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今日不宜出門
2024-05-24 11:13:32
作者: 酌顏
聽得徐皌的話,她才抬眼看向她,又一瞥一旁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的陳肅道,「看來,阿姐還真是看重陳都尉,不然怎麼會當著他的面就這樣質問我,是不怕陳都尉知道我們的關係啊,還是陳都尉其實根本就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這話一出,陳肅的臉色果然更是不自在了。
徐皌亦是瞥他一眼,這才又皺眉看向徐皎道,「陳肅自然是自己人。」後頭的話沒有明說,意思徐皎卻能領會到,若不是自己人,也不會成為給她找的下家。
徐皌說到這兒,頓了頓,卻帶了兩分顧忌,盯了旁邊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墨啜赫一眼,明明看上去有八九分相像的一張臉,可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赫連恕哪兒會做給女人剝花生瓜子兒,還殷勤餵到嘴裡的活計?
徐皌越看越覺得滿心彆扭,轉頭又狠狠瞪向徐皎道,「你還沒有回答我,這個男人到底怎麼回事兒?」
「哦……」徐皎往邊上一瞥,衝著墨啜赫笑了笑,當著徐皌的面就拉起了他的手,一雙眼睛滿是深情地睞著他道,「阿恕是我在草原上遇見的,見到他時我就知道這是老天爺在可憐我呢,所以才將他送到了我身邊,以彌補我早前的缺失,他呀……就是我缺失的那根肋骨。」
說得那叫一個深情款款,至於什麼肋骨之類的,在場的幾人自然是沒一個人聽得懂。徐皎陶醉在自己的深情里,衝著墨啜赫一眨眼睛,無聲問道,怎麼樣?感不感動?
墨啜赫一雙深沉無波的眸子靜靜睞著她,嘴角倒是自始至終牽著溫潤的笑痕,與從前那個冷峻酷烈的赫連都督真是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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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徐皌卻看不下去了,眉心一攢,沉聲問道,「你叫他什麼?」
「阿恕啊!阿恕是在草原長大的,他母親是中原人,所以,他會漢話,只是卻沒有中原名字,他既是要跟著我回中原來,我自是要給他起一個名字的。他長這樣,自然是叫阿恕,他本就是我的阿恕!」徐皎微微揚著纖巧的下巴,語氣理所當然。
徐皌神色幾經變換,脫口道,「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是阿姐沒有聽清楚嗎?要不,我再說得清楚些?」徐皎仍是笑著,眼底卻幽冷下來。
徐皌一瞪徐皎,忍了又忍,終於是沒有忍住道,「你清醒點兒,赫連恕已經死了,不要自欺欺人!」
「我就是自欺欺人了,那又如何?我自個兒喜歡叫他阿恕,把他當成阿恕,他也不介意,我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礙著旁人什麼事兒了?」
「什麼叫礙著旁人什麼事兒了?你這個樣子,旁人會怎麼看你,怎麼說你,你這名聲還要是不要了?」徐皌怒極。
「名聲?我一個寡婦,要什麼名聲?人生匆匆百年,我只要自己快活就行了,管旁人怎麼看呢?若是阿姐覺得我丟人現眼,咱們往後不相認就是了,沒人知道我與阿姐,與平南王府的關係,你我兩下相宜。」
徐皎說著,視線往陳肅的方向一瞥道,「正好今日阿姐來了,有些話我也好與阿姐說個清楚。」她握著墨啜赫的手緊了緊,一雙眼睛靜靜凝著徐皌,恍若磐石之堅。
「我就是喜歡阿恕這樣的,也只喜歡阿恕這樣的。阿姐若果真要給我找個什麼人,就按著阿恕的樣子找,若是沒有比這個還像的,都不必帶我跟前兒來了。」徐皎說著,鬆開墨啜赫的手,拍了拍,竟是站了起來。
恍若沒有瞧見徐皌氣得鐵青的臉,她笑呵呵道,「看來,今日與阿姐怕是又要不歡而散了。這大過年的,沒能順著阿姐的心意,是我的錯。所以,為了給阿姐你賠罪,今日阿姐在這茶樓里的消費都我包了,阿姐和陳都尉可以盡情享用,若是不夠的話,回頭讓他們到得月樓給你們叫桌上等席面,用了午膳……不!用了晚膳再回去也是可以的。阿姐放心,我姐夫如今還在鳳安城外呢,今日的事兒我會保密,他斷然不會知道。」徐皎說著這話時,意味深長地一瞥陳肅,笑容亦是帶出了兩分曖昧,意思再明顯不過。
