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對峙
2024-05-24 07:58:09
作者: 福焗
「用盡全力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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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進看到梁澤煦發給他消息的時候,是從賀家離開後的第二天,消息框裡只放了孤零零的兩個字。
?揚名】
時間是在昨晚帶謝歡盡走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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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屏幕沈進仿佛就已經感受到了梁澤煦冷到掉渣的態度,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一樣。
他出了房間,去廚房的冰箱裡拿了罐飲料,吧嗒兩下氣泡發出滋滋的響聲,他倚在廚房島台上,視線落在天光大亮的窗外,他最近睡眠不好,總是快要天亮的時候才能睡著,他眸光深邃,盯著窗外的某處,看著秋風吹的樹影婆娑。
站了不知道多久,他仰頭把飲料一飲而盡,隨即捏扁瓶子扔進了垃圾桶。
撈過一旁的手機,他回了梁澤煦消息,【不了,去東洋】
混沌的生活也好過清醒的做夢,他該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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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洋是廣南一家很有名氣的酒吧,夜晚通宵達旦徹夜不眠,是都市男女狂歡的聖地,如今是白天,場內沒有五光十色的燈光,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在吧檯上喝酒,吉他手坐在台上唱著舒緩卻很能調節氣氛的音樂。
梁澤煦比沈進先到,他坐在吧檯上搖曳著手中的酒杯,他前頭是個穿著性感的女調酒師,酒水在她的手裡被她玩出花來,她嘴角勾著一抹挑釁的笑容。
梁澤煦卻眼皮都沒掀開一下,調酒師再看到沈進走上前來時,沒忍住對著他吹了個口哨。
沈進眉頭微皺,他不是沒來過這裡,他在廣南長大,年少輕狂時也愛跟狐朋狗友來酒吧縱情,只是後來離開了,世界裡除了生活就剩下一個女孩了。
他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好好的照顧她,也就忘了他原本肆意的生活。
他招手跟服務員要了杯酒,坐在梁澤煦身邊。
梁澤煦知道是他來了,心頭火更旺,一言不發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了,才掀起眼皮看他,一股戾氣感。
兩人都是聰明人,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其實各自心思心裡都清楚,沈進雖然不清楚梁澤煦為什麼會突然暴戾起來,但他知道他想要一個結果,一個他本就該和她結束的結果。
如果他給不出,那麼他選擇的就是最暴力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打一架。
男生之間分出勝負的方法往往都來自這一種,可其實卻大可不必,因為沈進知道,不論結果怎樣,輸贏早已下了定論。
或者換句話說,他沒贏過。
他喝了一口杯中酒,聲音聽著和以往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卻說出一句讓梁澤煦極致心疼的話,「謝歡儘自殺過。」
他看著梁澤煦眼裡的凌冽逐漸瓦解,扯了抹笑,又在他心口補上了一刀,「不止一次。」
梁澤煦手指顫動,隱隱有要發作的跡象,沈進卻絲毫沒放進眼裡。
這一場愛戀,孰是孰非,誰也不知道。
在梁澤煦的那一方里,他是受害者,他愛而不得,用心喜歡的人從來沒有選擇相信過他,寧可離開也不願意全意全意的相信他,他痛苦懊惱,對謝歡盡回來後的冷漠,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冷漠。
他找不到一個理由,去原諒和找回自己那顆驕傲的心。
可沈進是那一個站在謝歡盡那一方看待這段感情的,她痛苦、麻木、絕望,是他親眼見證過來的。
突然酒吧里五顏六色的燈光不知道被誰開了起來,沒開全,開了一半,一半是慌得人眼疼的光束,一半是和煦的陽光。
沈進的眼裡什麼也沒有,有的是對那一段過往的回憶,梁澤煦像是鼓起了勇氣才敢問出那一句為什麼。
