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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愁舊恨相繼,夜寂靜,寒聲碎

2024-04-29 22:32:04 作者: 端木搖

  寒氣砭骨,遍體冰涼。

  音德殿外,昏黃的燈影隨風飄搖,晃了一身,更顯淒涼。

  兩個侍衛押著我跪在地上,逼得我無法動彈,另一個侍衛舉臂揚刀,雪寒的刀光一閃,刺入我的眼睛。

  只要鋒利的刀落下來,我便身首異處。

  皇太后站在門檻前,眉目微動,目光凌厲,恨不得我立即死在她面前。

  我望向嘉福,她站在皇太后的斜後側,寧靜地看著我,無悲無喜,仿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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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瞬間,我終於明白,嘉福和皇太后、徒單皇后一樣,要置我於死地。

  她叫我「姐姐」,對我展現的那些笑臉與溫柔,是虛情假意,是為了讓我對她沒有防備,是一舉刺死我的尖刀。

  嘉福,你好狠!

  皇太后再次下令:「斬!」

  劊子手高高揚刀,我輕闔雙目,默念著,阿磐,阿磐……

  「住手!」一聲斷喝,讓我又驚又喜,鼻頭髮酸。

  即將落下的刀刃,最終凝住。

  緊接著,那人疾步走來,熟悉的語聲怒火熊熊,「誰敢殺她?」

  然後,一雙鐵臂扶起我,將我攬在懷中。

  此時此刻,那些驚懼疏忽褪去,我遍體冷汗,四肢無力,若無完顏磐攬著我,我早已軟倒。

  終究,我也怕死。

  「哀家要殺她!」皇太后氣急敗壞地說道,「阿磐,她殺害皇后和你的孩兒,罪證確鑿,容不得她抵賴。」

  「母后忘記兒臣說過的話了嗎?」完顏磐面色鐵青,「誰也不許動她一根毫毛,若要殺她,也由兒臣親自動手。」

  「好,你便親手殺了她,給你未出世的孩兒一個公道。」皇太后的聲音異常尖刻。

  「此事疑點重重,兒臣會徹查,真相大白後自然會有公道。」完顏磐緊眉。

  「哀家已經查明真相,真相就是這賤人殺了你的孩兒,阿磐,立即殺了她!」皇太后怒聲命令。

  「母后斷案,兒臣從未懷疑過,不過此事兒臣會親自審理,還請母后好好照料皇后罷。」

  皇太后被兒子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順了順氣才緩過勁兒道:「你要徹查,哀家讓你查,不過這賤人脫不了干係,必須收押大牢候審。」

  既然她已讓步,完顏磐也不再步步緊逼。

  皇太后怒視我,重聲下令:「將這賤人收押大牢。」

  話音甫路落,兩個侍衛上前,卻迫於帝王之威不敢立即動手。

  完顏磐深深望我,輕拍我的肩,鬆開我,任侍衛帶走我。

  他會查明真相的,會救我的,我相信。

  然而,三更半夜是下毒手的最好時機,皇太后不會放過這唯一的良機。

  果不其然,我在陰暗冰寒的牢房待了半個時辰,便有人光臨。

  刺骨的寒氣無處不在,即使貂裘裹身,我仍然凍得縮在土炕的一角瑟瑟發抖,皇太后的近身宮女帶著數名內侍行至牢房前,兩盞宮燈照得牢房亮堂起來,也照亮了我的狼狽不堪。

  牢獄打開牢房鐵門,三個內侍走進牢房,我立即彈身而起,緊貼著牆角而站。

  「趙貴妃,下來。」那宮女喝道。

  「你們要做什麼?」我心知他們來意不善,一邊想著如何逃脫這一劫,一邊拖延時間,「陛下說要徹查,真相尚未查明,你們竟敢殺人滅口?」

  「陛下政事繁忙,能管得了多少事?後宮的事,還不是太后說了算?」宮女瓮聲瓮氣地說道。

  「你們殺了我,陛下不會放過你們。」

  「奴婢的命就無須貴妃費心了。」宮女不再廢話,對內侍道,「還不動手?」

  內侍得令,立即登上土炕抓我。

  人之將死,也要掙扎一番。

  我拼命地掙扎著喊叫著,不一會兒便披頭散髮、貂裘衣袍凌亂,被兩個內侍抓下土炕。他們的手勁大得驚人,我被製得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內侍從袖子裡摸出一柄匕首。

