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愛護
2024-05-24 07:59:01
作者: 福焗
「咖啡無糖,好在他的愛勝過所有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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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歡盡第二天睡到了自來醒,醒來的時候身側早已沒了梁澤煦的身影,屋裡的窗簾都被拉上了,整個屋子的光線偏暗,顯得極為溫馨。
應該是梁澤煦怕天太亮讓她睡的不舒服拉的帘子。
梁澤煦自開始有了管控公司的能力,就開始了學業事業兩頭跑,這會兒結束了這一學期的學業,所以他應該是去了公司裡邊。
謝歡盡沒多想下了床去洗漱,完了後去床頭撈回了自己的手機,裡頭亮著梁澤煦早上給她備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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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熱著菜,不要忘了吃。】
?我下午早點回去找你。】
謝歡盡看著,卻沒忍住勾起了唇,恍然間,以往那些的糾葛與是非好像都不曾存在過,她一直和他在一起,從來沒變過。
謝歡盡獨自吃了飯,下午時分的時候她接到了一通既陌生又熟悉的電話。
謝歡盡從來沒有想過她和冼歡竟然還會再見。
冼歡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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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是冼歡定的,一家天台露天咖啡廳,謝歡盡到的時候她已經坐那了,她變得不多,還是那張清純漂亮的臉,卻莫名讓人感覺少了很多在茂北時的那股子驕傲。
看到謝歡盡的時候,她下意識起了身,而當她把目光投向謝歡盡時,眸光里的意味竟讓人一下子看不清分毫。
渾濁的又極為複雜的。
她能回到這裡,證明謝歡儘是已經又和梁澤煦在一起了,因為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梁澤煦寬恕了她,所以她才能暢通無阻的回來。
對於他倆的那份感情,冼歡知道自己說不出好話。可她也記得自己今天來找她的目的。
她頭一次在謝歡盡面前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是我爸爸的女兒了。」
聞言,謝歡盡的眼尾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下,她抬眼看她,嘴裡來回攪和著對冼歡來說如此熟稔,可於她而言又是那麼陌生的兩個字。
她淡笑,好像置身事外,「我不是。」
從前不是,以後也不是,血緣能牽動人的情絲是因為有愛,可是冼量海和她沒有。
這是事實,冼歡也明白,同時,她也明白,她才是偷竊者。冼歡咬著唇,越發忍耐,突然間腦子裡出現了她在茂北里高傲自信的模樣,而如今卻仿佛成了一場笑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謝歡盡那張與她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她跟她如今完全不同,謝歡盡面色紅潤,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被寵出來的嬌氣,可為什麼謝歡盡見到她的時候眉眼裡沒有恨意。
即使她也早已知道了她在茂北里動的歪心思,在面對她時,她依舊沒有恨。
冼歡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會那麼恨,因為她和林玫是同種人。
冼歡是見過謝歡盡的,小時候林玫總會帶著她去郊區,她們躲在門牆外,像個窺探者,她見到了那個恬靜溫柔的女孩被賀知蘭捧在懷裡,笑的那樣自在又純淨,冼歡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了。
在茂北里,冼歡對謝歡盡說過,梁澤煦會喜歡她,是因為謝歡盡像她,但原來都不是,是她一直在學她,從小到大都在學。
她藏匿自己的本性,照著那副自己偷來的笑容去學著怎樣使用自己的這張臉,她笑的純淨,活的不染纖塵都是假的。
她本質里也永遠做不到像謝歡盡那樣原諒,即使做錯事的是她,她依舊會恨。
恨的想把所有一切不屬於自己的美好通通撕裂。
服務員上了咖啡,穿著整潔的制服把托盤裡的咖啡放到二人面前,謝歡盡接過對著服務員回以一笑,隨即淡抿了一口又放下。
好苦。
冼歡不再拐彎抹角,直言,「能不能放過我母親,她不是故意的,她也很苦,在你和你母親還在的時候,她就只能帶著我東躲西藏,我見不得光,她也是。」
冼歡小的時候時常怨恨她,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著,可林玫卻放棄不了冼量海,她當三,她就是私生女,還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可後來她被林玫強行帶著站在眾人目光下的時候,她就不恨了,因為她愛上了那種感覺,那種仿佛生來就優渥的感覺。她從來都知道林玫做的事,可她的道德觀早已被林玫扭曲。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林玫告訴她的生存法則。
可事實又告訴了她,她鬥不過,不僅僅是她,林玫也鬥不過,所以當在國外的她被凍結了所有資金和知道了自己母親坐牢這件事的時候,她就知道完了。
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她別無他法,謝歡儘是她唯一能找的突破口,那一個在冼歡眼裡天生憐憫,被欺負了也不會反抗的人。
