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撮合

  話音剛落，穆嫣便毫不避忌地向前走了幾步，與霍驍不過只剩咫尺的距離。

  她神情認真肅穆，好似真的在面對一位素有隱疾的患者，鄭重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霍驍的手腕把脈。一邊口中還說著，「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如今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咱們又算是親戚，我總不能眼看著你有病而不救，這在大舅母面上交待不過去的。你不要躲，把手伸出來，一會兒就好了。」

  霍驍大駭，就在她柔軟白皙的手指碰上他手腕的那電光火石間，他奮力向後跳躍了兩步，然後猛地一個轉身，以箭離弦之速飛快地往外奔，不一會兒便閃到了屋外。

  此時已入寒冬，晴好院的院子空闊，還頗有幾分涼徹骨髓的凍意，不過他呼吸到了這冰涼的空氣時，卻宛若得到了救援，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他呼呼地喘著氣，一邊拍著「突突突」跳個不停的胸口，一邊抖了抖身子說道，「哎呀媽，這丫頭到底是鄉下來的，這也太沒臉沒皮了，說要抓就真的抓上來啦！若不是小爺閃得快，恐怕今兒得叫她吃了豆腐，這也真是忒噁心了點。」

  但同時卻又有另外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之中，「莫不成這丫頭仰慕我？瞧她那臉紅的模樣，不管不顧撲上來的勁頭，說不定連先前說不認得我，也是欲擒故縱之策，目的就是為了要和我多說幾句話，對，這丫頭仰慕我，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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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從廚房端了糕點出來時，便正好看到霍二爺一邊跳著一邊不停甩自己的手腕，嘴巴里還叨叨個不停。她雖然覺得這副景象略顯滑稽，可在無賴之名傳遍整個京城的霍霸王面前，她可不敢讓自己笑出聲來。

  她扯著嘴生硬地說道，「霍二公子，您的糕點來了，快點坐下來嘗嘗味道！」

  有人來了，霍驍自然得停下不符合他京城第一美男子身份的舉止動作，他立刻挺起了胸膛昂起了頭，十分傲嬌地說道，「這裡風景獨好，我還要坐一會兒，嬤嬤將糕點放下吧！」

  他瞥見四下又聚集了不少偷窺他的小丫頭，眼神里滿是輕蔑，不過，卻還是瀟灑地甩了甩衣袖，用十分輕盈的姿勢轉身在石凳上優雅地坐定，抬手拿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裡送。

  嗯，入口細膩潤滑，口感清新軟糯，味道相當不錯。

  霍驍很快將第一塊吃乾淨了，在拿第二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忽然閃過穆嫣那玉蔥一般的手指頭來，她帶著溫度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滑過時那柔軟的觸感，就跟這塊糕點一樣，潤滑又清新。

  一陣小風吹來，不由令他的身子打了一個寒顫，他猛然被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想法驚嚇到了，一時從石凳上跳了起來。許是因為太過驚慌失措，手裡的糕點掉了，連石桌上的那份也撒在了地上。

  李嬤嬤見狀，連忙叫人收拾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霍二公子，您稍等一下，我再去廚房取一份來。」

  霍驍連忙喝住她，神情間分明帶著幾分懊惱，卻硬著嘴皮子說道，「算了算了，這玩意難吃死了，我也是看唐大姑的面子才勉強吃了一塊，撒了就撒了，我不要了，收下去吧。」

  他正覺心煩意亂，忽聽正屋的暖簾動了，唐少諺一臉凝重地從屋子裡出來。他連忙迎了上去，「大表哥，聽說安國公府的後花園景致不錯，我還沒有好好遊玩過，趁著這個機會咱們兩個出去溜達溜達？」

  唐少諺眉間帶著份隱約的愁緒，但卻還是笑著說道，「咱們是客人，沒有主人允許，怎好隨意亂闖？再說，後花園是在後院的，安國公府可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小姐，若是不小心衝撞到了，我是正經親戚還好說些，那你呢？」

  他挑了挑眉，「難不成你不要等你的芷若了？」

  霍驍聞言，那股興頭便像是被潑了一盆好大的冰水，一下子偃旗息鼓，被澆滅無蹤了。他小聲嘀咕道，「也是，安國公府的小姐若都跟那丫頭似的，心心念念想著要對我……那可不行！」

  他連忙攀住唐少諺的手臂，點頭如搗蒜地說道，「對，還是大表哥想得周到，那我們就不去逛什麼園子了，叫人領了我們去安國公夫人給安排的客院好了。」

  這時，晴好院門口來了個小廝，「小的名叫十三，是世子爺身邊的人，世子爺和二爺曉得府里來了貴客，差我來請兩位去鳴風堂小聚呢！」

  唐少諺與穆重行和穆重臨年紀相當，兩家又是親戚，自小就常來往的，聽到這份邀約，自然滿心歡喜地說道，「好，我和表弟這便就跟著小哥過去。」

  霍驍也想趕緊離開這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地方，他緊緊跟在大表哥身後，跟著那叫十三的小廝離去。

  正屋裡，李嬤嬤悄聲問唐氏，「夫人，表少爺怎麼說？」

  唐氏輕輕笑了笑，「我也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只是旁敲側擊了一番，不過少諺是個聰明的孩子，想來他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我見他也沒有慌張，應該是大嫂先前已經跟他提起過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他沒有很高興，但也沒有不高興，興許是對嫣兒還不了解，這也是應當的。這樣吧，趁著他住咱們府里，你多安排幾個機會，叫他和嫣兒處一處。」

  李嬤嬤掩嘴笑道，「哎，我一定去辦。」

  她忽得話鋒微轉，低聲問道，「可是霍二公子怎麼辦？他跟表少爺形影不離的，我怕他攪了事。」

  唐氏一想到這個惹人頭疼的麻煩精，不由便又扶額，她深深呼了口氣，「國公爺准了他住下來，我們能怎麼辦？」

  她嘆口氣說道，「不過，幸好霍二郎心裡有了人，除了蘇大人家的那位，他可誰都看不上。就算他時刻跟著少諺，想來也不是阻礙，就由著他去吧。」

  接下來的兩日，唐氏便時常喚唐少諺進來說話。

  與想像中不同，霍二郎倒沒有厚著臉皮跟上，每當此時，都會找個藉口躲了，這令唐氏十分高興，便越發努力地撮合著穆嫣與自己侄兒，不是叫穆嫣領著他去外頭的亭子裡坐坐，便是叫他兩個一塊兒陪穆重琪玩。

  穆嫣又不是傻子，對嫡母這樣明顯的暗示如何不懂？

  她曉得唐氏是一番好意，想要給她安排一個最放心也最好的前程。

  平心而論，若她真的是穆五小姐，以外室女的身份可以嫁到長寧侯府當宗孫媳婦，這確實是個極好的歸宿。長寧侯府家世顯赫，素來以詩禮傳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名門顯貴，不論是長寧侯或者夫人，還是世子世子夫人，都是性子好脾氣好容易相處的，唐少諺的人品才華在京城的名門貴介中也算得拔尖。

  這的確是門打著燈籠也難尋的好親。

  可穆嫣心中卻有更大的抱負，她千辛萬苦來到京城，可不是為了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