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影娉婷,春斷羅帕
2024-04-29 22:30:42
作者: 端木搖
那一日,完顏宗旺離去之後,回到寢房,砸了很多東西,甚至取下牆上的寶刀,在園子裡耍刀,砍掉了三棵樹的枝椏。
這是深紅和淺碧告訴我的,還說從未見過王爺生這麼大的氣。
其時,王爺揮舞著寶刀,狀若發狂的猛獸,滿目血紅,滿面殺氣,可怖得很。
一個下人正巧走過,見王爺如此,嚇得手中的東西掉在地上。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王爺見之,直奔過去,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腦袋,一潑熱血飛濺在地上。
她們說的時候,目露驚懼,可見真的被嚇到了。
心中悵然,想不到完顏宗旺會痛成這樣。
再過七八日,我的身子復原得差不多,深紅和淺碧又帶來唐括氏的消息:唐括王妃半夜自縊,終是魂飛魄散,再無生還。
珠真一直待在唐括皇后的華鳳殿,唐括皇后認她為義女,養在深宮。
而王府里的十餘位侍妾,都被遣散,一個不留。
我知道,這就是完顏宗旺對我的「交代」。
你那麼多侍妾,隨便一個都可以為你生兒育女,我呢?我怎麼辦?
我所說的這句話,讓他下決心為我遣散侍妾嗎?
這日,飛雪無休無止地下著,我蜷縮在聽風閣的貴妃榻上,望著窗外精靈似的白雪,怔怔出神。六哥在揚州,揚州下雪嗎?是否比北國暖和很多?
六哥,為什麼你還不派人來救我?湮兒等得太久了,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有人上樓,聽那腳步聲,我也知道是誰來了。
我沒有回眸,仍舊望著扯棉絮似的雪花,眼角餘光瞥見完顏宗旺撥了撥火盆里的炭火,接著,他行至榻前,解下黑裘蓋在我身上,「這屋裡冷,仔細受寒。」
轉一下眼珠子,看他一眼,繼續看那連天的飄雪。
他俯身,右臂撐在榻上,左手撫著我的額頭、眉心、鼻子、嘴唇,帶了綿綿不絕的溫柔憐愛。
「以為遣散所有侍妾,我就會忘記嗎?」我拍開他的手,語聲譏誚,「我也是侍妾,怎麼不連我一起趕出府?」
「我從未將你看做侍妾。」他眼如深淵,狂風激涌,好似要將我緊緊吸附,「湮兒,遇見你之前,我的執念是征戰殺敵,遇見你之後,你便成為我的執念,我想要你。」
「那真是王爺的不幸。」
「你的身,你的心,我都想要。」完顏宗旺執起我的手,吻著指尖,「在我心中,你是我真正的妻。」
指尖所觸是他的唇的溫軟與濕意,雙耳所聽是他沉厚綿綿的低語。
我抽回手,斜扯唇角,冰寒一笑。
他坐下來,緊盯著我,目光如炬,「我完顏宗旺,再無侍妾,唯有趙飛湮一人;所出子女,也必為趙飛湮所出。」
我驚詫地看著他,呆愣得說不出話。
他以金國儲君之尊,說出這般迷惑人心的承諾,我心潮起伏。
他以感天動地之情,許我以畢生榮寵的承諾,我不得不感動。
這番話,出自真心嗎?
