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流浪漢

  夜晚，一輛巡邏車緩慢地在街道上行駛著，警燈閃爍，把這片黢黑的路口映襯得更加荒涼了一些。

  

  「左邊車燈壞了，靠。」燕川按了兩下車燈，發現怎麼都看不清左邊的道路，只得把車速再放慢了一些，有些心煩氣躁：「我不明白，為什麼偏要派咱們倆來巡邏？還不如好好排查一下失蹤者身邊的人呢。」

  「別說這些了。」木里坐在副駕駛，車窗被他放了下來，時不時用手電照幾下窗外：「凌隊說人可能在這，那就有可能。」

  這破地方幾乎都是要拆遷的地方，裡面的居民老早就拿著補助金搬走了，可能還有一兩戶釘子戶還在裡面，除此之外，連狗叫都聽不見。

  這樣地方水電雖有，但是大多設施不齊，跟鬼城差不了多少，簡直就是小偷和罪犯最好的藏匿之處。

  燕川一聽木里說起凌天生來，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砸了一下喇叭，可是車的喇叭也沒發出任何聲音：「這破車……你還信他的鬼話？我第一次聽說巡邏不是科學劃分，而是占卜出來的。要是能找到失蹤的那個陶媛媛，我明天就跟他姓！」

  木里沒吱聲。

  他平時比燕川穩重一些，知道燕川這傢伙脾氣有些大，尤其是遇到不順心的事的時候，那張嘴簡直停不下來。

  要是木里和他爭論了，那估計很快就會打起來。

  好在木里和他相處得久，能把握好這個分寸，倆人合作的也相安無事。

  陶媛媛的失蹤已經是第七天了，簡直一點音訊都沒有。最開始報案的是近期和她日夜相處的齊恢。

  能讓齊恢報警的人，可想而知有多重要。

  「我聽說齊恢那小子不是私自在外開礦嗎？怎麼沒人逮他啊？」燕川搗鼓了半天，終於放棄了弄這輛巡邏車，繼續踩著油門在這堆舊居民樓間轉來轉去。

  「人家證件齊全，又不漏稅，抓他幹什麼？」木里嘆了口氣，把探出去的身子縮了回來，關掉了手電，拿起后座上的麵包拆開吃了一口：「這是第幾圈了？」

  「鬼知道。」燕川沒好氣地說，然後慢慢把車停靠在路邊：「我下去放個水，你盯著點。」

  燕川特意找了個沒人的小巷子，本來他也想講究一點，可惜這地方連個公共廁所都沒有，也沒有開著的網吧酒店，只好將就一下。

  他剛把褲子解開，還沒來得及尿，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點動靜，好像是一陣腳步聲，摩擦著地面一點一點靠近了過來，仿佛馬上要到他的附近了。

  燕川很警覺，立刻把要放出來的水給憋了回去，防備地轉過身子。

  果然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後，乍一看把燕川嚇了一跳。若不是他聽見了，肯定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是個全身都骯髒不堪的流浪漢，頭髮很長，亂七八糟地擋住了他的眼睛。身上穿了一身黑色的襯衫，上面全是泥土和污漬。腳底下沒有穿鞋，全身都發出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燕川怕髒，平時拖泥帶水的活基本上都是木里干。他嫌棄地後退了兩步，連忙把褲子拉鏈給拉上，抬頭問了一句：「你幹嘛？」

  流浪漢沒說話，他咳嗽了兩聲，然後突然再次抬起腳向著燕川走了過來。

  這一下可要命了，燕川身後是巷子裡堵死的一面牆，三四米高。除非他會飛，否則根本別想翻過去。而巷子這麼窄，他就算貼在牆上估計也難免和這個流浪漢要蹭一下。

  一聞到這個味道，燕川就有些牴觸起來，更是不顧及自己便衣警察的形象開始鬼叫起來。

  他這一叫不要緊，差點噎死在車上吃麵包的木里。他幾乎立刻就帶著電棍和手電下了車，跑進去一照，就看到燕川被流浪漢堵在巷子裡的這一幕。

  「別動！」木里大喊一聲，衝上去就拽住了流浪漢的胳膊：「你是什麼人？」

  流浪漢被拉住之後果然沒動，不過他也對木里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而是慢慢轉過頭來。

  木里打開了手電，對著流浪漢的臉照了兩下，還伸手把他的頭髮從臉前撥弄開來。

  流浪漢瘦的嚇人的臉露了出來，燕川趁機躲在了木里的身後，有些驚魂未定地拍了木里的肩膀一下：「嚇死老子了，大半夜的還以為撞見鬼了。」

  木里無奈地看了一眼燕川。

  這也就是他，要是別人早笑死了。木里的沉默很好地保護了燕川最後那一點面子。

  「這人怎麼辦？」燕川也覺得自己有些丟臉，看著眼前這個流浪漢問木里：「這地方一個人都沒有了，哪來這麼個傢伙啊？」

  木里把電棍扔給燕川，轉身問流浪漢：「你是誰？你家住哪？怎麼在外面？」

  三個問題，流浪漢一個沒聽見，反而眼神空洞，傻呆呆地盯著木里，半天了都沒有聲音。

  幽靜的小巷子裡，大半夜時分遇到這麼一個怪人，確實讓人覺得瘮得慌。尤其是這人身上一點活人氣息都沒有。

  「別他媽管了，咱們倆趕緊回車上吧……」燕川等的久了，有些不耐煩：「這種人咱們可管不了，還是個傻的，連話都不會說……」

  木里聽了燕川的話，也開始有些猶豫了起來。

  這事太奇怪了，大半夜在這鳥不拉屎的拆遷房邊上遇到這麼個人，問話也不會說，哪來的也不知道。要是帶回局裡去，找不到家人也無計可施；可要是隨他去，還怪殘忍的。

  「先讓他上車吃點東西吧。」木里哈了兩口氣，又看了看這流浪漢身上單薄的衣服：「天這麼冷，他會凍死的。」

  「大哥，他爸媽兒女都不管他，你要管他啊？」燕川輕輕踢了一腳木里，雖然嘴上抱怨，可也沒再阻攔。

  回到車上之後，燕川先是嫌棄了一下味道，不過還是把車窗關上打開了空調，讓車內溫度升高了一些。

  流浪漢坐在后座上，手裡拿著木里給的麵包，和剛才一樣傻呆呆地坐著，只不過這次他嘴裡發出來了一點聲音，嗚嚕嗚嚕的讓人聽不清。

  「今天晚上還要下雪，讓他在這，遲早會凍死餓死的。」木里看了一眼燕川，說完這番話之後就等著他拿主意。

  流浪漢的眼睛裡似乎有些淚花，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哭的，全身也在不停哆嗦著，佝僂著身子，看上去令人憐惜。

  「行了行了，先帶回局裡再說吧。」燕川看著他這副樣子，態度也軟了下來，把車發動起來又很快停下了。

  「怎麼了？」木里詫異地轉過頭，以為燕川這麼快就反悔了。

  燕川低著頭，沒好氣地解開安全帶，瞪了一眼後面的流浪漢：「剛才沒尿成，我還得下去放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