  寒光閃爍,這匕首應該削鐵如泥,頃刻間便會要了我的小命。

  他陰沉地笑著,靠近我,手中的匕首泛著嗜血的銀光。

  我驚恐萬狀,極力閃躲,卻已無處可逃。

  匕首緩緩靠近我的心臟,只要一推,便能血流如注,即刻赴黃泉。

  牢房靜寂如死。

  「住手!」一道怒喝突然降臨。

  所有人循聲望去,一個身著侍衛副統領服色的男子箭步奔來,那手執匕首的內侍絲不顧其他,繼續執行皇太后殺我的命令,匕首刺來——情急之下,我奮力一掙,往右避開,押著我的兩名內侍正注意那副統領,手上的勁道有所鬆懈,我這麼一掙,那匕首便刺入左側內侍的手臂。

  那副統領搶步上前,橫刀殺伐,宮女與其他內侍早已四下閃避,手執匕首的內侍無法倖免,背部中刀,熱血飛濺。

  眼見血濺牢房,其餘人不敢逗留,扶著受傷的內侍立即逃竄。

  「卑職來遲,貴妃受驚了。」侍衛副統領一拱手,恭敬道。

  「謝謝。」我頹然坐在土炕上,四肢仍在發顫。

  我心有餘悸,劇烈喘息,方才的驚險仿佛仍在眼前。

  副統領悄然退下,下一刻,內侍和宮女手捧各色物件循序進來,為首的宮女扶我站在一側,整著我的髮髻、貂裘和衣袍,然後指揮一干宮人布置這間小小的牢房。

  他們在土炕上鋪上厚厚的棉墊褥子和天青鴛鴦戲水床罩,擱上兩個深青大枕,放上溫厚綿軟、龍鳳紋繡的錦衾,接著在土炕下鋪上一方碧青色氈毯,最後,內侍搬進來三個火塘,其中燃著無煙的銀骨炭。

  宮女和內侍徐徐退出去,僅剩我一人。

  我愕然看著這一切,漸漸明白,完顏磐不想我在牢房挨凍受苦,便將牢房布置得暖和一些。

  心中酸澀。

  好吧,那我就在牢房好好待數晚,待你查出真相,再來接我出去。

  彼時,那年,唐括氏姐妹誣陷我下毒謀害她們,將我下獄。那晚,我以為完顏宗旺不會管我的死活,他卻陪我在牢房過了一夜,不讓唐括皇后有可趁之機。

  而今,我再次下獄,身為帝王的完顏磐,給我一個溫暖的牢房,人卻不在。

  叔侄倆,待我的情,孰優孰劣?

  坐在溫暖的炕上發愣,手足漸暖,不經意間,外面似有腳步聲,我轉眸望去,那個身穿帝服和貂裘的男子緩緩走來,彎身走進牢房,將我抱在懷裡。

  原來,完顏磐並不差,對我的愛,無可比擬。

  「今晚委屈娘子在此陪我。」完顏磐滿含歉意。

  「官人。」我柔柔喚他,鑽入他的貂裘,揪著衣領上一圈細膩柔滑的貂毛。

  「讓娘子受了驚嚇,為夫實在不該。」

  我再也憋不住,大笑起來,「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說這類話真彆扭。」

  他溫柔地笑,「你開心便好。」

  然後,我們寬衣鑽入暖和的錦衾,他柔撫著我的腰,細細地吻著。

  可我沒有心情,片刻後便推開他,「皇后為什麼會滑胎呢?是誰在乳鴿湯中放了藏紅花?」

  「我命人查了,明日真相大白,你便可以回辛夷殿。」

  「既然你知道不是我,為何還要將我下獄?」我冷哼,故作不滿。

  「她畢竟是我母后,我不能不顧及她的面子與感受,讓你受委屈,是我不好,因此我在這裡陪你。」他無奈道,「湮兒,你是否覺得我沒用?」

  「身為帝王,也有諸般無奈。你坐在那象徵著最高權柄的寶座上,其實更像是一間牢房,雖然你手握生殺大權,可以為所欲為,卻也必須依照牢房的規矩來辦事,那些宗室大臣便是看管你的獄卒。」