完顏宗旺傾身過來,右臂伸入我後腰,「怎麼了?」
我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我……只是你征戰所得的俘虜,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番話。」
真的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者說,真的沒料到他對我用情如此。
我嚇得心跳漏了好幾拍,氣息不暢。
再恨再怨的女子,聽了夫君這番話,也會感動得付出所有吧。
也許,是時候收回對他的「恨」了。
他繼續靠近我,唇輕觸我的唇,「湮兒,你的執念,是不是我?」
我掙了掙,卻掙不開他的鉗制。
微微低頭,羞赧道:「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慢慢將我攬進懷中,我的心抖得厲害,猶豫著要不要就此「原諒」他,與他和好。
聽風閣寂靜無聲,周遭皆是他溫熱的氣息,周身皆是他燙人的熱度,我愣愣地瞅著他。
完顏宗旺的右掌撫著我的背,左掌順著我的發,眸光沉迷,濛濛似有霧氣籠罩,「我會等你。」
我終於清醒,重新做回金國皇太弟寵愛的侍妾趙飛湮。
環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
他抬起我的下巴,狂熱地吻我。
此後,他寵我更甚,我儼然是皇太弟王府的女主人,金帝要給他續娶王妃,他婉言拒絕。
這個冬天,很溫暖,很平靜,也很焦灼。
十二月,金兵陷大名府,又陷襲慶府,乙丑,陷虢州。辛未,金兵犯青州。是冬,葉梓翔決黃河,自泗入淮,以阻金兵。
建炎三年,正月,丙午,完顏弼陷徐州,守臣死之。御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宗軍潰於沭陽,其將張遇死,韓世宗奔鹽城。金兵執淮陽守臣李寬,殺轉運副使李跋,以騎兵三千取彭城。戊申,至泗州。
這些都是端木先生偷偷告訴我的,我不知他從何處得來如此準確的消息,雖然對他有所懷疑,但他是宋人,理應不會害我。而完顏宗旺也很信任他,放任他調養我的身子。
一日,完顏宗旺對我說,順德已不在完顏奢也的府里,在洗衣院。
在我的追問下,他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
完顏奢也頗為寵愛順德,冷落了正妻裴滿氏,前國相完顏宗瀚的夫人和裴滿氏討厭順德那副嬌媚惑人的柔弱模樣,趁完顏奢也不在府,經常打她、罵她,命她干粗重的活,將她當做奴婢一樣使喚。這些日子,完顏奢也隨完顏弼南征在外,前國相夫人和裴滿氏聯合起來整治順德,在她的房間搜到金鐲珠玉,污衊她偷竊,意圖私逃,於是命人毒打順德,後來將奄奄一息的順德丟入洗衣院。
洗衣院多是宋俘女子,有宮眷嬪妃和汴京宮中的宮女,在她們的照料下,順德保住一條命。
當初,皇姐順德怨恨夫君蔡堅誠為討好金人而出賣自己,委身完顏奢也,行止頗為放浪。然而,我理解她的所思所想,因為在別人眼裡,我也如順德這般委身金賊,行止放蕩,不知廉恥。
本以為有了完顏奢也的照顧與寵愛,順德的日子應該不會很壞,想不到前國相夫人和裴滿氏心腸如此歹毒,往後,順德就要在洗衣院身受金人任意的劫掠嗎?
我想去洗衣院看看順德,但完顏宗旺說待天氣暖和些再帶我去。
沒過幾日,他又說,懷柔去了一趟洗衣院,帶順德進宮了。
越六日,完顏宗旺對我說,金帝下詔,封順德為德夫人。
我震驚不小。
怎麼一進宮,順德就變成完顏鋮的嬪妃了?而且短短數日就晉為德夫人?
「你們幾個姐妹,十幾二十幾的年紀,亭亭玉立,風華正茂,是女人一生中最曼妙、最豐潤的時候,男人見了都會動心。」他笑道,終於擱下手中的書冊,「皇兄喜好女色,見了風姿媚嬈的順德,自然忘了她曾是完顏奢也的侍妾。前日我見皇兄的時候,他剛從順德寢殿過來,雖然步履虛浮,卻是滿面春風,可見你姐姐把他伺候得很舒服。」
「那柔妃有什麼反應?」心下悵然,宮中已有柔妃,順德皇姐為什麼委身金帝呢?
