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今時往日

  十月初一，汴京城西大營，已經等在這裡快半個月的禮部與樞密院的人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

  從晌天開始一隊隊人馬進入大營，直到傍晚，木帥踩著點兒終於也到了。

  各旅為了多弄點錢把行程安排的相當緊，老木則在路上走走停停的玩，結果還是不錯的，終究都沒誤了軍期。

  讓老楚去應付禮部和樞密院的人，木子則帶人進入大營，看著煥然一新的營房帥帳，喟然長嘆。

  「上回咱們來這裡的時候只有雜草」。

  周八斤和馮武等人湊過來笑道：「上回咱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雜兵，這回他們再慢待咱們試試？」。

  這回當然不一樣了，大軍出征，殺敵十餘萬，開疆擴土，朝廷有專門的慶功流程的，如果再像西路軍那樣，丟人的可不是青龍軍，而是整個大宋朝堂了。

  

  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木子才大膽縱容各旅分開去折騰，說難聽點，這個節骨眼兒上，別說青龍軍沒襲擾百姓，就算是屠一兩個村子朝廷也只能硬著頭皮遮掩。

  各軍里木子是最後到的，目的當然是為了給他們遮掩，他若早到了朝廷立刻就會啟動流程，到時候一個光杆司令實在是不好解釋，所以他故意拖著最後時刻到達。

  寬闊整潔的帥廳里燭火通明，木子上首坐下，待眾將到齊，開口問道：「路上沒與百姓有爭執吧？」。

  眾將紛紛道：「木帥放心，絕無此事，百姓對咱們都好著呢」。

  放下心來點點頭道：「那便好，這次各營收益不必上交，都商量著分了吧，奧對了，給傷損的兄弟留一些」。

  眾將知道他的脾氣，也不跟他客氣，一個個喜笑2顏開的答應著。

  木子看著愁眉苦臉的莊眾，輕聲道：「老莊不必憂心，神衛軍這次西征出力頗大，殉國將士的身後事都在我身上，這次剿匪的收益讓弟兄們都分了吧」。

  莊眾道：「多謝木帥，只是……只是走時兩萬多兒郎，就回來了幾千個……讓我如何與他們家人交代……」。

  疆場廝殺是刀頭舔血的買賣，生死只是一瞬間而已，神衛軍在木波寨硬抗著十幾萬西夏大軍半個月，幾近全軍覆沒……

  氣氛一時沉悶下來，相對於悽慘的神衛軍，青龍軍也有數千將士殉國傷殘，損失不可謂不重。

  可青龍軍的面貌要比神衛軍強的多，除了經歷過多次血戰後的堅韌，還要歸功於青龍軍令諸軍羨慕的善後。大戰後神衛軍一直與青龍軍在一起駐紮，彼此早就親如一家了，神衛軍士卒對青龍軍的軍功章眼紅不已，都是一樣廝殺拼命，人家傷殘了就沒有後顧之憂，咱們就只有個仨瓜倆棗的……

  周八斤道：「哭喪著臉做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了算命歹，活著就要爽利！」。

  神經早已如鑌鐵般堅硬的周八斤只哭過一次，新生的他再沒有頹廢痛苦過，按他的說法，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洒家為啥不笑？

  堅強樂觀的八斤感染了眾人，紛紛叫道：「八斤哥哥說的好！跟了木帥廝殺這一場，死了也不枉了！」。

  正說著，顧青走了進來，笑道：「木帥，朝廷這次可是大方，酒肉菜蔬準備的周全的緊，庫房裡都塞的滿滿當當」。

  渣渣們竟然受寵若驚了，一個個高興的很，木子不禁搖頭，這幫人真是好打發，心裡暗嘆：「這都是你們應得的啊，都是拿命換來的啊……」。

  老楚回來了，帶回了朝廷的安排：十月初八，陛下親自帶百官迎接凱旋將士，有功將校的功勞簿已經帶回去了，到時候一併當眾封賞。

  今時不同往日，青龍軍終於也體會到了親兒子的待遇，禮部選出良辰吉日舉行盛大儀式誇功受賞，酬謝將士們為國征戰。

  「自明日起，每日操練兩個時辰，別太懈怠」。

  「誇功之後各營再多發一個月餉銀，輪流回鄉探親」。

  「統計士兵年歲和家裡狀況，凡年過三十的，家中獨子的，自願解甲歸田者每人發放一年軍餉准予回家，我已上奏朝廷，有功將士回鄉，減免十年賦稅」。

  「家裡沒人的，報於我知，入木氏養老」。

  眾將紛紛行禮道：「木哥仁義！多謝哥哥！」。

  木子擺手道：「都回去歇歇吧，虞候多用心，莫漏了哪個兄弟傷了情分」。

  眾人紛紛退出去了，老莊卻沒走，還在苦著臉看著他。

  西征大軍的三部雖然歸木子統屬，卻各部不同，萬榮帶著捧日軍馬軍留在河套歸老范統屬，青龍軍和神衛軍奉命回京。

  可士卒將校的身後事只能各自主將安排，老木安排青龍軍當然沒問題，財大氣粗上下也都給面子，神衛軍就只能眼饞了，所以老莊十分痛苦，最後想出一個狠招兒。

  「木帥，那事兒你就跟朝廷說說吧，你的面子大，朝廷會答應的」。

  木子苦笑道：「老莊，何苦呢？神衛軍如果併入青龍軍，你這一軍主將就只能是個青龍軍的偏將了」。

  老莊這一招兒就是乾脆加入青龍軍，已經跟木子說過幾次了，木子一直沒答應。

  「木帥，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俺老莊有多大本事自個心裡有數兒，這回是高將軍和周將軍帶著打的，我真不是這塊料，以後若是有戰事別枉送了弟兄們的性命。

  下面兄弟的意思是反正神衛軍就剩這幾千人了，青龍軍正好也有缺額要補充，乾脆合一起算了，弟兄們願意跟著木帥干。

  我這兒不勞木帥操心，以後給顧將軍在後營打個下手，也能幫著出點力」。

  木子笑了，想的還挺周到，你別說，老莊這安排還真挺熨帖。

  「老莊，不是我不應，這事兒朝廷不可能答應的」。

  莊眾疑惑道：「怎麼會不答應？若這般安排，朝廷能省許多麻煩啊」。

  木子搖頭道：「朝廷現在寧願麻煩也不會讓神衛軍沒了番號」。

  大宋跟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是以前，朝廷很可能會同意，省了一支軍隊的費用又省了許多麻煩，一舉兩得。

  可現在卻不會了，因為東京禁軍已經經過編練，本來兵馬就不多，神衛軍一場血戰打的天下動容，已經證明了自己，朝廷絕不會讓這支鐵軍併入青龍軍。

  「朝廷必然要重建神衛軍，而且會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