  「這說法很新鮮,不過言之有理,湮兒,你看得很通透。」

  我彎唇一笑。

  錦衾里很暖和,睡意襲來,我輕輕闔目,完顏磐嘆了一聲,摟著我,也閉上眼睛。

  一覺到天亮。

  次日午時,我回到辛夷殿。

  既然皇太后以嘉福指證我的罪行,完顏磐便以徒單皇后的貼身宮女還我一個清白。

  當著皇太后、徒單皇后、嘉福和太醫的面,完顏磐審訊那貼身宮女,宮女說,徒單皇后根本沒有懷孕,是假懷孕,因為前幾日徒單皇后剛來了信期。

  既然沒有懷孕,便無滑胎一說。

  不過皇太后又道,趙玉絡並不知是假懷孕,下藥殺害胎兒罪證確鑿。

  她的好兒子讓那宮女作證,那宮女說,那乳鴿湯中並無藏紅花,是皇后喝了大半後才放入藏紅花粉的。

  皇太后無言以對,眼見事情敗落,憤憤離去。

  阿未和阿諾繪聲繪色地跟我描述著當時的情景,我清冷一笑。

  如此看來,假懷孕是皇太后與徒單皇后合謀的一出好計,借皇室子嗣殺我。

  嘉福呢?是被逼的,還是自願幫她們的?

  而完顏磐呢?

  他應該很清楚徒單皇后究竟有沒有懷孕,假如他知道是假懷孕,為什麼對我說那樣的話、讓我錯以為他食言、不守承諾?為什麼瞞著我、既而鬧出這麼大的事?

  我不解,等著他的解釋。

  是夜,他擁著我,懶懶道:「你應該有話問我。」

  「我等著你開口。」

  「這樣吧,你問,我答。」

  「好,你早已知道皇后是假懷孕,為何不告訴我?」

  「怎麼說好呢?」他裝模作樣地尋思著,「其一,我不好拆穿母后的陰謀,畢竟母后在大金是有魄力、有擔當、有涵養的國母;其二,我想讓你自己看清楚嘉福的為人;其三,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否在意我。」

  第三個理由也太不正經了吧。

  我用力地瞪他,「那你得出結論了嗎?」

  完顏磐道:「皇后懷孕,我以為你會對我大呼小叫,會很生氣,會不理我,你卻什麼都沒做,體貼地讓我寬心。」他撫著我的腮,「我想知道,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心痛,我當然在乎,可是,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悍妒。

  我哼一聲,別開臉,「你欺瞞我,兩次讓我差點被殺,兩次受驚,你不可饒恕。」

  「我任你處置。」他纏著我,「怎麼罰我都行,只要你別不理我。」

  「哼。」我丟開他的手。

  「湮兒……」他無賴地放在我胸前,「你的心,會疼,是不是?」

  「一點兒也不疼!」我惡聲惡氣道。

  「這樣呢?」他加大力道。

  我抿唇,閉眼,不理他。

  完顏磐委屈道:「娘子的心真狠,咳,這輩子我被你製得服服帖帖,甭想有重振夫綱的一日。」

  我努力憋著笑。

  他扳平我的身子,鄭重宣告:「現在為夫要重振夫綱。」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我雙手在頭上,他在我的側頸呵癢,初時我還能忍住,不久便受不住那癢,搖頭閃避,拼命地扭身。無奈我掙不過他,無法受控地尖叫,他這才停止呵癢,轉而封住我的唇。