他搖頭,表示不知,「姐妹共侍一夫,也無不可。」
我施施然地坐在他腿上,雙臂擱在他的肩上,「那王爺是否後悔了?也對,齊人之福,哪個男人不想呢?明兒個我為王爺找一個姐妹進府,要胖一點,還是瘦一點的?要清秀點的,還是美艷點的?」
完顏宗旺認真地想了須臾,極為正經地說道:「假若你有一個容貌性情與你一模一樣的姐妹,可接她進府,我求之不得。」
我斜睨他,「這麼說,王爺嫌我伺候得不好咯?」
「尚可,不過還有長進的餘地。」
「王爺要我如何長進?」我揪扯著他的耳朵,眯起眼睛,作兇惡狀。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目含微笑,「你要多琢磨琢磨如何取悅我。」
「我覺得該琢磨的是王爺,如果你不能讓我開心、快樂,我就把你休了。」
「呵,有人居然嫌棄我。」他猛然抱起我,直奔床炕,「現在就讓為夫取悅你,讓你盡興。」
頃刻間,厚重的輕裘衣袍散亂一地,床炕上溫熱如春,熾情如火。
激情退去,他慵懶地靠躺著,背上微有薄汗,一臂攬著我,「聽皇兄說,皇后正在挑選出身名門的閨秀淑女,為阿磐娶正妃。」
此語閒閒道來,似是他突然想到,就不經意地就說了出來。
心中一顫,我不知如何接口。
不知是不是喜新厭舊,金帝頗為寵愛順德。
金國皇宮中,柔妃與德夫人恩寵空前,風頭強勁,其他嬪妃只能望其項背。
對於順德的受寵,作為姐妹的柔妃,有何感想?
我想像不出,懷柔會怎麼想,如果是我遇上這種情形呢?
若是完顏宗旺,我無所謂,若是完顏磐,只怕我無法平心靜氣。
這日,深紅和淺碧興致高昂地說起聽來的消息,有關前國相府和德夫人的事情。
德夫人恩寵在身,僕從如雲,風光地往前國相府。
而前國相府,自完顏宗瀚死了以後,權勢不再,門庭冷落,再無昔日的風光與熱鬧。
皇妃的車駕停在前國相府門前,眾人迎接,前國相夫人一臉冰霜,裴滿氏面如死灰,不敢有所怠慢,將皇妃迎進府中。
順德回府只是出出氣罷了,假借答謝昔日為她向夫人求情的兩個侍女,在她們面前擺擺架子,耍耍威風,讓她們知道,順德再不是昔日任人欺負的奴婢,而是身受皇恩的皇妃。
在府里呆了沒多久,順德便回宮了。
深紅和淺碧說,前國相夫人和裴滿氏氣得鼻子都歪了。
我不明白,姐姐為什麼大張旗鼓地回府示威?姐姐經歷了這麼多,並非初涉世事的小丫頭,難道不知收斂鋒芒嗎?
冰雪消融,在春風的吹拂下,庭苑中的枯枝吐露綠芽,漸漸的變成滿枝綠葉。
隨著春天的來臨,柔妃與德夫人的明爭暗鬥也一步步升級。
據完顏宗旺說,起先,這對姐妹花只是爭風吃醋,接著各出奇謀爭奪金帝的寵愛。二美奪寵,完顏鋮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或是覺得厭煩,反而大為開懷,樂此不疲地來往於柔儀殿與音德殿。
昨日,春風徐徐,天空湛藍,陽光明媚,這對姐妹花在花苑賞花時不期而遇,原本只是各賞各的花,各走各的路,不知怎麼回事,兩人對罵起來,宮女怎麼勸都勸不住,還差點打起來。
宮人立即稟報完顏鋮,他匆匆趕到,她們立即嬌聲軟語地邀他賞花,一左一右地挽著他的手臂,風和日麗,歡聲笑語,哪有什麼潑婦罵街?
順德和懷柔為何變成這樣,她們是真的爭寵,還是別有所圖?
我希望,她們不是真的為了邀寵而壞了姐妹情誼。
兩日後,我同時接到她們的宣召。
她們也真是心有靈犀,竟然在同一日、同個時辰宣我進宮。
我應該先去找誰?