說罷,她伸手拉過墨啜赫,兩人就要轉身離開。
徐皌卻是驟然喊道,「徐皎,你給我站住!我看你如今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是不是?瞧瞧你說的什麼渾話,還有你做的那些事兒,你真當我管不了你了嗎?」
徐皎有些無奈地停了步,聽著她那些話,不由一哂道,「阿姐終於有這個覺悟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從平南王府沒了的那一日,我們便都成長了,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可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阿姐從那個時候就管不住我了,如今自然也管不住,以後更是如此,哪怕阿姐你日後做了太子妃,或是皇后,都是一樣。我的事情,我說了算。」
徐皎抿了抿嘴角,眼裡的笑意已是稀薄,「阿姐若是沒有這個覺悟,若是還是不能尊重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想著要左右我,管盡我所有的事的話,那你我倒還不如就做一對只有血緣牽絆的陌路人。」
徐皎這番話清楚明白,卻也說得極重,幾乎已算是沒有留半點兒情面了,實在是徐皌這幾回做的事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再這樣下去,她們姐妹之間確實也只剩決裂一途了。
徐皌怔怔看著她,自然知道她是認真的,一時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徐皎卻已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朝著她一欠身道,「阿姐過年好!如今不知阿姐住在何處,今日遇上也好,就當拜年了。祝阿姐新的一年得償所願,萬事順遂。」
順遂?她大年初一頭一件事就拜她徐皎所賜,夭折在了路上,還得償所願,萬事順遂呢……她這是祝福,還是詛咒?
徐皌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因著徐皎方才那一番不可謂不重的話,讓她顧忌著,到底沒有直接罵出來,強忍著怒氣,眼睜睜看著徐皎朝她一福,然後拉著那個長得很像赫連恕,卻半點兒沒有赫連恕氣勢的男人施施然轉身走了。
徐皌重重往下,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已經有些涼了的茶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從喉間滑過,直涌肺腑,她才覺得怒火與鬱火稍稍得以平息。
「徐大娘子……」就在這時,身後驟然傳來一聲帶著遲疑的呼喚。
徐皌一僵,險些忘了,這兒還有一個人需要安撫呢。
徐皎拉著墨啜赫走出茶樓,長舒了一口氣,眉眼亦是舒展開來道,「差點兒憋死我。」
墨啜赫睞著她,目光幽幽。
她瞥他一眼,莫名有些心虛,「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方才那位陳都尉怎麼回事兒?」墨啜赫沉聲問道。
徐皎眼珠子轉了轉,「這不是很明顯嗎?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會瞧不出啊?」
「這也是你給我出這麼一個主意的原因之一吧?」墨啜赫不只瞧出了方才明擺著的一些事兒,還瞧出了她背後的一些心思。
徐皎也不否認,她如今跟他,算是坦坦蕩蕩,沒有秘密了,「徐皌也不只是為了我這個妹妹找下家,這也是將我當成了籌碼,給她找可用的盟友呢!我不將話說重一些,拒絕了這一次,只怕還有下一次。」
「哪兒還有下一次?」墨啜赫挑眉道,「不是你說的嗎?只喜歡我這樣的!這天地之大,可我這樣的,也是獨一無二啊!往何處再去找去?」
明明是面無表情的冷言冷語,可這話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自信和霸氣,惹得徐皎忍俊不禁,抿緊唇角,強忍住偷笑地偏頭打量了他兩眼,「唔……阿恕這樣自信,真是好啊!」
「我這不是自信,我這說的是實話。」墨啜赫面無表情地回道。
徐皎抿緊嘴角,強忍著笑點了點頭。
墨啜赫卻是瞄著她忍笑的表情一挑眉道,「怎麼?看你這表情,是對我方才說的話有意見啊?我說的難道有錯?」
