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耍賴（二合一）

  沉香上得凌霄寶殿，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兩道身影。

  一道穿著銀甲，繫著一道玄色披風，雖然只是一道背影，但那份英武昂揚戰天鬥地的氣勢卻不曾削弱半分，讓沉香沒來由的一陣心安，這是他舅舅，那個三界第一戰神，諸天神魔仰望的存在。

  而另一道則是站立在大殿最上首，一道穿著明黃色袞龍袍，帶著十二冕旒天子冠的威嚴身影，他只是站在那，便自有一股主宰三界的王者威儀，正是那位凌駕眾生之上的三界之主玉皇大帝。

  這是這位三界之主此時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在他和楊戩之間有一方破碎的供案，正是玉帝剛才一怒之下踹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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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打量了一眼地上的破爛，看也沒看周遭分兩排戰列的神魔，氣沉丹田，高聲喝道：「玉帝，你敗了！」

  凌霄寶殿很安靜，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就是慣來喜好自由，吵吵嚷嚷的一眾妖王此時也閉上了嘴，空蕩莊嚴的凌霄寶殿，此時此刻，就迴蕩著沉香一個人的聲音。

  「大膽！」

  就在此時，玉帝身後侍奉的靈官突然站了出來，指著沉香道：「見了陛下，竟敢不下跪拜見，反而喧鬧凌霄，好大的膽子！」

  到底是三界之主，哪怕是一直做傀儡天帝，但是還是有那麼一批人願意效忠玉帝的，哪怕是在這等危急的關頭，畢竟這些侍奉玉帝的靈官，和玉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玉帝失勢，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大膽？我都打上凌霄寶殿了，還說什麼大膽，接下來還有更大膽的呢！」沉香不屑的道。

  他看也不看那指責他的靈官一眼，反倒是走到了楊戩跟前，對著楊戩做了一個深揖，隨後道：「舅舅，沉香不辱使命，來這凌霄殿見您來了！」

  千恩萬謝，都在這一揖之間，沉香是當初那個沉香，救母之心絲毫未改，他也不是當初那個沉香，楊戩一路追殺他，磨練他的心境，又提前給他鋪路找尋師父，甚至今時今日，一人獨入凌霄殿，為他抵禦玉帝和這漫天神佛，這中間為他母親做的，為他做的，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都一併謝過。

  沉香心如明鏡，他當初不過一個凡人，東海四公主也只是尋常的神魔，憑什麼他能拜入妖族大聖門下，憑什麼他又能召集妖族這麼多人，聲勢浩大的攻打天庭，這一切的一切，還不都是衝著他舅舅楊戩的面子？

  瞧著身前那少年深深的一揖，楊戩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好，好，自家的外甥也算長大了，他的路跟自己一樣，甚至更為坎坷，昔日自己不僅有師父玉鼎真人撐腰，更是有師祖元始天尊的庇佑，可這小子，只有自己這個舅舅。

  不管怎樣，已經打上天庭，今日總算是能救出自己妹妹了。

  楊戩心裡感慨無比，他伸手扶起了沉香道：「你總算來了，今日之後，我們便能一家團聚了！」

  團聚之後，劉彥昌的問題如何處理，楊戩還沒想到，不過這些頭疼的問題可以等救出三聖母再說，當務之急是修改天條，救出妹子。

  一想到救出自家妹子，楊戩也沒和沉香多說，立時拱手衝著玉帝道：「陛下，這局勢你也瞧見了，我天庭大軍，悉數落敗，死傷慘重，便是人族支援的火雲洞五尊人皇，亦是無法可想，如今百萬妖兵橫亘凌霄殿，只怕稍有不對，今日便是天庭傾覆的下場，末將懇請陛下，速速招安眾妖王，保我天庭太平！」