若是託辭不去,自然沒什麼要緊,可是,我還是進宮了,因為我想知道她們的真正目的。
來到皇宮後院,宮人問我前往何處,我尋思片刻,請她們分別前往柔儀殿和音德殿,說我在花苑等候她們。
不多久,她們同時出現,皆是金國宮妃的妝扮,鉛華重勻,朱唇麗色,顧盼生姿,千嬌百媚。
她們一左一右地拉著我的手,順德眼波流轉,「妹妹,到音德殿,我們說說體己話。」
懷柔妙目盈盈,「姐姐,柔儀殿的後苑有一株杏花開得正艷呢,我們可以一邊賞花、一邊飲杏花酒。」
我還沒開口,她們就吵起來,字字冷嘲,句句熱諷。
我甩開她們的手,故意冷道:「我進宮不是聽你們吵架,若是如此,請二位夫人准許我回府。」
「都是你,把姐姐嚇跑了。」懷柔美眸一瞪。
「哎呀,若非你嘰嘰喳喳的就像一隻小鳥,沁福怎會走?」順德不甘示弱地應回去。
「夠了!」我怒道,「你們是不是要吵到天黑?」
見我生氣了,她們不再吵嘴,卻不約而同地扯過我的手臂,不肯鬆手。
我無奈,瞪她們一眼,她們仍然恨恨地看著對方,抬起下巴,那眼神,與仇人的眼神無異。
我語重心長地問道:「左手是姐姐,右手是妹妹,換做你們是我,你們會如何選擇?」
順德得意洋洋地笑道:「當然是選擇最要好的,懷柔,你該不會不知,我、沁福和樂福從小就要好,沁福不會跟你去的,你還是放手吧,省得自取其辱。」
懷柔冷笑,「小時候是小時候,這些日子以來,沁福與我最要好,常來宮中陪我,你呢?我與沁福是姐妹情比金堅,沁福,你會選我的,是不是?」
一語不合,她們又開始吵起來,接著同時用力拽著我的手臂,拽得我的兩支手臂快要脫臼。
「你們是不是要把我撕成兩半?」我怒吼,狠狠一甩,把她們甩開,「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她們同時立定叉腰,怒視對方,面色潮紅,柔波流轉的美眸成了怒氣騰騰的厲眸。
在這人來人往、耳目眾多的後宮花苑,我只能道:「姐妹共侍一夫,古往今來,並非沒有,娥皇女英,飛燕合德,人家可以姐妹情好,守望相助,你們就不可以嗎?」
她們不語,怒色未消,顯然,她們沒有聽進我的話。
我厲聲罵道:「就算不能和好共處,但也不必如此吧,潑婦罵街很好看嗎?很有面子嗎?姐妹一場,幾百年修來的福氣,你們就這麼不珍惜?我並非要你們相親相愛,我只要你們不要再這麼愚蠢,愚蠢得讓整個皇宮、整個會寧的人看笑話!」
我不知有沒有罵醒她們,不過她們的怒氣似乎消了一半,只是仍有不甘。
半晌,順德幽幽地問:「沁福,你選誰?我,還是她?」
懷柔緊接著問:「姐姐,沒有你的陪伴,我會傷心寂寞。」
「你們再這麼執迷不悟,我也無能為力。要麼和好如初,要麼從此與我姐妹情斷,你們自己選。」我下了一劑猛藥。
「沁福,你要我和她和好如初?」懷柔熱淚盈睫,搖搖欲墜,「若非我帶她進宮休養,她怎能爬上陛下的龍床?怎能當上金國寵妃?可是她對我做了什麼?你自己問她,她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好事!」
「你也不是省油的燈!」順德破口喊道,怒火直噴懷柔的臉,「陛下原本就不是你一人的,陛下喜歡我,我盡心盡力地服侍陛下,有什麼錯?我對你做過什麼?那你又對我做過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是!是我自己蠢!這輩子我做過的最蠢的事就是接你進宮!」懷柔怒吼,怒指著順德,全然不顧形象,不顧周遭有多少宮人在看、竊竊私語。
「沒錯,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與陛下相遇,得到陛下的恩寵。」順德的雙眸也蒙上一層潮濕的霧氣,「你不願與我共享聖眷,你心胸狹隘!你是妒婦!」
眼見她們吵得這麼凶,我想勸一下,可是竟然無從插話。
懷柔看看我,又看向順德,晶瑩的淚珠宛如一顆顆珍珠從下眼瞼掉落,眼中卻布滿了決絕之色,「今日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個了斷,順德,姐妹之情再難維續,從今往後,情斷義絕,各不相干,任憑生死!」