徐皎忙端正了臉色,「沒有沒有,自然沒有說錯,我家阿恕那自然是獨一無二,也不看看是誰家的男人,對吧?我的眼光,能有錯嗎?」
墨啜赫瞥她一眼,失笑,「還順帶誇誇自己。」
「你不也夸自己嗎?所以啊,咱倆就連臉皮厚,自戀這一點也是天生一對!」徐皎笑呵呵挽緊他的手。
墨啜赫垂目一望她,眼底儘是無奈而縱容的笑,事實上,他是認識她之後,這臉皮才一點點厚起來的。
笑意隱在眼瞳深處,他抬起眼來,目光不經意往某處一瞥,卻是瞬間頓住。
「怎麼了?」見他突然停下腳步,徐皎不解地仰頭問道。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所謂的靈感,來源於何處了。」墨啜赫輕聲道,面上又掛起了溫潤的笑,似乎一瞬間,就將真正的自己掩在了面具之後。
什麼意思?徐皎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前頭街口,站著一雙男女,正神色各異望著他們這處,徐皎看過去時,女子斂了斂面上驚疑的表情,有些尷尬地扯著嘴角笑道,「阿皎,好巧!」
徐皎眼眸一深,漾著笑道,「可不就是好巧嗎?」說著,轉頭一望墨啜赫,眼底透著兩分無奈,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門啊?
因為這一個巧,徐皎和墨啜赫又另換了一家酒樓,請了另外一對男女入了雅室,差不多午時了,倒可以順道將午膳一起吃了。所以,徐皎便又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
等著之前,她便拉了崔文茵,姑嫂二人坐在窗邊的矮榻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徐皎吃得甚是專心,一邊吃還一邊點評,最後指著那幾盤點心道,「這個略有些幹了,這個太甜……倒是這蟹黃酥,咸香酥脆,剛剛好,茵茵快些嘗嘗。」
相比於徐皎,崔文茵卻很有些心不在焉,耳朵幾乎是豎著在聽著一道屏風相隔的兩個男人在說些什麼。
景鐸是個自來熟的性情,跟誰都能聊得來,難得的是,徐皎帶著的那個長相與從前的赫連都督甚是相似的男人也不嫌他聒噪,安靜聽著他說話,時不時應上一句,語調柔和,居然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徐皎聽著一道屏風外,那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一個敢問,一個敢答,竟將她和阿恕的相遇都編了個全,心裡都快笑翻了。
那兩人聽著其樂融融,只怕心裡都要噁心死了,有句話說得好,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誰這兒演聊齋呢?
回過頭,看著神魂不屬的崔文茵,輕輕喚了一聲,「茵茵?」望著她的表情帶著兩分憐惜,真是可憐,這屋子裡統共四個人,這怕是唯一一個傻白甜了。得好好保護才行。
於是,對上崔文茵怔忪看過來的眼神,徐皎的嗓音又悄悄柔和了兩分,「今日大哥哥居然肯陪著一起出來逛街,看來……你們最近關係不錯啊!」
崔文茵總算回了神,聽著徐皎這句話,卻是苦笑道,「若不是祖父逼著,他哪裡會肯?可即便如此,這一路上,他也沒怎麼跟我說話,阿皎,你說,他那麼一個愛說話的人到底是有多麼厭惡我,對著我才能這樣無話可說?」
說著,崔文茵嘴角笑痕中滲著的苦澀更甚了兩分,徐皎卻聽得目下閃了閃,只得寬慰道,「你也別多想了,他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自來感情甚好,他一時調整不過來也是有的。你千萬不要灰心,得耐心著些,多給他些時間吧!」
崔文茵垂下眼,彎了彎唇,沒有應聲。
徐皎望她一眼,岔開話題道,「今日在這兒遇見你們也好,按著習俗,我明日可是要回景府的,你們回去替我與家裡說一聲,我怕是要帶著阿恕一道去。」
說著,怕崔文茵意會錯了,又補充道,「就是剛才我身邊那個,我如今有些離不開他。」
崔文茵沒有立刻應下,卻是望著她欲言又止。
從見著崔文茵和景鐸之時開始,徐皎就知道逃不開這個盤問,應該說是想出這個主意時,徐皎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因而也不等崔文茵問出來,她便是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