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能吃的金礦
2024-04-29 23:11:53
作者: 遠月
「你該鬆手了。」聽到我的話,爹將娘摟得更緊,似乎要將娘揉進他的骨血裡面,<
「我娘生前你不顧惜,死後你來幹什麼?現在摟得再緊,娘都不會回來,即使你有一肚子話要對娘說,娘都聽不到了。」爹聽到我的話,全身顫抖了一下,最後狠狠地吻了一口娘,才轉身離開。<
「你不看著娘下葬?」我回眸看著他,眼神幽怨。<
「不看了。」爹離開時的背影跌跌撞撞,像逃跑一般離開了靈堂,我第一次覺得爹那頎長的身軀,竟然有點僂,整個人憔悴得如蔫了的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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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死後,爹興許覺得楚府的空氣終於乾淨了,所以搬了回來,但以前丰神俊朗的爹似乎隨著娘的死消失了。<
我經常看爹無比溫柔地撫摸著娘的遺物,呆呆地看著娘生前用過的東西,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時我在身後叫他,他也渾然不覺,即使跟我說話也神思恍惚,精神一日差過一日,他甚至有時會將我當作娘,朝我衝來,但每次靠近我,他晶亮的眸子就會黯淡下去,整個人頹敗下去了。<
「是歡兒呀。」爹的聲音很溫柔,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髮絲,眸子儘是愧疚與慈愛,讓我有一種幸福的錯覺,但這樣的時候不多,大部分時間爹都將自己關在娘的寢室,甚至忘了吃喝。<
娘不在,爹對我來說陌生而有距離,加上他整天躲在娘的寢室不出來,我的日子過得更加空虛無聊,每天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看不到娘的身影,我又倍感彷徨孤獨,心中又苦又悶,所以每天去酒樓喝得酩酊大醉。<
醉了就騎上我的小紅馬,在熱鬧的大街上奔馳,那酣暢淋漓的快感就要將我整個人淹沒,路途上我撞翻了不少攤檔,飛揚的鞭子嚇得路人四處逃竄,我記得那晚在路上看到一個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我一手就將他掠上了馬,因為事出突然,他俊臉嚇得煞白。<
「別怕,別怕,我會好好疼你的。」我一手拉著僵繩,一手撫上他的臉龐,他長得可真標緻,細皮嫩肉,摸上去像絲綢一般。<
「小姐,小生家中早有妻妾。」他戰戰兢兢地對我說,膽子小成這個樣子,真是沒鬼用。<
「不怕,有妻妾也沒有關係,我們一夕風流之後,我放你回去,你可否願意?」我醉意迷離地看著他,他回眸看清楚我的樣子,眸子也漸漸變得痴迷,我囊括了娘與爹的優點,長得自然不賴。<
「小生願意,人不風流枉少年,不要說一夕風流,就是一世風流我也願意。」他討好地對我說,我笑了,我猜我此刻一定是美到極至,艷到極點,因為我買了最昂貴的胭脂,戴了最精緻繁複的髮簪,穿著華麗的衣裳,衣擺那繁複的流蘇是我的至愛。<
「你是不是會讓我快樂?」我迷醉地問他,一邊問他一邊倒在他的懷中。<
「那當然,我會讓小姐你快樂。」書生朝著我溫柔地笑,他說得沒錯,娘有這些男子相伴的時候,也總是那麼快樂,我也要得到娘這樣的快樂。<
「抱我進去,我累了。」今天喝得太多,我覺得自己全身發軟,我的雙手緊緊扒住他的腰,摟得緊緊的,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這小子看起來白白嫩嫩,真是可人,把他當枕頭一定很舒服。<
「合歡小姐,我們今晚一起合歡怎樣。」想不到這小子表面斯文柔弱,實際是一個這麼一個人,我只這樣撫摸一下,他就已經按捺不住。<
「合歡——」一聲怒吼像驚雷一般,在我的頭頂轟隆隆炸開,兩個緊密相貼的人被這突而其來的聲音,驚得驟熱分開,這是爹第一次叫我合歡,我抬起頭挑釁地看著他,他憑什麼管我?他憑什麼那麼大聲吼我?<
但讓我意外的是,爹的身旁竟然站著那個該死的秦劍,他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笑容充滿嘲笑與鄙視,甚至還帶著那麼一點點嫌惡。<
怎麼會是他,我是不是發夢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他了,我揉了揉眼睛,然後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痛的感覺蔓延了全身,一切都是那麼真實,他怎會在這裡?<
「滾——」爹再次怒吼,那個白面書生嚇得屁滾尿流,一會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得不哀嘆百無一用是書生。<