  方才還在玩鬧,下一刻便是激狂的歡愛。

  當我最需要他、正迷亂的時候,他卻停下來,雙目炯炯,「湮兒,若你真的不在意,明兒我便納了嘉福罷。」

  我怒,「你敢!」

  他一本正經道:「我是皇帝,有何不敢?」

  「你敢納環環,我閹了你。」

  「那我偶爾去皇后那裡,好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獨守空闈,我這做夫君的……」

  「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也不要管我,我回去找六哥。」

  「你敢!」

  「有何不敢?」

  「那我把你綁在身上,我們無時無刻在一起。」

  完顏宗旺死於燕京,王府中的下人大多被遣散,深紅和淺碧也沒了消息。

  我對完顏磐說阿未和阿諾的伺候不盡如人意,說深紅和淺碧深得我心,想找回她們,讓她們繼續伺候我。

  三日後,她們被帶進宮,再次成為我的貼身侍女。

  對於完顏宗旺的慘死,對於我再次回到會寧,變成當今金帝的貴妃,她們選擇了不置一詞,盡心盡力地服侍我,我也將她們當做心腹,因為阿未和阿諾是完顏磐分派給我的宮女,一些隱秘的事,只能由我的心腹去做。

  「深紅,淺碧,我逃回大宋,又回到會寧,這幾年的事,你們無須知道,盡本份便可。」我道,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頭。

  「奴婢明白,奴婢還像以往一樣盡心服侍貴妃。」淺碧道。

  「在金國,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們二人,你們要記住,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便是陛下,而你們從今往後要忠心的,唯有我。若你們做不到,那我們之間的主僕情誼便到此為止,你們隨時可以出宮。」

  「奴婢能夠再服侍貴妃,是奴婢的福分,奴婢絕無二心。」深紅道。

  我頷首,往後的日子,我時常帶著她們,不過對阿未和阿諾也很好,儘量不分彼此。

  假懷孕一事後,皇太后再未有什麼動靜,嘉福也不敢再主動找我,想必是沒臉見我吧。

  除夕夜,完顏磐賜宴乾元殿,一家人吃一頓貌合神離、神色各異的團圓飯。

  大年初一夜,乾元殿再擺宴,完顏磐宴請百官,宮眷並無出席。

  他本想攜我出席,我推脫身子不適,婉言回絕。

  我估摸著百官宴正是酣時,遣開阿未和阿諾去歇息,讓她們下半夜再來伺候。

  之後,深紅淺碧為我更衣,披上黑色裘衣,攏上風帽,匆匆趕往皇宮西北角。

  靠近那間囚禁葉梓翔的小屋,我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深紅和淺碧提著食盒走過去。

  「來者何人?」屋外守衛喝道。

  「阿兵哥,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陛下吩咐了,給你們這些職守崗位的送一些吃食,讓你們暖暖身子。」深紅笑道。

  「可不是?今日這麼冷,怕是要下雪了,這裡有羊肉、牛肉和兩壺酒,你們也餓了吧,先吃吧。」淺碧從食盒裡拿出吃食。

  「我們正職崗,不能吃東西。」兩個守衛不屑一顧。

  「這是陛下吩咐送來的,我們送到了就是,你們愛吃不吃。」深紅道。

  「我們先走了,一個時辰後我們再來拿回食盒。」淺碧說著,便轉身往回走。

  她們回到我藏身的地方,與我一起關注著那兩個守衛會不會吃。

  如果他們不吃,就得另外想法子了。

  我思前想後,只有過年的這幾日皇宮的守衛才略微鬆懈,也只有趁著完顏磐宴請百官的時候才能偷偷地溜出來。雖然這個時節整個金國已是冰天雪地,時不時地下雪,路上極為難行,葉梓翔南歸之路會更加艱險。但是,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路好走了,葉梓翔卻還要忍受一段時日的囚禁,那時皇宮守衛也比現在森嚴。

