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抱緊這大腿

  以後我的小孩要是喜歡奧特曼，我……

  不，不會有這種可能的，我不會找一個喜歡奧特曼的丈夫的/微笑。

  ——《S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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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葳蕤那句「奧特曼」之所以會脫口而出，也是源自於早上那趟飛機。

  所謂中國式風格除了「來都來了」，或許就是：無論何時，飛機高鐵公交車總會有那麼一群熊孩子懟天懟地、擾人清淨。

  即使是在頭等艙。

  蘇葳蕤早上坐飛機的時候，鄰座的小孩約莫七八歲，拿著iPad一直在看緩存好的《迪迦奧特曼》，並且看得津津有味，又是抖腿又是咂嘴的。

  蘇葳蕤從小就不喜歡這部電視劇。依稀記得小學的時候，她曾被班上一個小霸王拿奧特曼玩具嚇過，從此便對它失去好感。

  噼啪嘿哈以及各種中二的打鬥聲不絕於耳，蘇葳蕤被擾得不勝其煩，扭頭一瞥，沒等她開口訓，卻被一段及其沙雕的劇情吸引住了。

  迪迦奧特曼正被一隻不知名的怪物轟轟轟地噴了一臉火，分外嬌弱地向後摔倒，甩甩腦袋又撐著地站起來。

  它面無表情地走向那隻怪物，將手伸向怪物的腦袋，手指翹成蘭花指樣。

  怪物的卡姿蘭大眼睛就這麼呆愣地看著奧特曼，整整五秒，神情頗像偶像劇里那些看著男主耍帥的害羞傻白甜。

  ……？

  你這隻怪物怎麼回事啊？這都不躲？不是很牛逼還會噴火嗎？噴他啊！你這樣是要死嗎大兄弟！

  蘇葳蕤杏眼圓睜，看得熱血沸騰，真情實感地為怪物不平，差點沒忍住喊一句沖鴨。

  隔壁小孩也很激動，四捨五入忽略掉名字也算是幫她喊出來了：「啊！曼曼加油！打屎它！」

  四目睽睽下，奧特曼彎曲的中指往怪物額頭一彈，指尖滋地出現電流，怪物渾身被電，四肢誇張地扭曲，「啊」地尖叫一聲，被彈走了。

  會噴火的牛逼怪物，被曼曼的蘭花指兒給一下彈走了，這是什麼魔幻現實。

  小孩高興得手舞足蹈，歡呼出聲：「耶！曼曼超棒的！」

  蘇葳蕤原本激動的心情頓時蔫了下去，唇角抖了抖，默默扭回頭去，一時竟不知作何感想。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奧特曼的劇情這麼無腦，隔代的審美觀也那麼不一樣？

  蘇葳蕤冷靜了一會兒，留心看了一陣四周人們皆因噪音蹙起的眉頭，默默按下座位旁的服務鈴。

  她朝裊婷走來的空姐溫聲控訴無良小孩的擾民罪行，順便還提供了解決方案。

  「麻煩姐姐讓他選一個，要麼戴上耳機閉上嘴，要麼關掉手機合上眼，再不行躲去廁所隨意喊，我們並不想聽他為偶像打call。」

  少女精緻的小臉一本正經，語氣乖巧地說出與外貌並不相符的話，唬得空姐怔了怔。

  周圍不少人紛紛響應，空姐見民怒不可平，當機立斷地選擇最快捷的辦法，讓小孩關掉iPad。

  小孩撅起嘴，臉上寫滿了「你們這群凡人能奈我何我偶像可是曼曼」，傲氣滿滿地學著偶像，給空姐光潔的額頭來了個爆栗。

  「咚」的一聲，簡直盪氣迴腸，蘇葳蕤聽著都疼。空姐精緻的笑容猙獰了一瞬，臉都僵了。

  後來服務台那邊查出，小孩的家長都坐在經濟艙，將唯一的頭等艙位置給了寶貝兒子。

  空姐忍著怨氣將小孩媽媽請過來，妝容精緻的婦女滿臉寫著恨鐵不成鋼，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粗暴地揪著小孩的耳朵，將他連拖帶拽回去經濟艙，一路上咬牙切齒：

  「你個臭小子時彥，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奧特曼是你家媳婦是吧？你怎麼不抱著他睡覺啊？以後都不用去找小姑娘玩了！」

  小孩憤恨地睇了蘇葳蕤一眼，疼得「唉喲」直叫，身上穿的小西裝都皺了：「你不是叫我學表哥嗎！他小的時候也喜歡曼曼！」

  「你還有理了啊？！我說的學是你那麼學嗎？！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蘇葳蕤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抬手揉了揉總算清淨下來的耳根，重新看回手裡的課本，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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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小屁孩的福，蘇葳蕤深刻記住了奧特曼那手嫵媚的「一指彈」，短期內是不能再好好看「曼」這個字了。

  此時此刻，她卸下了飛機上喬裝的淡然，被女生的話激起回憶，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暴露了。

  蘇葳蕤趁二人未有動作，撒腿就跑下三樓，晃悠著書包跑進三樓走廊，找另一個樓梯。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偷窺暴露了還不跑，當她的腿是白長的嗎。

  蘇葳蕤並不怕那個女生，只是對那個一直看不清面孔的少年，內心莫名地有一絲忌憚。

  少年身形如竹，高瘦的身軀側倚著牆，皮膚冷白，握緊的拳頭骨節分明，聲音低沉悅耳，頗有不怒自威之感。

  一句話就是，不太像個好學生。

  這一中這麼大，也就一面之緣，他們總不會對她這個毀氣氛的電燈泡念念不忘吧。

  蘇葳蕤找到另一邊的樓梯，安安心心地將二人拋之腦後，很順利地找到高二教室辦公室。

  她象徵性向半開的門內輕聲問一句「有人嗎」，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畢竟是飯點，老師搶起飯來可不比學生慢，可以理解。

  蘇葳蕤緩緩推開門，將辦公室內的裝扮盡收眼底。

  隨後，她便愣住，杏眸染上驚奇之色，輕輕「哇」了一聲。

  如果說這是幼兒園老師的辦公室，蘇葳蕤都信。

  牆壁上的不是清一片白色，而是貼滿了大小各異的黑色宋體土味警句，如同看視頻時打開的彈幕：

  「不氣不氣，氣死了熊孩子就要禍害別人了，好老師要造福人類。」

  「熬一熬，帶完這屆有獎金拿，薪水朝你笑。」

  「教好這群人才，就能大聲對他們說：苟富貴勿相忘了［狗頭］！」

  「……」

  不僅如此，教師辦公的九個小隔間外壁被漆成不同的顏色，紅藍黃綠青紫橙粉絳，宛如彩虹一般，叫人一看就心情愉悅。

  唯一一個帶著門的房間，門把手上掛著的木牌稚心未泯般寫著：「童話里的神秘小屋」，門上還有一個小窗，依稀可見裡面小小的沙池與玩具。

  所有的陳設在蘇葳蕤眼裡都變換成人民幣，讓她深切體會到一中到底有多壕。

  蘇葳蕤轉念又回想起沈似卿來接她時坐的大G，以及她手裡提著的Gucci季度新包……

  看來她得趁早抱緊這條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