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睹物思人
2024-04-29 22:27:22
作者: 我有兩把刷子
「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上樓的時候,隔壁的廂房裡突然傳出一陣笑聲。
「飛章,你做什麼這麼開心?」
「開心?爺當然開心了!就沖魏玄戈那廝死了,若不是陛下不准,爺定是要放全城的煙花慶祝他個三天三夜!」
魏玄戈原本亂成一塌糊塗的心,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後霎時便靜了下來。
他盯著那間傳出聲音的廂房,眯了眯眼,然後悄悄抬步走了過去。
「這樣不好罷,人家好歹也是為國立功的人物啊?」那人猶猶豫豫地道。
「我呸!」誰知林飛章突然激動了起來,「還為國立功?這個蠢貨,連自己家裡進了奸細都不知道,還傻愣愣的聽人指揮,說哪打哪!還真把自己當戰神呢?卻不知是自家人害自家人!」
他一想到當年魏玄戈命人給他下的黑手就來氣,那時他就算知道是誰也沒有證據,他爹也只會一味讓他忍著,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林飛章低頭盯著臍下三寸那根東西。
魏玄戈那廝是真下了狠手,連他這塊地也沒放過,那年受了傷之後到現在都沒能好,沒了根的男人就像個廢物,他現在有卻當沒有一樣。
以往夜夜尋歡不停不休,可自從受了傷之後,院子裡的那些鶯鶯燕燕全都被他拿來發泄怒火了,之前總愛叫床的嘴現在變成了只會一味求饒的嘴,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家裡才一直沒敢給他娶妻。
如今魏玄戈死透了,他才覺得多年以來的憤恨去了大半,只可惜,龍椅上那位對魏國公府的人仍舊護得很,否則……
林飛章眼中殺意昂然,仰頭痛飲了一口酒。
他們自以為密封不透的談話,卻被人聽了去。
魏玄戈離開了窗戶上的洞眼,眸光沉沉。
按理說,林飛章一個滿腦子酒色的飯桶怎會知曉他行軍作戰中的細節,而且,他最後一句話……
臨陽伯府,必查。
是夜,魏國公府。
「夫人,子時了,該歇了……」秋蘭看著還在不停彈著古箏的女子,柔聲勸道。
她說想吃滿玉樓的膳食,秋蘭便命人去買了來,可她一口都未動過,那些晚膳如今還好端端的擺在桌上。
其實沈澪絳根本不想吃什麼滿玉樓的膳食,那番說辭也只是因為那裡是她與魏玄戈有過回憶的地方。
即使所有人都忘了他,她也要奮力留下任何一絲與他相關的東西。
素白的纖指在古箏上拂動撥弄,弦聲凝絕、柔指輕頓,那片刻的寧靜又訴說出千萬重的深情。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那時她年紀還小,第一次見到這首悽美的詩,自覺對詩中的意思不大領會,便跑去問父親。
父親只是摸摸她的頭,並未解釋詩句的意思,而是笑著對她說:「父親希望阿絳永遠都無法真正的領會其中的含義」
那時天真的她只覺得父親好生奇怪,如今卻知曉,真正的領會便等同於體會。
愛而不得之苦,如剜心之痛。
古箏的幽鳴配上她的喃喃低唱,悲傷復哀絕,引得人忍不住落淚。
秋蘭背過身去悄悄拭了拭眼淚,心中悲嘆。
陛下給她的封號是衛貞。
衛貞,為貞,魏家之貞,這個封號連同那座貞節牌坊對她來說,無異於都是沉重的枷鎖與束縛,徹底將她之後剩下的幾十年都死死釘在了這魏國公府里,讓人無路可去,無路可逃。
廿四低頭看了眼那還亮著燈的屋子,一向冷漠的臉上竟出現了無奈的神情。
為了護心尖尖周全,魏玄戈出征前不僅安排了一批護衛,還順帶讓他也留了下來,自那之後他便作為沈澪絳的暗衛,保護她的安全。
魏玄戈死後他其實可以出走的,暗衛本來就是個不為人知的存在,主子不在了,只要他願意就可以走。
可或許是魏玄戈平日裡待他還不錯,看著屋子裡那個沒了丈夫後整日瘋瘋癲癲的女子,他罕見地起了同情心才決定留下來,就當是遵照主子的遺願了罷。
屋裡那女人,本以為她現在好多了,可不知道她又了發什麼瘋,大晚上的不睡覺,彈了一夜的琴,若是彈得難聽就罷了,偏偏她彈得極是出神入化,讓人忍不住側耳去聽,明明只是琴聲,聽在耳里卻令人覺得是女子在默默地悲泣。
「唉…」廿四收回目光,轉身躍上了樹梢。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咻!」
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聲音,抱胸倚在樹上小憩的男子猝然被驚醒。
抬頭望了眼天空,黯淡無光的夜空上唯有一道「十字型」的小煙花,可不過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樹上的男子卻剎然站起了身,緊盯著夜空,目光狐疑。
那是主子與暗衛之間的秘號,按理說,魏玄戈已經死了,這秘號便不會再有出現的可能。
除非……
廿四心裡一凜,心裡頓時有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順著方才那個秘號的方向,他來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裡。
「主子?」廿四試探地詢問。
凌厲的風呼面而來,廿四立即抬手捉住迎面而來的東西。
「把這封信送給秦左手裡」黑暗裡,有個嗓音沉沉開口。
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廿四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裡霎然鬆了一口氣。
「是!」廿四應道,謹言慎行是暗衛最基本的素養,可今夜他的心裡卻存著許多想問地問題。
「主子,您……」
不等他說,黑暗裡的人便轉身打斷,聲音有些莫名的嘶啞,「她,還好嗎?」
廿四一時未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後才低頭回道:「夫人如今好多了」
如今好多了,那便是說以前不好。
魏玄戈背在身後的雙手攥緊,喉間苦澀,呼吸頓時沉重了起來。
再等等……
阿絳,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