色這會兒倒是和緩了兩分,默了兩息,想起一件事兒道,「你方才說,你明日要回景府?」
「是啊!」徐皎點頭,出嫁的女兒大年初二回娘家,這不是自古以來的風俗嗎?徐皎狐疑地蹙眉,見崔文茵欲言又止,她奇怪道,「有什麼話你直說。」
崔文茵遲疑了片刻,這才道,「是這麼回事兒……這是昨日家宴上,祖父提起的。這幾日,他要在家中閉關清修,不見客。今日若是沒有遇見你,稍晚時也是要差人去忠勇侯府給你帶話的……」崔文茵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瞄著徐皎的臉色。
說實在的,她聽到景尚書說這話時,私心裡也是替徐皎不平,這不是擺明了就是不讓徐皎登門嗎?她知道徐皎早前因著趙夫人的事兒與景家鬧得很是不愉快,甚至當眾決裂。可這回徐皎回了鳳安,不是在聽說家裡出了事兒之後,也放下成見回去了嗎?她以為這死結也是自然而然就解開了,誰料想景尚書居然還是不肯低頭。
怎麼說也是一家子骨肉,二房就只剩徐皎這麼一個了,景尚書此舉到底有些過分。
可她只是一個才嫁過去不久,又不得夫君歡心的媳婦兒,哪裡敢多說什麼?頂多也就只能在心裡替徐皎抱抱不平罷了。
徐皎聽著卻是目下微微一閃。
崔文茵看著她,小心道,「阿皎,你還好吧?」看著她臉上倒是沒什麼怒氣,甚至比方才還和緩些,阿皎自來就是個心性豁達的,想必不會氣著自己吧?
徐皎果真是個豁達的,對上她明顯盛著擔憂的眼神,她很是爽朗的一笑道,「沒事兒!我其實也不喜歡這些事情,正好省了。」
「真的沒事兒?」崔文茵仍然不怎麼放心。
「當真沒事兒,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徐皎渾不在意,「咱們一會兒熱熱鬧鬧吃頓飯,也算這大過年裡聚了一遭,挺好!」
誰知,她話音方落,一串腳步卻是從外靠了過來,景鐸從屏風後探出頭來,皺眉看著她們道,「說完沒有,說完咱們就走吧!難道還真要在這兒吃飯不成?」
徐皎不客氣地一睞他,反唇相譏道,「真是稀了奇了,有人請客,大哥哥居然能夠放過?」
「旁人請客我自然不會放過,可你請……對著你,我怕是會食不下咽!」景鐸哼道,甚至都不拿正眼瞧徐皎,當真結了仇的樣子。
徐皎笑笑,不說話,邊上崔文茵皺著眉,不贊同地看了景鐸一眼,又瞥向徐皎,嘴角翕張,正待說些什麼,景鐸卻已經又不耐煩地催促道,「你走不走?你要是想留在這兒吃你便在這兒吃吧,我可先走了,不過回去之後你可別又找祖父告狀,說我不陪你。」
說罷,他還當真沒有多留一刻,直接扭身便走,乾脆利落得讓人想攔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崔文茵面露急色,「欸」了一聲,那人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頭也不回,腳步更是不停。她也坐不住了,一邊急急起身,對徐皎道,「阿皎,那……我們先走了,咱們改日再聚!」一邊就是腳步匆匆追了出去。
徐皎望著他們倆一前一後走了出去,目色一深,端起手邊的茶盞,將裡頭的茶水一飲而盡。
墨啜赫繞過屏風行來,瞧出她心情不好,頓了頓步子,站在那兒深望了她兩眼,這才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拎起茶壺,給她又續了一杯茶。他低垂著眼,輕聲問道,「明日還回景府嗎?」
徐皎眉宇間透著兩分疲色,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道,「本來是要去的,不過今日遇上他們,便不必去了。」說到這兒,她陡然覺得有些不對,驀地睜眼望向他,果然瞧見他微微蹙著眉看著自己,眼底隱隱透著兩分憂慮。
她陡然明白過來,失笑道,「你以為我是為了老頭子這一出在傷心?我哪兒有那么小氣?」
墨啜赫卻沒有笑,她雖不小氣,但卻是個最重情重義之人,所以有些事,哪怕再微小,也能傷到她。
徐皎看他那樣就知道他沒有信,有些無奈,只得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因為那是老頭子給我的信號,這幾日,鳳安城怕是會有大動作了,咱們吃完這頓就回家貓著去吧,這幾日都不要出門了。」
墨啜赫這才恍然,再多的事兒就無需再問了。
正好雅室的門被人敲響,是他們叫的席面送來了。本來是按著四個人的分量點的菜,這會兒只剩他們兩個人了,自然是吃不完。
