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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活著

2024-05-24 07:56:22 作者: 福焗

  「未曾經歷,怎敢予以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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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阿姨殺人了,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認知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緊握水果刀的雙手劇烈顫動,染著大片血紅的水果刀被丟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她蹲在牆邊,雙手抱住腦袋,清瘦的身子顫抖的不可思議。

  小阿歡鹿眼瞪圓,她喘息著張開嘴巴,嘴角還殘留著腥紅的血液,她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夜晚更深露重,她頭一次覺得六月份的季節也如寒冬那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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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下,她用薄被裹緊自己,此時的她們都孤立無援,誰也拯救不了誰。

  謝阿姨報警了,警鳴聲響徹雲霄,連綿不絕,許多穿著警衣的高大男人收拾著現場,謝白里的屍體被抬起時,謝阿姨蹲在地上握緊了他的衣角,猶如第一次那般。

  她知道,最後一次了,她真的,再也握不住他了。

  抬著屍體的警察看著這個悲悽的女人,他出聲,聲線低沉自帶威嚴,「什麼仇什麼怨,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丈夫?」

  謝阿姨要被帶走了,穿著警衣的人陸續離開,小阿歡跑到他們的身前,拽住眼前男人的袖子。

  男人低頭看到嬌小的小阿歡,憐惜的蹲下摸了摸她的頭,「可憐的孩子。」

  他以為她是這對夫妻的孩子,而她還那么小,她的父母很有可能都回不來了。

  小阿歡聲音微微嘶啞與顫慄,「叔叔,她會怎麼樣?」

  她顫巍著伸出食指指向後面被押著的女人。

  他低嘆一聲,「故意殺人罪…」處以死刑、無期徒刑以及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他不忍心告知她,寬厚的大掌溫和的輕撫著她。

  她開口,淚一顆一顆的滑落,「可謝阿姨不是故意的,她是為了……」

  「阿歡!」

  聲嘶力竭的女人聲音強制的止住了小阿歡的聲音,她被嚇著了,整個人都在抽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她依舊被帶走了,小阿歡孤身一人在暗夜之中,濃濃的血腥味爭先恐後的湧入鼻腔,小阿歡知道,這股血腥味再也擦不掉了。

  第二天,小阿歡自己去了警局,她是去過的,所以去的過程並不困難。

  她見到了謝阿姨,她被橫叉在天花板上的一根根鐵棍隔絕於外,不過一晚,溫柔的眸子布滿滄桑,她眼裡都是血絲,眼周紅腫的嚇人,不知這僅僅一晚,她哭了有多久。

  她身高不高,坐上椅子有點費力,一雙純淨無暇的眼透過鐵棍望向她。

  「謝阿姨,他們說你會被判……死刑。」她聲音抽咽,奶聲奶氣的甜絲絲的嗓音里都是難過,對於小孩子而言,一個死字,就是天塌了。

  謝阿姨卻仿佛早已瞭然,她表情平靜安詳,無條件接受審判。

  小阿歡看著她麻木的表情,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哇嗚嗚嗚……」

  哭到最後,止住了落淚,她聲音哽咽,「阿歡,阿歡怎麼辦?阿歡沒有人要了!」

  這話一出,裡頭的女人徒然頓住,大腦像是活了過來,她看著自己眼前嬌小可愛的女孩,是啊,她還找不到自己的家,她那麼自私,不要她了,她又該怎麼辦。

  突然一聲軟甜如絲線般連綿的叫喚傳來,她震驚的抬頭。

  她叫她,「阿媽。」

  並對她說,「你沒有了他,你還有阿歡啊。」

  小阿歡臨走前找了警察叔叔,她挺直了嬌小的腰板,一張粉嫩的小嘴顫抖著對他們說了謝白里對她的侵犯以及謝阿姨的保護。

  至此,此案以防衛過當判以有期徒刑三年。

  小阿歡被送進了福利院,她不愛笑了,因為沒人會再寵著她。

  她穿起了最普通的素色衣服,有的質量很不好,還會硌人,她皮膚嬌軟,總是會紅,可她也不會哭和抱怨,因為沒人會疼她。

  福利院的小孩子特別多,可她沒有一個朋友,他們總是喜歡牽著手繞著她轉,然後說她是殺人犯的女兒,一聲聲如同噩夢,也會把她的飯或者水倒掉,有的時候是倒在地上,有的時候是在她的床上,她哭過很多回,到了後面就連哭也都不哭了。

  她孤孤僻僻的過了一年多,直到某天,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男孩給了她一顆糖,他有雙特別好看的桃花眼,看著她的時候,讓她有種錯覺,她好像還是曾經那個嬌氣包。

  他擦掉了她臉上掉的淚,同她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後來,她就又變得愛笑了起來,沒有脾氣的,別人罵她她也會笑,她站在藍天白雲下,像個虛無縹緲的神,寬容一切。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在她身上應驗了,有人開始誇她好看,說她笑起來溫婉又漂亮,他們漸漸忘了她是殺人犯的女兒,也越來越少的欺負她了,剩下的一年多,日子平靜如水。

  謝阿媽出獄的那一天,她用乾淨的水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她穿著白色上衣黑色褲子,站在警局門口,迎來了她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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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天空已經漸漸露出魚肚白,謝歡盡與梁澤煦都一夜未眠,她平靜的把故事和他講完。

  他聽的心口泛出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什麼都不能做,他的前半生如登春台,要什麼有什麼,他沒有經歷過,無法感同身受,卻因為喜歡她,會對她產生極致的心疼。

  他只能抱住她,聽她把自己的傷口敞開,他只能輕輕的撫,兩人一直沒有講話,呼吸聲縈繞在兩人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謝歡盡的聲音疲乏至極,「阿煦,阿媽之前一直說我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她的救贖,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們一直都是相互救贖。」

  我們都在為對方而好好的活著。

  他聞言,扣緊了環住她的手,他下顎頂在她嬌軟的肩頸,他熱淚盈眶,聲音低沉帶著哽咽,泛出一絲又一絲的心疼,「阿歡啊,你還有我。」

  這麼會呢,他之前怎麼還會因為她對謝阿媽的那一份偏愛與放肆而感到生氣,覺得她魯莽、頑固將自己的前途當兒戲,原來他才是那個魯莽至極的人。

  未曾經歷,又怎敢予以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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