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女真之王

  格格終於見到了她想見的人，她在最冷的天氣跋涉數千里，就是為了見他。

  她早就想來，卻一直猶豫著沒有成行，來到這裡又足足等了半個月，今天終於見到了。

  他吃過藥後睡得很熟，格格一直站在旁邊認真的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狗娃很奇怪，這個四五歲的孩子怎麼會牽動這麼多人的？怎麼會讓格格專程跑來的？

  格格終於看夠了，向旁邊的術虎道：「讓他在這裡吧」，術虎只能點頭，再強悍的母老虎也有軟肋，比如床上睡著的虎崽子。

  推開房門，外面不知什麼時候早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人群無聲的看著她。

  格格道：「小木沒事了，別在這裡聚著了，打擾他睡覺，明天再來見我」。

  人群里一陣壓抑的歡呼，然後慢慢散開各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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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頭人來到忽突骨家裡，各自沉悶的坐下。

  「難道是天神的旨意，終於……」。

  石苦道：「無論如何，木不能離開完顏部」。

  眾人齊齊點頭。

  他們很早之前就明白了，女真人需要自己的王，就像漢人有自己的王，契丹人有自己的王那樣，女真人也要有自己的王。

  可白山黑水之間的部落太多了，桀驁的漢子們互相併不服氣，一盤散沙的女真人誰都能欺負，直到那個人來到完顏部。

  本來那個人最適合做女真人的王，可惜他不屬於女真，屬於漢人。

  天神是仁慈的，給女真人留下了他的使者，只要等他長大，女真人就會圍到他的身邊，聽他的命令，為他而戰！

  眾人都齊聲說道：「無論如何，木不能離開完顏部」。

  上次會盟的時候所有部落都發了誓言，等木長大，讓他做女真人的王，在此之前保守秘密。

  格格來到這裡，她想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真人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王，絕不能再失去！

  格格仍在看著這個熟睡的小不點，看得出來，女真人把他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給了他，至少他穿的不少還有一雙真正的鞋子。

  皮膚遠比別的孩子細膩，身體也還算硬實，兩條細長的一字眉，很像他的父親，睫毛卻像他的母親有些長，高挺的鼻子微微抿起的嘴唇，看上去帶著倔強，不像個軟脾氣的。

  「噗嗤」，格格輕笑出聲，「他長的真好看，淘氣嗎？」。

  術虎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已經不再發熱了，眼中全是母性的光輝，眼神沒動，只是輕輕搖頭道：「小木很懂事，只是不太喜歡說話」。

  格格坐下來托著下巴，輕輕摸了摸他的小手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罷了，你們為什麼不願意？你們有什麼權利不答應？」。

  格格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很不客氣，可術虎無力反駁，如果木子在這裡他一定會吃驚，曾經的母老虎已經完全變成一頭溫順的母鹿了。

  她收起了自己的尖牙利齒，只剩下卑微的母性，「琪琪格……」。

  「叫我格格，或者大小姐，我是木氏的大小姐，是魯國公的女兒，漢人皇帝親封的郡主」，格格不客氣的打斷她。

  「格格，小木是女真人的王」。

  「女真人的王？」，格格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用漢人的話說，是一群叫花子的王，你們連飯都吃不飽，連禦寒的衣服都沒有，做你們的王不如做我木氏的一個夥計」。

  術虎略帶羞愧的看了她一眼，小聲道：「女真人一直被欺負，我們需要自己的王，上次會盟所有的族長都發誓會效忠小木」。

  格格眉毛微微揚起，認真的道：「做女真人的王，一定沒有做漢人的王快活，因為漢人比女真人多一百倍，也富庶一百倍」。

  一個帶著稚氣的聲音道：「完顏木生在大山，就一定要做大山裡的王，漢人多，我可以把他們變成我的奴隸」。

  朮虎高興脫口道：「小木，你醒了」。

  格格看著他，嘴唇微微翹起，他的眼睛果然像阿爸，只是多了一點野性，有股躍躍欲試的感覺。

  「漢人很厲害的，他們人很多，聰明又能幹，他們的鎧甲堅固，兵器銳利，還有吃不完的糧食，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喜歡做奴隸」。

  小木認真的道：「把勇敢的人全殺光就行了」。

  格格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殺光勇敢的人，剩下的人就會老實做奴隸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木露出一個笑容道：「我知道，你是姐姐」。

  有的事是很難解釋的，格格曾無數次設想過兩人見面的場景，沒有一次想到會是這樣。

  小木坐在她的懷裡，格格略顯笨拙的餵他吃東西，疲憊的術虎在床上睡著了，二人還在小聲說著什麼。

  天漸漸亮了，外面的人多了起來。他們沒說話，只是默默站在寒風裡等著。

  完顏部已經面臨絕境，越是灰暗的時候就越害怕絕望，他們唯一的希望就在木屋裡。

  當陽光照在門口的時候，木門終於打開了，完顏木站在門前，頭上帶著狼皮帽，身為斜穿豹皮裙，身後則披著一件華麗的披風。

  白狐披風有點長，下面拖到地上，因為它原來的主人是格格。

  他舉起自己的右手，人群之中一片安靜，都在楞楞的看著他。

  「昨天晚上山神告訴我，讓我！完顏木！從今天開始！做所有女真人的王！」。

  略帶稚氣的聲音在山谷迴蕩，「女真人的王，王……」。

  所有的女真人心頭都被狠狠擂了一拳，使他們痴傻的看著他。

  「所有的女真人都要聽我的命令！不聽的人就要死！現在，你們告訴我，會聽我的命令嗎？」。

  陽光照在他身上，散發出令人炫目的光，女真人用最熱烈的眼神看著他，今天他們終於知道了，王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眼睛不好的老石苦第一個跪到冰冷地上，虔誠的大喊道：「王！我是你的僕人！」。

  跪到的人群迅速蔓延，遠處有人從木屋窩棚里跑出來，毫不猶豫的趴到地上。

  「王！我願意做你的僕人……」。

  所有的女真人都在大喊，他們以為還要等許多年，現在不用再等了。

  完顏部受的苦難夠多了，夠久了，讓人再也不想忍耐下去。

  長老離開了完顏，卻留下了種子，今天，種子已經長大，我們不需要再懷念長老了，因為我們有了自己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