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上籤

  小僧人手裡握著一串佛珠，五指合併指引著方丈的位置，宋羈鳥也隨之目光移了過去。

  一位身穿袈裟僧袍白髮蒼顏的老者坐在長桌前，方丈已入耄耋之年，遠遠看去他眉目慈祥和善，他身上有一種淡泊超脫俗然的氣息。

  宋羈鳥皺眉，只覺得這老方丈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最後，只有宋羈鳥被引薦了過去，顧懷舟讓她放心，他會在寺外等她。

  「方丈，施主到了。」

  宋羈鳥揣著一顆忐忑不定的心走至這位老者面前，僧人把人帶到後便退下了。

  「不知道方丈見我是…」

  她開了口問道，但又覺得有點冒昧。

  

  方丈睜開了眼，看盡人間百態的雙眼，總透露著一股滄桑和神秘感。

  他的雙手合一，一直都保持這種姿勢，他掀了掀眼皮，問她。

  「貧道想知道施主來祈佛寺所求何事？」

  宋羈鳥嚼著舌頭，內心深處的想法好像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我…想找一個人。」

  「請。」

  方丈點了點竹筒，宋羈鳥盯著那觀音靈簽，伸手把它緊握在手心裡，閉上眼虔誠的在心裡禱告默念。

  過了十幾秒後，她開始搖晃竹筒，沒過多久一支簽掉落在了木桌上。

  宋羈鳥睜開了眼，心跳如擂鼓。

  她怕是個壞結果。

  方丈捻著那支簽，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宋羈鳥，然後念了出來。

  「失意翻成得意時，龍吟虎嘯兩相宜，青雲有路終須到，許我功名必可期。」

  聞言，宋羈鳥難為情的道：「方丈…我聽不太懂。」

  「是上上籤，看來宋施主想要的終歸如你所願。」

  聽到是這個答案，宋羈鳥微微鬆了一口氣。

  幸好。

  這麼說，她有機會可以找到姜小的是吧？

  宋羈鳥將那支簽捂在了心口處，像是一顆定心丸，讓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方丈目光虛虛看向了寺外，那人站在旁邊為行人讓路，態度謙和有禮，俊逸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門外是宋施主的伴侶？」

  方丈問道。

  宋羈鳥也望了過去，猶豫了幾秒。

  「…不是。」

  「龍吟虎嘯兩相宜。」方丈念出簽中的第二句，緩緩道，「龍虎相爭，必將兩敗俱傷。」

  宋羈鳥不太理解方丈的話，可她還是很有耐心的認真聽他講下去。

  「天上霸主，地上王者，謀求眾多必會物極必反。水凍成冰，冰溶於水，凡事皆都不可強求。」

  方丈抬了抬眼，目光和藹有大愛之色，他問宋羈鳥。

  「宋施主覺得呢？」

  宋羈鳥略微思灼了一下，對答如流。

  「有些事情單憑一己之力不可改變，但按照方丈的說法一切順從本心就好。」

  她所知道的遠不如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多，可這一點她還是可以悟出來的。

  「看施主和貧道有兩面之緣，那貧道就送施主一句話吧。」

  兩面之緣？

  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嗎？

  他捻著佛珠，視線落在了那個站在在菩提樹下的人身上，每一字一句都在提點宋羈鳥。

  「前世施主愛的人，今生他如約比你快一步來找你了。」

  前世，你愛的那個人成了你今生最愛你的人。

  聽到這句話的宋羈鳥身軀一震，大腦仿佛被掏空。

  此前，她是不太信佛的。

  可世間那麼多事情用科學也無法解釋。

  有人說，科學的頂端就是神學。

  ——「奉勸施主珍惜眼前人。」

  宋羈鳥的耳邊還迴蕩著她臨走前，方丈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那麼她最愛的那個人會是顧懷舟嗎？

  怎麼…可能呢？

  可他真的等了她那麼多年，同時也愛了她那麼多年。

  「想什麼這麼入神？」

  眼看著有人要撞上來了，顧懷舟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宋羈鳥撞到他懷裡，突然又想到那句前世今生的話，她的眼神怔了怔，他颳了下她的鼻子，覺得有點好笑。

  「怎麼了？」

  「沒事。」

  她眼前的，是她…前世的愛人。

  這種話當玩笑話聽聽就算了，說出去還真是有點荒謬可笑。

  「那我們走吧。」

  眼見著他轉身，宋羈鳥心一窒，不知道為什麼叫住了他。

  「顧懷舟。」

  他轉過身，疑惑的看向她。

  「嗯？」

  她鼓起勇氣，說出了心底一直想對他說的話。

  「在這喧鬧紛亂的時代，謝謝你還能找到我。」

  你於我而言，從來不是久別重逢，而是失而復得。

  這一刻，一束稀碎的光穿過葉間縫隙落了下來，打在顧懷舟的身上，就真的像是佛光普照。

  「好。」他嘴角含著笑意，牽過她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知道了。」

  兩人一同離開了祈佛寺，而方丈瞧著他們漸漸離去的背影，眼底是一片複雜道不清的神色。

  「師父。」

  一位年齡大約十七八歲穿著僧袍的孩子走了過來，向方丈禮了禮，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

  他問道：「那就是您之前下山游離遇到的天煞孤星？」

  先前，他記得，他和宋施主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破舊落後的西廂鎮上。

  那時候的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那女孩乾乾淨淨的，眼中單純沒有任何雜質。

  而今再見，真的如他所料物是人非。

  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已經提警過她，可偏偏啊。

  算了，可能這真是命中注定的劫難吧。

  方丈點了點手指，嘆了口氣。

  「希望她真的可以珍惜眼下不多的時日。」

  方丈說完這句話，便負手離開了。

  而他手裡多了一塊已經寫下心愿的牌子，那牌子掛了紅繩，方丈又幫他重新掛回在了樹上。

  那是那位姓顧的施主寫下的。

  原本在他轉身時就從樹的頂端掉落在了地上，現在又被強制性的掛了回去。

  可惜，他不能幫他重新扔回枝頭。

  從來不是羈鳥戀舊林，而是羈鳥歸懷舟。

  宋羈鳥發現下山時，來寺廟裡祈福的人更多了，而她一心都是方丈的那句「她想要的一切如她所願。」

  只要腳步再加快點，就能把小小帶回去了。

  就在她分神時，她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個人的肩膀，宋羈鳥剛想說對不起就被身後的人拉了過去。

  「不好意…懷舟？」

  與此同時，對方也開口和她道歉，但話沒有說完卻是在別人口中聽見了顧懷舟的名字。

  宋羈鳥好奇的抬頭，穿過顧懷舟的肩頭看清楚了那個女人的模樣。

  對方穿著一件紅白條紋襯衫和一條牛仔長褲，顯得腿長而直，腳下那雙白鞋簡約大方。

  女人長得清爽乾淨，五官又精緻，清新脫俗，嘴角勾勒著一條完美弧度。

  她和裴茵曼身上散發著的氣質完全不同，眼前的這個女人優雅大方，甜美的笑容似乎可以容納一切。

  她伸手，笑得柔和，卻是對顧懷舟一個人。

  「真巧，能夠在這裡碰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