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伙子還有兩幅面孔呢

  沈朝歲的家鄉是在S城的一個古鎮。

  經過三個小時的飛行後，當沈朝歲踩在那闊別已久的青石板路上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悵然若失的情緒。

  她緩慢走著，行李箱拖在地上的滑輪發出「隆隆」的響聲，這一路似乎有千里遠。

  七年前她高考前一天，從京都傳出了她父親經商失敗跳樓自殺的消息。

  其實當時她和沈母怎麼都不相信沈父會自殺，她的父親曾是軍人，那麼讓她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挪用公款畏罪自殺…

  但是所有罪證都指向沈父...

  沈父走了，就只留下了孤兒寡母和那三千萬的巨債，後來她輟學打零工，刷盤子，服務員，電子廠，她都幹過，沈母也是一天做好幾份工，只為還清巨債。

  沈朝歲試圖找來錢快的工作，但是她學歷擺在那兒，來錢快的方法都寫在法律上。

  後來聽說娛樂圈賺得多，她就去了，雖然被罵出翔了，但是也比其他地方累死累活還賺不到幾個錢來的強，反正罵罵又不會少塊肉。

  

  在繞過一棟樓房後，沈朝歲來到了自家門前——一座老式宅邸，門是木製，紅漆銅環，頗有幾分穿越千年的意味。

  她聽說自己祖上在最早以前是官宦人家，這座宅邸也就這麼傳了下來，翻修過幾次，倒也沒損壞它原本的構造。

  這座宅邸是她們最後堅守的東西，即使那段時間這麼艱難，沈母也沒想過將這座宅子賣出。

  走上前，沈朝歲抬手準備扣門，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入眼的是個中年男人微微怔愣的面龐，正與她四目相對。

  男人西裝革履，氣質溫潤，卻又有一種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感覺。

  沈朝歲認得他，和沈父一起創業投資的兄弟，名溫志斌，現在是房地產大亨，也是著名慈善家，電視上關於他的報導沒少過。

  兩人對視之際，沈母就看見了門外的沈朝歲，一激動，倒也不顧還有外人在場，直接就拉過沈朝歲從上打量到下，眼中也不由自主的盈滿淚水「乖乖你瘦了。」

  沈朝歲回過神，笑嘻嘻湊上去沖沈母眨了眨眼，「媽，這叫骨感美，熒幕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女兒向來報喜不報憂的性格沈母是知道的，抹了抹眼角的淚，她嗔怪道:「你也是，回來都不跟媽說一聲。」

  「哎呀，這不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嘛…」

  母女兩旁若無人的傾訴，溫志斌適時出聲，面看沈朝歲，笑得和藹「這就是歲歲吧，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

  「看我這，倒是忘了志斌還在，乖乖，這是你溫叔叔。」順著沈母的話，沈朝歲極為乖巧的喚了聲「溫叔叔好。」

  站在門口寒暄也不是個事，溫志斌本就打算走了，無非就誇讚了沈朝歲幾句，臨走前還塞給了她一個紅包，說是新年圖個好兆頭，兩人推推搡搡一會，沈朝歲倒也是收了。

  送走溫志斌，母女倆相攜談笑著往裡走，沈母嘴上對溫志斌是毫不吝嗇的誇讚和感激。

  「你溫叔叔可真是個好人，當初你爸走的時候，所有親戚都對我們避之不及，只有你溫叔叔幫我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我們，今天他就是專門過來祭拜你爸的…」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沈母走到桌旁拿起一樣東西，有些訝然「這好像你溫叔叔的鑰匙，乖乖你腿長，快給你溫叔叔送去，在右邊那個停車場，你溫叔叔應該還沒到。」

  「收到母上大人指令，保證完成任務。」沈朝歲笑眯眯接過鑰匙就往外跑去，她今天穿的是運動鞋，跑起來倒也不礙事。

  快到停車場的時候，沈朝歲就看見前面不遠處的溫志斌，她正想喊一嗓子，讓他等等，就見溫志斌摸出了手機，四下張望。

  沈朝歲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躲到了旁邊的花壇後面，隨後她看到溫志斌進了花壇前面兩米處的巷子裡。

  她猶疑了一下，心臟也跳的砰砰快，然後慢慢移動過去，她貼在外面牆上，只聽見溫志斌的說話聲傳出。

  「錢？讓你做的事你都沒做到你問我要錢？」

  「我說過要不留任何餘地的打壓，絕不能讓她有出頭之日！」

  「……」

  溫志斌似乎是已經掛斷了電話，沈朝歲正準備開溜，就聽見他似嘆息又似惋惜的幽幽說了句「為什麼不好好做個普通人，非要去拋頭露面呢？」

  聲音如同陰暗潮洞裡爬出的毒蛇，讓沈朝歲感到不寒而慄，這與剛剛她見到溫吞如水的人完全不一樣，她光是聽聲音都能想像到溫志斌此刻陰森可怖的表情。

  在溫志斌出來的前一秒，沈朝歲麻利的退後，然後裝作是才追上來的樣子，伸手遞出鑰匙，微微喘息「溫叔叔，幸好您還沒走遠，您鑰匙掉我家了。」

  溫志斌見到她也有點訝異，隨後又是那副溫和的模樣，接過鑰匙，帶著淡淡笑意「看我這記性，還麻煩你跑一趟。」

  「沒事，我是年輕人嘛，就應該多運動。」沈朝歲抬頭，對上溫志斌的雙眼，用了發揮超常的演技，做出一副人畜無害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模樣，俏皮的眨了眨眼。

  溫志斌被逗樂，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沈朝歲的肩膀「不愧是老沈的女兒，思想覺悟就是高，我還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叔叔下次再來你們這喝茶，可不要嫌我叨擾。」

  「哪兒會啊，叔叔這麼照顧我們，想必我爸在天上也肯定會很慶幸有您這麼個兄弟的。」

  「小姑娘嘴就是甜，那我就先走了。」

  「好，溫叔叔拜拜。」

  等溫志斌的車影都消失不見時，沈朝歲才鬆了口氣，這這這，太他媽恐怖了，小伙子還有兩幅面孔呢！

  她剛剛分明在他眼裡看見了一絲探究，沈朝歲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怎麼深想，打壓可能是工作上對上了什麼公司吧，對她試探也可能是出于謹慎吧。

  畢竟上位者總是會比常人多份緊惕，多副面具。

  況且溫志斌是真的沒少幫她們家，幾年也見不到一次，她又何必糾結這麼多。

  將這些拋之腦後，也沒有工作的困擾和網友的謾罵，沈朝歲就開啟了自己的蝸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