也如冼歡所想,謝歡盡在聽到她的話的時候依舊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破口大罵,她只是在微笑,很淡的一抹笑。
就在冼歡以為這事得到了迴旋的時候,謝歡盡溫軟卻又堅定的嗓音傳來,「不能。」
話音剛落,冼歡雙手摁住桌沿,不可思議的發問,「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資格。」
因為她不是她母親,所以她沒有資格。
謝歡盡不再多言,也覺得她們的談話已經可以結束了,恰巧這時謝歡盡手機微震,她低著頭回了那頭的消息。
隨後抬起頭對著冼歡禮貌的笑了下,「謝謝。」
她禮貌疏離的謝了她的招待。然後謝歡盡拿過一旁放著的包,起身往外走。
留下呆滯住的冼歡,而下一秒冼歡就拽緊了拳頭,她轉身叫停了謝歡盡,她不顧形象的在她身後嘶吼,像個惡毒的人一樣污言穢語。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綁架她,「謝歡盡,你就是因為自己沒了媽,所以也看不過我還有媽媽,你怎麼那麼自私!」
一聲聲歇斯底里的聲音,飽含了她在國外獨自生活那麼多年的委屈,惹得咖啡廳里不少人轉頭看向她們。
許是她的聲音過於傾向受害者的那一方,許多人都開始對著謝歡盡指指點點了起來。
謝歡盡聞聲頓住了腳步,她回頭與冼歡直直相望,她目光坦蕩如砥。
突的她就笑了起來,咖啡無糖,苦澀在她口中後知後覺的開始蔓延,竟苦的讓她濕潤了漂亮的眼眶,她移開目光,隨後視線落在冼歡劇烈起伏的胸腔上,她聲音淡淡的落下,
「善良的人永遠會先自責,她們會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而自私的人卻永遠只會先推卸責任。
冼歡,你說你母親知道錯了,你也來求我,讓我可以原諒你們,放過你們……」她眨了下眼,淚水毫無預兆的順著臉部輪廓滑下,她卻仿佛沒有感覺,接著道,「我不止一個母親,我阿媽死去的時候你知道她在想什麼嗎?」
她笑的嘲諷,「哦就那個在茂北時你們口中的殺人犯。可就是這樣一個你們口中避之不及的惡人,她在死後最後一刻還是在遺憾與自責,她自責自己為什麼沒能陪我長到成年。」
「還有我親生母親死去的時候,我甚至來不及知道她會想些什麼,可我知道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我外公外婆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她是我記憶里最值得用溫柔兩個字來形容的人,她的愛不泛濫,只是把愛給錯了人。
車輛撞上她的那天,天空下了好大的一場雨,她的血液與雨水交織,四周冰冷空蕩,她躺在濕冷的路面上慢慢僵硬,沒人能來救她。」
謝歡盡眼神突然空曠起來,像是又回憶起了她最不想回憶的事實,「可我又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是為了找我才出車禍的,或許她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還是在擔心我。」
「冼歡,在茂北你對我做的事,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不是我不會反抗,而是在我眼裡喜歡本就沒有所謂的對錯之分,我受不住先退了場,是我的無能。」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哽咽藏起,最後彎著眼角笑開,模樣是那般堅定不容褻瀆,「可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自私與卑劣付出代價的,你父親的無能與貪慕虛榮不是你母親毀了我們人生的理由。」
謝歡盡說完的時候,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了,她甚至有些站不穩,也看不清在場任何一個人的表情,可她也無暇去管了。
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堅強的想轉頭離開,頃刻間卻突然被一道熟悉的懷抱擁在懷裡,她聽到他冷硬的聲音從她頭頂發出,「冼歡,你不要得寸進尺!」
他語氣里全是怨恨,像是在怨恨有人把他努力保護了很好的至寶又弄碎了一樣。
她拼命抬頭想要破開濕潤的視線去看清他,可她看不清,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他丰神俊朗,從裡到外都是對她的縱容與愛護,就這樣囊括了她的整個世界。
她瞬間卸下所有的堅強,回身去抱住他,她埋在他的胸膛里,聽著他熾熱的心跳,淚水決堤,一滴又一滴不要錢似的滑落,她低語飽含委屈,「阿煦,別離開我,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我嗚。」
她聽不清周圍發生了什麼,她把自己交託於他,只覺得下一瞬自己身子一輕被他抱起,她依舊掙脫不了他的懷抱,把自己深深埋在他胸膛。
謝阿媽和賀知蘭的死永遠是謝歡盡的禁忌,她把思念埋進心底,卻被人徒然扒開,就只能剩下血淋淋的傷口。
痛的她快要失去知覺。
她漸漸被他放在他的腿上,他雙手環的她緊緊的,一下又一下的去順著她的頭髮,他滿心熾熱,一聲聲的去哄她,「不會離開,梁澤煦永遠愛謝歡盡。」
最後他低吻,把愛落在她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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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謝歡盡再想起那時的感覺,她是這樣去形容的,那就像是孤軍奮戰卻打了個一敗塗地的戰士,所有人都在責怪她的無能與懦弱,卻唯獨只有他會站在她的身後,看到她紅了眼眶,溫柔又心疼的抱過她,輕哄著對她說,「我家小朋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