沈進淡聲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比我清楚阿歡是個有多愛惜生命的人。」
對啊,從小到大,謝歡盡經歷了那麼多,哪怕是自己一個人在福利院被孤立也好,又哪怕是偽裝自己變得沒有脾氣也好,也哪怕是自己母親死去也好,再多的痛苦,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她想要自殺的念頭全部都來源梁澤煦。
沈進的聲音融在燈光下,輕淡也猶如泰山般沉重,「剛開始治療的時候,她很痛苦,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嚴重到基本沒了生機,無聲無息的角落是她的歸宿,她每治療一次,就會躲回角落裡,我總要哄她很久很久她才能出來。」
可笑的是,他哄來哄去有效的都只有那一句——
你要好好治療,然後回去找他。
沈進嘲諷的笑了笑,「她自殺的原因基本都來源於一個,她想你,想到蝕骨,她想回去找你,可每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她就會傷害自己一次,她總自己喃喃著自己不能找你。」
梁澤煦自認自己是一個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大的人,可聽到沈進一句句猶如利刃的話,那些話好像就自動在他的腦子裡成了畫面,一個個、一幅幅,窒息到發顫。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他舌尖死頂在牙尖上,像是為了得到那麼一點清醒,他聽到自己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後來呢?」
「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會讓她有那麼深的執念不肯回來找你,但開始的時候她是全然放棄的。我和她是在她來F國一年後相遇的……」說到這沈進視線與梁澤煦對上,他看到梁澤煦逐漸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因為二人都知道,他也是在那一刻喜歡上了她,所以後來才會有那麼多與她交織的回憶,因為一切都是他的蓄謀調查。
他不知道她和梁澤煦發生了什麼,卻知道,他的記憶開始,謝歡儘是梁澤煦的女朋友。
這一點是他的魯莽與卑劣。
兩人之間的氣氛暗流涌動,連最開始想釣兩人的女調教師也都早就離開換了目標,四周不算喧鬧,可就是覺得嘈雜。
或許煩躁的只是他們自己的心。
沈進沒有退讓,「我知道她患病後,不放心她,就強行和她住在一塊了,她很喜歡坐在陽台上,一動不動的看外面,基本我早上離開,下午回來她都還是坐在那裡,她很安靜,安靜的幾乎要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後來她終於好了,她獲得了新生,她變得自信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回到了茂北,那裡早已物是人非,可她還是重走了一遍曾經和你走過的路,重新回憶起了有你的故事。
她走完的那一次,和我打了個電話,電話裡頭的她聲音很冷靜,可話就是突然變得多了起來,她平靜的和我說了很多有關於你的,很多,明明我看不見她的臉,可我知道,那一刻她的嘴角一定掛起了一抹笑,是最為乾淨純粹的笑容,就像是徹底釋懷了。」
沈進話音落下,氣氛沉浸了很久,他看著梁澤煦最後道,「阿煦,她真的用盡了全力來愛你。」
梁澤煦低垂著眸,額間的碎發微微耷拉下來,擋住了他晦澀不明的桃花眼,沈進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後,沒再說些什麼了。
因為剩下的可能就得由謝歡盡來告訴他了。
他本就是一個外人,也就該走了。
可讓沈進沒想到的是,在他轉頭離開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梁澤煦真誠的同他說,「謝謝你。」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嫉妒來源的十分可笑,因為沒有沈進,或許謝歡盡也就撐不過來了,這一句謝謝,發自內心。
沈進聞聲不由愣在原地,可最後還是沒回頭,選擇了拾步離開。
沈進走後,梁澤煦沒有離開,而是點了一堆烈酒,以不要命的方式灌入口中,沉悶至極,他被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心疼超越了所有的情感,他仰頭,與刺眼的燈光直直相望,許久像是撐不住般閉上了眼,竟然澀出了淚來。
梁澤煦一直知道他的阿歡在謝阿媽死後很依賴他,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不僅僅是依賴,而是沒了他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