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當街揍紈絝
2024-05-24 11:12:58
作者: 酌顏
「可她是我的母親!我必是要護她,不會相讓。阿姐若高抬貴手,那我永遠感激你,若不然,便是與阿姐為敵,我也義無反顧。」徐皎緩下了嗓音,那語氣里沒有怒沒有要挾,很是平靜,就因為平靜,才更顯得認真。
徐皌望著她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心潮翻湧,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啞著嗓道,「為什麼?」
「你這次回來,不僅是為了護你那位母親而已吧?你能送信去給夫人,走的應該是景家的路子,你……也想要為景欽報仇?」景欽的死,其實瞞不過有心人,李家人,還有徐皌就在那些人當中。
徐皎沒有說話,垂目躲開了徐皌的視線,這落在徐皌眼中,便是默認了。
徐皌嗤笑一聲道,「真是可笑!當初你也未曾表露出半點兒想為父母報仇的意思,我尚且覺得讓你待在仇人身邊是忍辱負重,怕對你不住,可你如今,卻要為你所謂的兄長報仇,為護你所謂的母親,不惜與我為敵……」
「皎皎,你可還記得你到底是誰的女兒?你不是景玥,你是徐皎,是我平南王府的二娘子,是我徐皌的親妹妹!」這些疑問許是已經存在心間許久,直到此刻,徐皌再憋不住,一股腦傾倒而出。伴隨著聲聲質問,她一雙充血的眼定定盯著徐皎,不解、疑問、憤怒……勢要索要一個答案。
徐皎心裡自然發虛,靜靜回望她片刻,終究是一咬牙道,「從前的徐皎早就死了,死在那一場大火里。如今的我,只是我!阿姐若是覺得不能理解,我也沒有辦法。」她說的是實話,過往的徐皎,確實死了。她雖是徐皎,卻又不是徐皎,對於生養她的平南王夫婦,她未曾見過,沒有半點兒感情,自然比不上趙夫人與景欽與她親近,可她既占了人家女兒的軀殼,該盡的孝心也不會推辭。
「我是要為我二哥哥,為我母親報仇,可仇人是同一個,所以亦是給父王和母妃報仇,這並無什麼區別。」
「我本以為阿姐傳信要見我,是有什麼事要說,或是擔心我,或是想念我,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徐皎勾起唇角,微微苦笑了一下,「罷了,想必阿姐想說的都說盡了,我也表明了我的決心,再說下去也是不歡而散,就到此為止吧!」
徐皎說著,便是盈盈站起身來。
徐皌沒有跟著起身,仍然端坐在那裡,就在徐皎要走出屏風時,她才出聲道,「你為何會想到直接去找夫人?難道只因為你喊的那一聲姨母,或是想著借用崔文茵的面子?正常情況下,你該通過我去求情才更容易成事一些吧?你卻繞過我,直接找到了夫人,是因為你自恃有什麼能讓夫人允你的法子?」
「或者說……你和夫人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聯繫?」
徐皎沒有想到徐皌居然這樣敏銳,可總不能直接告訴徐皌,不好意思啊,阿姐,我們姐妹倆有緣得很,不只投生在一個娘的肚子裡,做了姐妹,還做了一對不怎麼尋常的妯娌,你婆婆也是我婆婆,不過,你老公是繼子,我老公是親生兒子。
而且這解釋起來有些費力,好像也不該她來解釋,至少看徐皌的反應,惠明公主是沒有將她和赫連恕的關係告知李煥夫妻的,這事兒不該從她嘴裡說出來。
徐皎沉吟了半晌,才遲疑道,「阿姐想怎麼想都隨你,或者,你可以直接去問姨母。」說罷,徐皎不再駐足,邁步而去。
徐皌眉心緊皺坐在原處,過了好一會兒才端起桌上那杯方才沒有動過,已經冷了的茶一飲而盡,她今日來的目的好像不僅沒有達到,還灌了一肚子的氣,真是何苦來哉!
