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怪物

2024-05-23 21:09:49 作者: 凡秀

  大宋皇宮裡的人各有各的煩惱,趙曦夫婦為爭權,老趙被兒子變相軟禁,卻又不想跟兒子衝突,曹後不想跟外甥女爭後宮之主,只一心撫養旭兒,朱靈兒反而是最沒煩惱的那個。

  她很知足,老公雖然身體不好但畢竟人還在,兩個兒子一個做了皇帝,一個能時時看到,哥哥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帥正在為國征戰,無論宮裡宮外朝野上下都對朱娘娘交口稱讚,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惜這些都是之前,現在的朱靈兒非常憤怒,她正趕往垂拱殿去質問兒子,問問他到底想要幹嘛。

  她一點都不想爭什麼權利,堅定的認為闔家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直以來都對宮裡和朝堂的事很少過問,結果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

  今天閒著沒事去國公府看小九兒,回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韓相公,二人的車架停了一下打聲招呼,結果老韓吞吞吐吐的問她,能不能見一見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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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兒很詫異,太上皇就在宮裡,自己天天見,你幹嘛不去?結果老韓告訴他,自己見不到……

  趕回宮裡找到老趙摳問,老趙卻笑呵呵的說她亂想,是自己喜歡清淨。

  無奈之下靈兒把任守忠帶到一旁,逼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任守忠實在是不敢撒謊,無奈之下告訴了所有事,靈兒目瞪口呆。

  原來自己的寶貝兒子軟禁了親爹,賢惠的兒媳架空了親姨……

  不僅如此,他還與文相公聯合積極的爭權奪利,為此不惜把木子特意交代的老王換掉了……

  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回事,就只是瞞著她一個,靈兒越走越快,走到垂拱殿門口時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皇帝在不在?」。

  木生忙行禮,小聲道:「娘娘,官家在與文相公商議國事」。

  朱靈兒一把把他推開,邊走邊道:「國事?我看是醜事吧!」。

  闖進殿內趙曦二人已得了通報,文老二忙行禮:「娘娘」。

  朱靈兒雖然還是妃位,可地位非同小可,別忘了她可是皇帝的親娘。

  朱貴妃出了名的性子淡泊不爭,主動將四皇子過繼到了曹後名下,兩宮和睦被世人盛讚,趙曦登基後曾有意尊她為太后,朱貴妃堅詞回絕,當初生趙旭的時候曾求老趙下了特旨,有生之年不稱後位,生生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女人巔峰,民間皆稱之為賢,是的,朱貴妃放棄了後位,但她是百姓交口稱讚的皇后,太后。

  再加上她那位哥哥,導致靈兒成了天下最沒人敢惹的女人,文相公自然不能少了禮數。

  可惜今天朱娘娘沒給他好臉色,壓了壓氣息,生硬的道:「我有話與皇帝說!」。

  文相公也不廢話,起身告退,趙曦知道他娘不可能永遠蒙在鼓裡,面色平靜的揮手讓宦官宮女都退出去,片刻間,大殿內只剩下了娘倆。

  「阿娘,你怎的來了?小九兒還好?」。

  看著滿臉笑容的兒子,朱靈兒一陣陣心裡發冷,「曦兒,我去看小九是臨時起意,你如何得知?」。

  尷尬在趙曦臉上一閃而過,若無其事的道:「是下邊人無意間看到的,阿娘來找我有事?」。

  可惜,知子莫若母,靈兒已經清楚的知道,寶貝兒子竟然在派人監視自己……

  曾經的靈兒心如死灰的住在那個牢房一樣的小院裡,後來又每日裡心驚膽戰的懷疑所有人都要害她們娘倆,哥哥拯救並保護她們,又一步步把曦兒送上皇位,在哥哥做了樞密使之後靈兒徹底放鬆下來,她覺得人生圓滿了,開始沒心沒肺的享受快樂,直到今天,她忽然發現原來一切都如泡沫般脆弱,看上去七彩璀璨,輕輕一碰卻只是一滴髒水罷了。

  靈兒覺得有些心疼,不是心疼某個人,而是真的心在疼痛。

  「曦兒,你父皇當初確實對不住你,可他也是沒辦法……」。

  被關了八年,曾經靈兒也一樣心裡充滿恨意,哥哥告訴他,趙禎是皇帝,皇帝是不能隨心所欲的,他要顧及整個天下,他有苦衷。

  哥哥告訴她,心懷怨恨折磨的是自己,不如放下心魔,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靈兒對哥哥無比信任,比對自己還要相信,所以她慢慢放下了仇恨。

  可惜趙曦卻沒有,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放下。

  「你在說什麼呢阿娘?父皇不是挺好的嘛,是不是哪個心懷不軌的說了什麼?」。

  靈兒的心在漸漸下沉,她發現面前的兒子竟如此陌生。

  深吸一口氣,又道:「曦兒,你舅舅出征在外,臨走時不放心,特意讓王大人在河北調度糧草,你怎的把他召回來了?還是讓他快些回去吧,那司馬曾彈劾過你舅舅,與你舅舅不和,可別誤了事」。

  趙曦眉毛一皺,問道:「阿娘一直不問國事,怎的突然說起這些?」。

  靈兒道:「我才不關心什麼國事,只關心你舅舅的事」。

  趙曦耐心解釋道:「阿娘,朝廷自有法度,祖宗也有規矩,大軍出征,沒有主帥指定轉運使的道理,司馬愛卿忠君體國,是公認的道德君子,做轉運使是眾望所歸」。

  朱靈兒道:「可是你舅舅……」。

  「阿娘!」,趙曦按耐不住粗聲打斷她,他突然有些煩躁,不耐煩的道:「以後不要口口聲聲說什么舅舅,他又不認朕這個外甥,朕為什麼要厚著臉皮貼上去!」。

  朱靈兒愕然看著他,臉色變得慘敗,顫聲道:「曦兒,你說什麼?」。

  趙曦臉色漲的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喊道:「他自己說的,與朕恩斷義絕,還說木家不與朕這個禽獸之人為伍,身受國恩,竟口出狂悖之語……」。

  話沒說完,朱靈兒如遭雷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趙曦忙上前扶住她,「娘親……」。

  朱靈兒用力掙開他的手,一手捂住胸口,向他擺著手艱難的道:「別,別……」,說著轉身出門而去,腳步虛浮,搖搖欲墜……

  趙曦在身後叫著:「阿娘,阿娘……」。

  走出垂拱殿的朱靈兒踉蹌前行,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正在見證自己世界的崩塌。

  哥哥一怒之下說了氣話,可哥哥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依然在為大宋奔走,操勞。

  趙曦一直告訴她,自己會求舅舅原諒的,就像以前無數次闖禍以後那樣,甥舅和好如初。

  朱靈兒忽然發現自己的兒子原來早已經死了。就是那個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引以為傲的兒子,視若生命的兒子……

  垂拱殿裡那個人不是她的兒子。

  那個人冷血!陰狠!他不是曦兒。

  曦兒聽話,乖巧,孝順,絕不會仇恨自己的父親,自己的舅舅。

  那個人只記得別人對他的惡,又拼命去放大,卻把所有的柔情熱血踩到了腳底。

  那個人是一塊冰冷的石頭,一個兇殘的怪物,向所有人露出獠牙,惡狠狠的看著世界,撕咬親人的血肉,他怎麼可能是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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