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藏屍（四）

  「人不是我殺的。」

  孫麗麗坐在慘白的燈光下，陰影擋住了她的臉和頭髮，看不清表情，只能聽見顫抖的聲音。

  

  「孫女士，既然我們找到你，一定是有充足的證據的。」宋彌把一沓整理好的資料在桌子上頓了頓，然後扔在了孫麗麗的面前：「要不要仔細看看？」

  「和我沒有關係，我沒見過他，我和他離婚了之後就沒再見過他。」孫麗麗抓著自己的頭髮，根本沒有看宋彌扔過來的資料，只是機械地重複著嘴裡的話。

  「房東說，看到過你前夫王大興和你爭吵，還砸了你的東西。」宋彌不急不緩地說：「難道是房東在撒謊嗎？」

  孫麗麗不再說話，她選擇沉默應對宋彌的提問

  另一個審訊室里的男人也是一樣。

  唐善坐在有著禁止吸菸標識的走廊里，兩隻耳朵戴著有著不同審訊室內容的耳機，手裡不斷把玩著一支打火機。

  火光時暗時滅，在他的指尖盤旋。

  離婚應該是孫麗麗提出的。

  王大興沒有什麼存款，家庭生活條件一般，就連女兒的補課班費用都交不起。而通過孫麗麗房屋內的擺設，應該可以看出那個十歲的小女孩喜歡跳舞和畫畫。

  所以孫麗麗會選擇和他離婚，找到了另一個男人。

  「剛和王大興離婚就找了這個男人。」宋彌仔細看了看孫麗麗的眉眼，有些戲謔地說：「如果我沒猜錯，孩子是情人的吧？」

  「胡說八道……」孫麗麗臉色一變，頭低得更低了。

  她不會說實話的，但是很快就會認罪。

  唐善哼著歌，打探著周圍的環境。

  這條走廊的最盡頭就是資料室，裡面有幾台存儲居民信息的電腦，只要輸入任意一個已確定信息，符合條件的人員信息就會出現，方便搜查。

  可惜他沒有進這個屋子的權限。

  要想進去，他還得找機會，並且在這個宋彌手下認真做事。

  而且通過唐善今天的觀察，這個宋彌絕對不是等閒之輩。至少他沒有在超市對孫麗麗守株待兔，而是比他更快分析出了孫麗麗有一個情人。

  唐善停下了玩打火機的動作，突然覺得腦海里有一點空洞。

  一個十歲的女孩。

  「想什麼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彌突然走過來拍了拍唐善的肩膀，坐在了他的旁邊。

  唐善這才從一些虛無縹緲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發現審訊已經結束了，或者說，應該是暫時休息了。

  「沒什麼，在想孫麗麗為什麼說謊。」唐善的表情放鬆了一些。

  「你聽到了？」

  「我猜的。」唐善說：「她不可能一個人完成分割屍體這件事，所以她的情人也或多或少會參與其中。」

  「你說，她為什麼殺王大興？」宋彌似乎對唐善的話很感興趣，於是繼續追問下去。

  唐善把打火機在手裡捂了一會兒，發現它並沒有隨著自己的體溫而變暖。

  宋彌也沒有再問第二次。

  唐善不想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在孫麗麗鬆口之前，猜的對或者不對都是不利的。

  猜對了，鋒芒畢露；猜錯了，蠢鈍之極。

  孫麗麗果然還是個女人，在幾番審訊之下，終於斷斷續續說出了實情。

  「你們說的對，我女兒不是王大興的。

  那天他也發現了這個事情，到我的家裡來鬧。

  他這個人有一些暴力傾向，先是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又拿著我裁剪東西的剪刀撲向了我的女兒。

  如果我不攔著他的話，我和女兒一定會被他的衝動殺死的……

  我……我沒有辦法，只能和他拼命。他喝了酒，腳步不穩，我拼了命奪了剪刀，把他給殺了……」

  「怎麼殺的？」

  「我跳到了他的身上，抓著剪刀扎了他的脖子……他很快就不能說話了，指著我的手也慢慢落下去了，我處理屍體處理了很久，發現實在沒有辦法這才買了一個大冰箱，把他藏在了曾經小區的地下車庫裡……」

  宋彌點了點頭，把筆錄交給了身邊的小警員，讓他繼續記錄後續工作。

  而作為隊長的他，已經問清了主要的問題，這就夠了 。

  「傷口很深，幾乎貫穿了死者的脖子。」在宋彌伸著懶腰路過門口時，一直守在外面的唐善提醒到。

  那不是一個女人能爆發出來的力量。

  「母愛如山，為了孩子，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宋彌動了動自己的肩背，好像在放鬆頸椎：「累了吧？回去休息吧，第一次實習，表現不錯。」

  唐善愣住了。

  宋彌是在裝傻。

  人明明是孫麗麗的情人殺死的。

  一台專業的冷凍肉切割機，一台上千的雙開門冰箱，還有大型的真空機，都不是孫麗麗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

  而願意想出周密計劃處理屍體的，往往是兇手本人。

  孫麗麗在和王大興發生爭吵時，房東大娘也是在的，她只說王大興砸了東西，並沒有說出他們的進一步衝突。

  所以王大興的死亡地點不是孫麗麗的小平房，死亡時間也絕對不是那場爭吵過後。

  宋彌這麼聰明，他絕對不會不知道，或者說，聰明的宋隊在刻意裝傻。

  「十歲的孩子，還需要被照顧八年。」宋彌轉過頭，露了一個側臉給呆愣著的唐善，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