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亓恆番外3

  「你們這是在拍戲嗎？」

  少女低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劍，通體青白，劍身光滑，上面似乎還有刻字，只是有點模糊了，她伸手摩挲了一下，一字一頓地念道，「沈、淺、淺。」

  她驚訝地確認了一遍，「居然和我名字一樣。」

  盛如楓看著她，一樣的外貌，一樣的名字，劍還認主了，若是輪迴轉世，確實會不記得往事。

  「輕衣，萬年之約你來赴了嗎？」

  「萬年？」她皺著眉，眼裡滿是不解，隨即又反應過來，「在對台詞嗎？可我只是不小心走進來的遊客，我不會演戲。」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是哪個明星啊，長得這麼帥，沒道理不火啊！」

  盛如楓愣了愣，輕衣她好像又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對了，這劍誰的呀，怎麼上面和我名字一樣，真巧。」少女眼神真摯，透露出一點單純來。

  「是你的。」

  

  「我的？」

  「它已認你為主。」

  「就這麼送我了嗎？帥哥，你人也太好了吧。」她開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

  盛如楓反倒抿著唇，沉默了起來。

  「哎，這劍能用來幹嘛啊？」她用手指彈了彈冰涼的劍身，發出清脆的「鐺鐺」聲，「好像還挺好玩……」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一直在屋檐上站著沒動的亓恆突然一躍而下，瞬間出現在她面前，雙眼緊緊地盯著她。

  他那張絕色的臉出現在眼前時，還是非常有衝擊力的，少女眼裡驚艷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喃喃了一句，「好酷的紋身……」

  亓恆走向她的腳步有一瞬間停頓，昔日她也曾說過，紋身一詞。

  然而，最終他還是站定在地，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有、有事？」被這麼一個帥哥盯著，她覺得自己壓力還是很大的。

  亓恆看了她許久，拳攥得緊緊的，半晌，才低低地說了一句，「騙子。」

  少女不明所以，剛想問他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亓恆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冷漠得駭人。

  「阿恆！」

  「魔尊殺人了！魔果然是魔！」

  「那是輕衣仙子的輪迴轉世，你竟恩將仇報，欲殺她？！」

  「魔頭，放開她，那是命定之人！」

  一眾弟子都舉起了手中的劍對著他，盛如楓也瞬間出現在兩人身旁，「阿恆！放手！」

  亓恆垂下了眸子，衣角被風吹起，鮮紅飄揚，他沉默著，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下，唇邊滿是譏諷和自嘲，「萬年，萬年，我竟被騙了萬年。」

  什麼萬年後會回來，都是假的，她隨口的敷衍與應答，他竟一字一句地去踐行，呵，太可笑了。

  「她是輕衣的轉世啊，阿恆，你瘋了嗎？」見他依舊沒有放開手，盛如楓聲音帶著急切地說了一句。

  「她不是！」亓恆回頭，眼神狠厲又冷漠的。

  「她不是，她不是沈淺淺！」

  「那把破劍會認錯，我不會！」

  他眼角泛著紅，一雙血眸通紅得嚇人，像是要滴出血淚來一般，「她騙我，萬年後歸來的是命定之人，可卻不是她，不是！」

  盛如楓被他眼裡的絕望怔住，下意識反駁了一句，「不會的，輕衣劍認主了，她們有一樣的外貌，一樣的名字，她只是轉世輪迴後，忘卻了前塵往事，只要她記起來……」

  「你愛她嗎？」亓恆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譏諷，「你愛的是那年樹下拼命練劍的沈輕衣，還是萬年前死在你我面前的沈淺淺？」

  「亦或者，是此時此刻站在你面前，這個有著同樣外貌名字的所謂命定之人！」

  「我……」盛如楓無措地低下了頭，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自己愛沈輕衣，可卻從未想過她們是同一人嗎。

  「呵。」亓恆看著他那茫然的樣子，嘲諷地笑了一下，又看了看被他掐得臉色青紫的少女和她手中的劍，語氣難辨地說了一句，「既認錯主，又要你何用？」

  過往萬年，劍從不離身，也不過是因為，上面刻著的「沈淺淺」三字，可劍認錯了人，還有何用！

  他扯了扯唇角，把人放開，然後奪過了她手中的劍，隨即死死地握住，「嘭」的一聲，他猛地用力掰斷了！

  劍一分為二，「哐當」掉落在地。

  劍，斷了。

  「阿恆！」盛如楓不可置信，這萬年裡亓恆是劍從不離身的，而且輕衣劍乃上古神劍，怎麼會這麼輕易斷！

  除非，它是甘願的。

  「咳咳咳……」少女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角流下了生理性淚水，她後怕地倒退了幾步。

  劍斷了，亓恆看著地上被一分為二的銀劍，神色難辨的。

  「起霧了？」

  「是幻象。」

  源源不斷的白霧從劍尖溢出，然後升騰到半空中，周圍都是白芒一片，眾人都面露驚訝，因為幻象里的正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輕衣劍里竟然保存著萬年前的畫面，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幻象里，少女一襲白衣，神情慵懶地坐在屋檐之上，頭頂是一片浩瀚的星辰，身側則是一把泛著銀光的劍。

  「明天我要去殺四方了，這也算是最後一次和你並肩作戰了。」她語氣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銀劍漂浮在空中，聞言，轉了轉劍身。

  「幹嘛？還不捨得我啊？」她笑了一下，眼裡滿是揶揄，「我死後，你跟著亓恆吧，有人欺負他，你就衝上去揍人，懂了嗎？」

  它又旋轉了一下，表示應下。

  「乖。」她輕笑著拍了拍劍柄，「一萬年以後，會有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那是你真正的主人，到時候記得認她為主。」

  這回，劍身發出劇烈的振動，似乎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你還鬧脾氣了？」她又拍了它一下，「她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也是盛如楓的命定之人，到時候見到她，記得第一時間認主，知道了沒？」

  「嗡嗡……」振動聲沉悶了許多，但最終還是在她的眼神下，停止了。

  「嘖，一萬年吶。」她單手托著腮，眼裡倒映著稀碎的星光，「一萬年以後，如果有盛如楓他們，其實亓恆不遵守那個承諾也沒什麼了，不過……」

  她突然把頭轉了過來，彎了彎眼睛，莞爾一笑，「喂，一萬年後的亓恆，如果你不想繼續履約了，我批准了。」

  她笑著，雙眼乾淨純粹，亮如星辰，卻都化為了利劍，一下下刺進他心裡，亓恆跪倒在地，顫抖著手撿起了地上的斷劍，然後死死地抱在懷裡。

  她甘願以身殉道，孤身赴死，走得瀟灑乾脆，可卻用一個承諾困住了他，就連劍，也被他折毀了。

  「呵，呵，呵……」

  他笑得癲狂，笑得顫抖，眼角濕潤猩紅，卻始終沒有一滴淚水落下。

  「沈淺淺，我恨你！」

  他突然大喊了一句，字字泣血一般，然後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懷裡的斷劍，猛地刺入自己胸膛。

  「呲！」

  劍入血肉的聲音，他嘴邊掛著笑，鮮血順延而下，然後倒在了血泊里，幸好，他的心已經挖出來了，不然他連死都做不到。

  「我恨你……」

  他摩挲著劍身上的「沈淺淺」三個字，隨即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我恨你吶，沈淺淺……」

  所以，碧落黃泉，不要再讓我遇見你。

  否則，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阿恆！」

  少年紅衣，血色綺麗，如同盛放的玫瑰一般，卻永遠閉上了雙眼，往後，再無束縛，再無承諾，也再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