她悲切的目光轉向我,從袖子裡抽出一方羅帕,「沁福,我視你為最好的姐姐,我無法和順德和好如初,那麼,你我姐妹之情,如同此帕,從此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來。」
話音未落,她狠狠地撕裂羅帕,羅帕一分為二,飄落在地。
順德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鏗鏘道:「既是如此,你我姐妹情斷,從此各安天命,你有你的恩寵風光,我有我的郎情妾意,你橫遭慘死,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我不幸遇難,也不需要你為我哭喪。」
此言剛烈得令人心驚,順德悲傷而決然地看我,「沁福,你就當我死在洗衣院,多年姐妹之情,從此從煙消雲散。世上再無順德,只有德夫人!」
「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淚流不止,我拉住她們的手,祈求地看著她們,「還有挽回餘地的,是不是?」
「已無挽回餘地。」懷柔含淚的微笑在料峭的春風中尤顯得冷冽。
「話已說出口,斷無收回之理。」順德抹去淚水,譏誚一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哀切地懇求她們,「你們也不想變成這樣的,是不是?一人退一步,好不好?」
順德抽出手,深深地看我最後一眼,邁步離去。
懷柔也果斷地抽出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去。
她們轉身的剎那,淚珠飛落,飄在冷涼的春風裡。
一人朝著一個方向離去,留下我孑然一身。
她們的背影,傷悲而決絕,倔犟地沒有回頭。
我蹲身,捂臉痛哭。
有一人扶起我,擁我在懷,拍著我的肩背,「回去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明白,為了一個千刀萬剮的金賊,姐妹竟然變成仇敵。
「她們只是在氣頭上,也許過一陣子就好了。」完顏宗旺安慰道。
「她們說的不是氣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先回府吧。」他攜著我走出重重宮門。
回府的馬車上,在他溫柔的撫慰下,我哭得累了,昏昏地睡過去。
她們所說的,果真不是氣話,自那日後,順德和懷柔不再爭風吃醋,不再鬧出什麼有失體統的笑話,各憑本事爭寵,只是,她們真的變成死敵,姐妹情斷,老死不相往來。
完顏宗旺知道我為了這事難過,變著法子逗我開心,然而,我怎能開心得起來?
再者,完顏磐大婚日子已定,我便借著姐妹的事掩藏心事,鬱鬱寡歡。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你是誰,我都會記住,你,小貓,是我的妻子;你也要記住,我,阿磐,是你的夫君。」
言猶在耳,可是所有的一切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美好的誓言,只該留在記憶深處,或者應該忘得一乾二淨,再不想起。
如此,心便不會痛。
他大婚,與我何干?
我與他早已沒有任何可能,還想什麼?還傷心什麼?還糾結什麼?
再者,再如何難過,也是無濟於事,他自己都無能為力的事,我又能如何?
金帝下詔,封大皇子完顏磐為宋王。
聽說,唐括皇后給完顏磐選定的王妃出身徒單氏。
在金國,皇室完顏氏通婚的貴族大姓有唐括氏、裴滿氏、徒單氏、紇石烈氏等九大姓,正妻必娶自這九大貴族之中,側妃侍妾就不一定了。
我不解的是,完顏磐年紀不小,為什麼到這時候才大婚?
大婚日子定在吉日四月初八,屆時,完顏宗旺會攜我參加婚宴。
我並不想去,可是,我能說個「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