她們姐妹倆果真從小到大就不適合姐妹情深,之前偶爾的和平和溫情都是錯覺而已。
同樣覺得何苦來哉的還有徐皎。她本以為今日徐皌約見她是她之前那封信有回音了,滿腹期待而來,誰知竟會是這麼個結果。
也顧不上查帳了,抱了帳冊,主僕幾個就是登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跑起來時,負雪要將側窗的帘子放下,她卻是皺眉道,「別放,悶得很,透透風!」臘月天裡,徐皎還覺得有些熱,都是方才與徐皌那一番爭辯鬧的,徐皎用力在耳邊扇動著絹帕,借著那起的微風涼快涼快
好不容易才覺得平緩下來,目光不經意往車窗外一瞥,她面色卻是微微一變,驟然道,「停車!」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怎麼了?」琴娘和負雪不解,皆是從車窗往外看了過去,登時都是一愣。
如今街上行人不多,因而那被簇擁著走在路上的幾個錦衣公子便顯得格外打眼,可更打眼的是,這幾個人走路踉踉蹌蹌,一邊走一邊調笑,帶著渾身的酒氣不說,那笑聲更是半點兒不知收斂,在這空寂的街上顯得格外突兀。
這幾個人居然大白天就醉了酒,可這都不要緊,要緊的是這幾個錦衣公子當中有一個身穿大紅袍子,看上去跟個新郎官兒似的,正是他們家的大郎君。
是了,滿鳳安城,穿得這麼招眼的也只有她們家大郎君了。
琴娘和負雪都不敢說話,偷偷覷了一眼徐皎抿緊的嘴角,微沉的小臉。
那幾個錦衣公子渾然不知這些,還在醉言醉語地商量道,「這酒怎麼還能喝沒了呢?太掃興了!」
「怕什麼?沒喝夠,咱們往下一處去就是了。下一處……咱們往胭脂河去吧?萬艷閣里秋艷姑娘房裡的酒那才叫讓人回味無窮啊!」這人笑容里滿是猥瑣。
其他人聽出當中香艷,笑著起鬨道,「聽黃兄這麼說,真是讓人心裡痒痒,景兄……既是您做東,還得您做主,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那自然是去萬艷閣啊,是不是,景兄?」
被稱為景兄的,正是鳳安城裡那隻行走的公孔雀,景家的大郎君,景鐸是也。他這會兒已經左腳右腳感情甚好地開始打架了,身邊有大千使勁兒摻著,整個人也如秤砣一般直往下墜,聞聲,抬起一張滿是醉態的臉,笑呵呵道,「萬艷閣……好啊!萬艷閣……」
誰知,大千不知為何手一松,他整個人就是往地上栽了去。
他已醉得不成,栽下去便索性也不起來了,直接往地上爽快地一癱就算完事了。
身邊隱約有嘈雜聲,他努力想睜開眼看個清楚,整個人卻被拖了起來,下一瞬,一桶水便是直直兜頭澆了下來。
這個天氣……那滋味,可想而知。
景鐸渾身一個哆嗦,這酒意在那徹骨的冰冷中驟然醒了大半,他陡地清醒過來,滴滴答答的水霧中,他瞧見正居高臨下,冷沉著一張俏臉將他瞪著的徐皎,卻是愣住了。
「醒了嗎?」徐皎雙臂抱著,冷聲問道,眼底隱隱蘊著怒火。
景鐸怕是醉得厲害了,只是眼神近乎發直地看著她,沒有半點兒反應。
徐皎眉心一蹙,頭也不回,語氣更是冷肅地道,「看來似乎還沒有醒,再潑!」
「是!」負雪半點兒猶豫都不曾,拎起手邊剛讓人從近處酒樓拎來的一桶水,便又是朝著景鐸用力潑了去。
又是一陣透心涼,景鐸想不醒都不成啊,一邊抬手抹臉,一邊嚷道,「阿皎,你是不是瘋了?這大冷的天兒,又是大街上,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我是你兄長,有你這麼對自家兄長的嗎?」
氣急敗壞的嗓音響徹了半條街,讓街上寥寥的行人都湊過來瞧起了熱鬧。
被眾人圍觀,景鐸顯然覺得很是丟面子,一張俊臉之上滿是火氣,眼底更是鬱郁,狠狠瞪著徐皎。