「真是沒骨氣。」我低聲嘀咕,但眼睛卻偷偷瞄著這個大美男,只要有他的地方,其他男人都變得如褪了色的花,無香無味無吸引力。<
想不到他竟然與爹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在爹面前秦劍如一個謙謙君子,溫文爾雅,早知道這樣,我就去求我爹了。<
「荒唐,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你也想像娘那樣自甘墮落嗎?你就那麼想別人在你的背後指指點點,說你是——」爹的聲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恨,目光里的怒火如熔岩一般就要噴發而出。<
「荒唐?娘死了,你又不待見我,這小子又不肯娶我,讓我成為西京的笑話,我自己找點快樂有什麼不對?」我醉眼朦朧地看著爹的俊臉。<
「你——」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但從他的眼裡,我看不到怒火,反而看到的是濃濃的哀痛。<
「你很想喜歡秦劍,你很想嫁給他?」爹清朗的聲音變得虛弱,似乎全身的力氣已經積聚不起他說一句話,我覺得爹就像一棵蒼天大樹被一道雷劈過之後快速乾枯了。<
「對呀,我就喜歡他,我就想嫁給他,我想天天看著他,整個西京沒有人長得他那麼帥。」娘嫁給了天下第一第一美男,我也嫁天下第一美男,但我卻忽略了娘並不幸福快樂。<
「你長得可真好,娶我好不好?」我醉態畢露地朝秦劍撲去,那動作實在像餓狼撲小羊,但這小羊實在太靈敏,竟然一下子閃開了。<
「合歡——」爹怒極,聲音就更加凌厲。<
「你們抬小姐回去。」爹的話音一落,有兩個三大五粗的男子將我架回房,估計是醉得厲害,我回去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才懶懶地伸了伸了一下,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滿是酒味,我熟練地將衣服脫掉,然後手一揚,華麗而高貴的衣裙就鋪在地上,像一朵盛開的蓮花,煞是美麗。<
「合歡小姐,長得果然是秀色可餐。」懶懶的聲音傳至耳畔,我猛地睜開眼前,嚇得最後那一絲睡意全跑光了。<
離我不遠處,秦劍竟然氣定神閒地看著我,眸子春波蕩漾,毫不掩飾地死死盯著我。<
「你想幹什麼?不是看上我了吧,看上就娶我回去吧。」我抓緊機會向他騷首弄姿,儘量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好,明天我送聘禮過來,後天我娶你過門。」他一手摟住我的纖腰,一隻手的指尖在臉輕輕划過,酥麻的感覺從胸前謾遍四肢百骸,這廝顯然是箇中高手,輕輕一撩,都能讓我酥到骨子裡。<
「你此話當真?」我無法說出我此刻的狂喜。<
「當然是真的,沒有一個男人會拒絕一座金礦,並且是一座能吃的金礦。」他用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舉止輕佻,然後鬆開我腰間的手,一個瀟灑的轉身,大踏流星地離開,而我的腰沒了支撐,整個人像躺屍那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廝是什麼意思?娶我跟金礦有什麼關係?
奔走相告
秦三少即將迎娶楚合歡,這一消息比幾個驚雷還要讓人震撼,西京的人奔走相告,這消息比風流傳得更快,不需要一天已經路人皆知。
我騎著我的小紅馬,走在長平大街炫耀,我終於可以洗刷我多年的恥辱,高傲如秦家三少,最後還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
「可惜,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當我正在得意洋洋的時候,這樣尖酸刻薄的話直刺耳膜,他們是在太過分了,這樣的男子怎能是牛糞呢?那時我並不知道他說得牛糞是指我,而那朵嬌艷欲滴的鮮花是指秦劍。
「想不到秦三少就這樣被玷污了。」
「那個女人都不知道被多少個男人摸過,這頂綠帽那麼高秦三少還戴?」
「都不知道這女人用了什麼妖術迷惑了?」
「你看她臉上的胭脂有多厚,遠遠看去像猴子屁股似的。」當這樣的話不停地在我的耳朵響起的時候,我將我的頭顱高高昂起,她們只不過妒忌我罷了,她們罵得越凶,證明她們的心就越酸,我對她們視而不見,對她們的男人們笑如春花般嬌媚,夏花般璀璨。
「死狐狸精,有了男人還到處勾引人。」
「這個狐媚子,不得好死。」看到我像她們的夫君看媚眼,看到她們的夫君神魂顛倒的樣子,這些女人罵得就更凶,而我笑得更嬌更媚更撩人,畢竟他們罵得再難聽,我也不會少一塊肉,這是娘對我說的。
我回到家,竟然發現滿屋子擺滿了東西,琳琅滿目,珠寶的光芒讓整個屋子不點燈也亮如白晝,想不到這個秦劍還挺大方的,心中燃起一股自豪感,我把頭顱抬得更高。