  若是平時,有八個守衛看守葉梓翔,再多的食物與迷藥也無法迷倒守衛,今晚只有兩個,此乃不可多得的良機。

  想之又想,最終決定今晚行事。

  不久,那兩個守衛聞到肉香與酒香,禁不住誘惑,蹲下來吃肉飲酒。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

  不久,他們昏倒在地。

  我們立即奔過去,從他們身上取下鑰匙開門。

  深紅和淺碧在門口把風,我進屋,葉梓翔正坐在炕上假寐,見有人開門進來立即警覺地睜眼。

  「長公主?」他驚詫地起身,蒼白的臉膛被昏紅的燈影照得愈發憔悴。

  「葉將軍,我已打點好一切,趕快走吧。」我急促道,將搭在臂彎的一件鶴氅遞給他。

  聞言,葉梓翔迅速地穿上鶴氅,「我們一起走。」

  我將包袱遞給他,「包袱里有通關金牌、銀兩和傷藥,你拿著。」

  他扣住我的手,「長公主不跟我一起走?」

  時間緊迫,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我反手拽著他奔出小屋。

  深紅和淺碧沒有跟來,留著善後。

  就著夜色,我們沿著牆根奔向皇宮西門。途中遇見巡守的侍衛,他拉著我隱身,沒有被發現。

  終於來到西門,可是西門有重兵把守,根本出不去。

  見此,葉梓翔拉著我來到遠離西門的牆根,拉著我雙臂扣在他腰間,接著攬緊我,提氣縱身一躍,躍上牆頭,四下觀望,然後飛躍而下,穩穩落地。

  飛上、躍下的瞬間,他與我緊緊相擁,我看見他孤郁的眉宇已舒展開來,神采奕奕。

  夜色如墨濃染,不遠處有個人牽著馬等候,那是深紅和淺碧準備的。

  葉梓翔扣緊我的手,急切道:「長公主不能留在金國,無論如何,我會帶你離開。」

  若我隨你逃走,我們永遠也無法逃出金國。

  「葉將軍,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銘記於心。我愛他,現今我還不會走。」我拂開他的手,希望我這番傷人的話,能夠令他快快離去。

  「長公主,就算你愛他,可他是金主,宋金兩國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他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已嫁給他,父皇也應允了。」我冷淡道。

  「太上北狩,自然無法反對,長公主,隨我走!」葉梓翔強硬地扣住我的手,拖著我走。

  「放開我……」我拼力甩開,佯怒道,「我不會走!若你要我離開他,就回去領軍北伐,打敗金賊,迎我南歸。」

  他怔怔地望著我,眼中夾雜著諸般情緒。

  片刻,他道:「今晚我一定要帶你離開,就算我死!」

  話畢,他又來拉我的手。

  我閃開,步步後退,「你快走啊……我好不容易救出你,若功敗垂成,你要我愧疚一輩子,是不是?」

  葉梓翔深深望著我,「若我不帶你走,我也會自責、懊悔一輩子。」

  兩兩相望,他的眼中深情流轉,摧人心肝。

  突然,他眉宇驟緊,面色微變。

  我隱隱聽到一牆之隔的皇宮裡傳出大批侍衛的腳步聲,慌張道:「快走啊!」

  下一刻,我快速地退向西門。

  葉梓翔固執地追過來,就在他追上我之際,大批侍衛從西門湧出來,瞬間將我們包圍。

  轉身,我看見一人穩步走來,他的身影幾乎與濃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想不到完顏磐這麼快就風聞消息。

  他走過來,一瞬不瞬地地盯著我,借著稀薄的光,我看見他的臉膛陰寒得可怕。

  心中一顫。

  他生氣了。

  葉梓翔伸臂將我護在身後,我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

  「葉將軍,較量一場,如何?」完顏磐出其不意地笑起來,「你若贏了,朕讓你走。」

  「多謝。」葉梓翔爽快道。

  完顏磐微抬手臂,立即有人奉上一柄長劍,他接過,拋出去,葉梓翔揚臂接住。

  二人的行止皆瀟灑至極。

  葉梓翔橫劍於胸,完顏磐執刀指天,刀劍相向,殺氣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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