徐皎便點了當中幾盤對掌柜的道,「這幾樣你們端下去自己吃吧,今天過年,你們也要吃好喝好,熱熱鬧鬧才行。」
掌柜的和夥計們自然歡喜,迭聲道,「多謝東家」,謝了又謝,這才將那幾盤菜端著一道退了下去。
徐皎將手裡的竹箸遞給墨啜赫,抬眼就見他神色莫名,可目光卻很是深幽地望著自己,她不由一挑眉道,「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墨啜赫卻是將竹箸放下,走到她身邊笑著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家阿皎真是人美心善,忍不住想要多看你兩眼罷了。」
徐皎聽得笑了起來,「只是這樣就人美心善了?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你的要求太低了些?遇上這樣的亂世,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了,就是這皇城根兒下的鳳安百姓,這些時日也是朝不保夕,我注意著街上生意清淡了,行人少了,可這花子卻是多了不少。出門之前,我就囑咐了琴娘,讓他們去尋點兒可靠的人,支個粥棚,每日裡施施粥,盡我們的力,能幫得了多少幫多少吧。就當做善事,給你我,還有咱們未來的孩子積福也是不錯。」
抬眼對上墨啜赫笑望著她的眼,她的笑弧也是跟著一擴,站起身道,「怎麼樣,這個時候是不是覺得我更是人美心善,讓你更是愛到了心坎兒里呢?你也不知道是前世積了多少功德,今生才能娶到我這麼一個貌美如花,還心地善良的好妻子。」
徐皎誇起自己來,可自來不會不好意思。
墨啜赫聽著卻很是認真地輕輕「嗯」了一生,「確實是三世才修來的福氣。」
他這樣正兒八經地接了她這話,反倒讓徐皎有些愕然,怔了怔才輕聲哼道,「你知道就好。」
墨啜赫卻是上前來,不由分說就是抬手鎖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拉進懷裡。
「幹嘛?」徐皎好笑地仰臉看他。
「關於方才阿皎說的那些話,我有一個疑問,想請你替我解惑。」他垂目看著懷中的人兒,一雙眼睛裡恍若墜了星海,暗沉中卻透著璀璨的星光,引得人忍不住想要往裡探究,不小心就會溺在其中,掙脫不得。
「什麼?」徐皎便是溺在那當中,一時間連腦子好像都轉不動了。
墨啜赫朝著她一勾唇角,「孩子!」頓了頓,他才又道,「阿皎說的,咱們的孩子......不知道幾時才能來?說起來這還是我生辰時,阿皎許我的願望,如今看來,咱們動作慢了許多,若是再不抓緊些,怕是等到我下一個生辰,這願望還實現不了呢。」
徐皎被他一句話勾得心跳如擂鼓,在他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控制不住地紅了臉頰與耳根,面上卻是半點兒不肯服輸,哼聲道,「生孩子的事兒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這進度上不來不也是你不夠努力嗎?」
「阿皎說得對。」墨啜赫面無表情地點頭應道,「看來,我得加把勁兒才是。從今日起,咱們就得抓緊趕趕進度了。」
徐皎的耳根燙得更厲害了,扭動了身子,從他懷裡退了出來,重新坐了下來道,「一會兒的事兒一會兒再說,倒是你一直這麼耽擱,這一桌子的菜都要涼了。你也別再故意說這些有的沒的來安慰我了,我的心情好多了,不會影響我的食慾,我覺得我這會兒餓的都能吃下一整頭牛了。」
自然是刻意誇張的,可徐皎一臉可愛的表情,卻引得墨啜赫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果真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一雙眼睛仍是不太放心地睞著她道,「當真沒事兒了?」方才就覺出她心情不太好,本以為是因為景尚書鬧的那一出,沒想到徐皎卻是否認了,他便也順勢插科打諢,借著孩子的話,也順道悄悄撫慰了一番徐皎的心情。
徐皎輕輕點了點頭道,「當真沒事兒了,我只是因著一些事兒,心情有些不好罷了。」徐皎抬起竹箸為墨啜赫夾菜,「你也許久沒有好好吃過中原的膳食了,快些嘗嘗。」
墨啜赫點點頭,倒是跟著抄起竹箸吃了起來,「你是為了崔文茵?可是覺得她被蒙在鼓裡,很是殘忍?」墨啜赫頭也不抬,語調平冷。
可那話卻恍若利箭一般,一矢中的,直刺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