「就這些聘禮呀,真不夠誠意。」我佯裝不屑地說,其實心裡歡喜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說,管家臉一黑說:「這不是聘禮,這是你的嫁妝。」聽到這話我幾乎倒地,我爹也太大手筆了吧。
「那我的聘禮在哪裡?」我很想從中得到平衡。
「在這裡。」我耗盡目力,才能從這堆積如山的聘禮裡面發現一個黑不溜秋的普通盒子,這盒子雖然普通,但說不定裡面放著一顆深海明珠呢?我心裡安慰著自己。
當我打開盒子的時候,那手竟然笨拙得好幾次都打不開,原來緊張得手心出汗了,真是太沒出息了。
「這聘禮倒也別致,看來他倒用心得很。」我訕笑幾聲,那臉一陣紅一陣白,這真是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居然給我送了一個最劣質的手鐲子,這種貨色在大街的攤擋不用一個銅板,再仔細一看,裡面竟然還有了一條裂紋,這哪還值得一個銅板,簡直是廢品,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就不信他堂堂秦三少窮成這個樣子。
我越想越氣,無數次將這個玉鐲子高高舉起,想將它摔一個粉碎,但最後還是放進自己衣袋裡,怎麼差也還是一個玉鐲子?總比一根繡花針值錢吧,說不定這個玉鐲子就因為這條裂紋裂得獨特,變得價值連城呢?這樣一想,再看看這個鐲子,就感覺通透又有光澤,並且還隱隱帶著靈氣,讓人越看就越喜歡。
怕戴在手裡將它碰爛了,我用了好幾條珍貴的布將它層層裹住,然後放在一個鑲著寶石的盒子裡,這才放心。
第二天,我的出嫁成了西京的頭等大事,一向不愛奢華的爹,這次大擺筵席,將我風風光光地嫁了出去。
「歡兒,爹對不起你,這是爹唯一能為你做的了,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切不可衝動輕率,更不可飛揚跋扈,傷害無辜百姓,秦劍日後是你的夫君,有什麼話坦然相告,切不可任性妄為,以前的荒唐事不能再做了,要——」
我不耐地打斷了爹的話,那時覺得爹很煩,我都出嫁了還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像說遺言一般,但卻不知道這真是爹遺言,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那麼厭惡地打斷他的話,如果我知道,一定讓他多說。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就例如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娘,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我穿上最華美的喜袍,被人扶著走出了家門,那歡樂的迎親喜悅,大街的喧鬧聲,還有我可以想像得到風光排場,我的嘴得意地翹了起來。
「哇,這氣派誰家能及?果然是富可敵國。聽說嫁妝用了整整三百輛馬車來拉。」聽到路旁那艷羨的話語,我心裡那個甜呀。
「聽說皇上也賜了很多賞賜。」說話的人語氣充滿艷羨,其實當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外公,現在已經垂垂老去,娘在西京的放蕩事,外公覺得讓皇室蒙羞,勸了幾次,娘依然我行我素,外公一怒之下,就不許娘再踏入皇宮半步,但娘的死,讓外公哀痛不已,於是對我就更加厚待,時常有賞賜送到,因此我的身邊還不乏巴結之人。
「怪不得要秦劍肯要,原來是貼錢嫁過去的。」這句話簡直讓我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現在的人怎麼嘴巴越來越臭,看不得別人幸福,我冷哼一聲,用我的意志力將這些難聽的話,拋到髒水溝裡面。
「還是說小聲點,萬一被這女魔聽到,你我都要人頭落地。」好在他們還有點自知之明,否則有你們好受,我心中暗道,但臉上努力掛著一抹淺笑,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不能讓他們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平服了心情。
當秦劍下馬踢轎門,用他那雙修長而沉穩的手,牽我進屋子的時候,我激動的全身直打哆嗦,心急促地跳動著,我實在擔心它從我的胸腔里跳出來。
因為習武,他的手比那些小白臉的手要顯得粗糙一點,但我輕輕摩挲了一下,感覺非常好,摸過那麼多男人的手,就他這雙能讓我心如鹿撞,說不出的舒服。
大婚儀式十分繁雜,一向沒有耐性的我,在這一天顯出驚人的忍耐力,整個過程我都乖巧得像一隻小綿羊,任人擺布,不作一絲反抗,也不顯出一絲倦怠。
「送入洞房——」當聽到這響亮的聲音,我的心如有點緊張,有些慌亂,也有些羞澀,雖然在娘的薰陶下,我對男女之事早已經不陌生,但只要一想到今晚要與秦劍行夫妻之禮,幸福的潮水甜如蜜糖像我襲來,將我這個人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