徐皎卻半點兒不怵他,哼聲道,「多虧你還記得自己是兄長呢?你瞧瞧你自己有半點兒兄長的樣子嗎?大白天就爛醉如泥,你怕是有多日未曾著家了吧?」徐皎克制不住心頭的火氣,張口就是數落。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圍觀的人群里不時有人指指點點,景鐸臉色更是難看了,將頭一揚道,「那又如何?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哪一日不是這樣過的?再說了,我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如果可以,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徐皎更怒了,雙手叉腰道,「從前你愛怎麼胡鬧怎麼胡鬧,可如今家裡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你怎麼就不能懂點兒事兒?」
「我不懂事兒?你就懂事兒啦?家裡出事兒的時候你在哪兒呢?現在你倒是蹦出來了?我告訴你,莫說你只是個嫁了人的妹妹,今天就是祖父在這兒,也別想管我!我愛怎麼活是我自個兒的事兒,誰也別管!」景鐸撂完狠話,抬頭狠狠一瞪邊上的大千道,「你是死人啊!還不快來扶你家郎君?」
大千卻是小心瞄著徐皎的臉色,不敢動彈。
這樣子更是激怒了景鐸,「你看什麼她的臉色,我就不信了,她今日敢……」話未落,一道黑影從頭頂劈了下來,他猝不及防就是挨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又挨了一下,一下再一下,他終於反應過來,「景玥,你瘋了?居然敢打我?」
竟是徐皎,抄起邊上的掃帚就是衝著他劈頭蓋臉打了下來,「打的就是你!」徐皎一邊回嘴,一邊繼續掄著掃把追著景鐸打,「我讓你不聽話!讓你胡鬧!」
景鐸就是一個喜歡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這會兒又喝多了,手腳都疲軟沒了力氣,除了嘴上厲害,閃躲得甚是狼狽,結結實實挨了好多下,起初還能嘴上逞強,不一會兒便是識時務了,一邊躲閃,一邊哭喊著求饒道,「阿皎……阿皎饒命!我錯了,錯了……二妹妹饒我,饒我這一回!」
徐皎見他哭得淒悽慘慘戚戚,總算是停了下來,一番運動後,卻是不由得微微喘著氣,好不容易平緩了下來,才沉著嗓問道,「當真知錯了?」
景鐸癱在地上,很有兩分劫後餘生的感覺,聞言點著頭道,「知錯,知錯了。」
徐皎卻是皺起眉來,想起這個怕又不是個認錯倒快,卻死不悔改的吧?「往後可還再犯?」
「不犯了!再不敢了,二妹妹魄力無邊,我再不敢了!」這一句話卻有些梗著脖子的意思。
徐皎聽著還沒有滅的火又有復燃的意思,「我看你是還沒有被打夠吧……」說著,那掃把又是高高掄了起來。
「唉!妹妹饒命!」景鐸嚇得臉色一變,忙忙抬起手來格擋。
徐皎一眼望見他抬起的掌心,卻是一愕,下一瞬便是促聲問道,「你手心裡的傷怎麼回事兒?」
景鐸蹙了蹙眉心,將手縮回來一看,見到了掌心裡那道深長的傷疤道,「這個啊……還不是那回惹火了祖父,他直接抄起菜刀就要砍我,那回他可動真格的了,我為了保命,只得用手來擋,結果差點兒沒被他老人家將手掌給剁了半截。嘖嘖嘖……要說這狠勁兒啊……」
景鐸抬起眼一瞥面前的愣怔在那兒的徐皎道,「咱們家也就阿皎你繼承了,你今日這一通揍,是將咱們以往一道喝酒吃肉的情誼都給揍沒了,往後別怪哥哥不帶你一道玩兒了。」
徐皎看著他這副痞賴的樣子,看著他那張與景欽一模一樣的臉,心口抽搐一般的疼,「我看你是還不肯改是吧?」徐皎說著,又是狠狠一掄掃帚,作勢要打。
景鐸已經又咿里哇啦喊了起來,「改了改了,妹妹饒命啊,別再打了!」
那一下,徐皎到底沒有再揮下去,她狠狠一咬牙,抽回了掃帚,「罷了,你若是個能擔起事兒的,打這一頓你也該改了,若還是改不了,只能說明你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往後,也不必讓誰再指望你了。」
她抬手極快地抹了抹眼角,回過頭瞪向景鐸時,雙眼卻隱隱泛著紅。
景鐸見狀,嘴角翕動了一下,還不及出聲,徐皎已經又別開頭去,對大千道,「還不扶你家郎君回府去?也不用找什麼郎中給他看傷了,他就是要狠狠疼上一疼,才能長記性。若是回府後,老太爺和老夫人問起,你只管照實說就是,打他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