  「還請陛下速速招安眾妖王，保我天庭太平！」那些凌霄殿裡的仙家亦是應和道，反正這件事丟的是玉帝的面子，他們也樂得早點結束。

  招安眾妖王，說是招安，無非就是答應這一群妖王的條件罷了，至於什麼條件，人家反天的口號說的明白，修改天條！

  玉帝心頭憤怒的緊，說什麼百萬妖兵，天庭傾覆，還不都是底下這甥舅二人鬧的，要不是楊戩這廝在這攔著他，他一人便能將這百萬妖族，盡數滅於此處，還用得著修改天條？

  不過憤怒歸憤怒，玉帝也是拎的清，既然這局勢，他和如來已然是敗了，不說他最後的手段，火雲洞人皇齊出都沒法子，就算他還有底牌，保不准那隻烏鴉和楊戩這二人還給他備了什麼後手，這天條是改定了。

  不過天條改定了，不代表他沒別的辦法減少損失，帝王嗎，推諉過錯給別人擔當就是了，能少丟點面子是一點，這樣日後他重掌天庭權柄也容易一些。

  玉帝冷哼一聲，黑著臉道：「眾卿所言，朕知曉了，不過此事別有隱情，待朕告知爾等再做打算。」

  「我管你有什麼隱情，休要囉嗦，快快放出我娘，不然的話，我就打碎這凌霄殿，掀翻了這天庭，將你從三界之主的位子上給拉下來！」沉香高聲喝道。

  「不錯，讓你做不成這三界之主！」「打碎凌霄殿，掀翻了這天庭！」「殺了這狗玉帝！」……

  底下的一眾妖王唯恐天下不亂的大聲吆喝道，辦不辦的到倒是在其次，但是在凌霄寶殿當著玉帝和眾神的面過過嘴癮也是好的，日後下界，也好有得吹噓，畢竟這一輩子，可能也就這一次機會了。

  聽聞這些叫囂聲，玉帝恨不得立時施展神通，灰灰了這些妖魔，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法當著楊戩的面做到，只好冷著臉，權且裝作沒聽見，他道：「來人，將王母請上來。」

  他身後自有靈官得了吩咐，去後殿請人，不多時，只見王母在太白金星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王母，你掌管天下女仙，趁朕不知的情形下，私自派兵，鎮壓了三聖母，致使今日群妖反天的局面，你可知罪？」玉帝厲聲斥責道。

  「臣妾知罪！」兩人早都商議好了此事，是以王母面色坦然的跪了下去，認錯道。

  「知罪便好，這天庭女仙和情慾一事，都是你執掌，這天條，便由你去商議吧，待得諸事了解，朕便罰你在瑤池禁足萬載，彌補過失！」玉帝又道。

  「多謝陛下隆恩。」王母神色淡然的叩首謝罪道。

  這便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想著甩鍋了，當年他和如來是當著楊戩的面鎮壓三聖母的，可是轉眼之間就成了王母的錯，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

  楊戩和沉香俱是沒說什麼，不管是王母還是玉帝，肯放三聖母然後修改天條便行了，可是那邊的妖族一眾大聖可就看不過去了，什麼叫是王母的錯？他們這次上天，為的就是讓玉帝顏面掃地，讓玉帝全無威嚴，怎麼能看著他成功甩鍋？

  只見牛魔王一馬當先的站了出來，怒道：「玉帝你這話好沒誠意，誰不知道，天庭一向都是你來做主，王母向來居於瑤池，不管三界是非，既然是你做下的事，便須自己認，又何必讓王母出來擔責？」

  「大哥說的對，天條乃是玉帝你定下的，今日你若不下旨認錯，親自修改天條，我等便不走了！」鵬魔王亦是道。

  天庭本無天條，上古天庭都是妖族，自由自在，要什麼天條啊，也就是玉帝上台為了管轄三界萬族，方便自己統治，這才求了道祖，扯了虎皮，自己定下了天條。

  現在牛魔王等一眾妖族大聖叫玉帝下旨認錯，自己修改天條，等於是逼玉帝下罪己詔，自己打自己的臉，這般做了，玉帝哪裡還有絲毫的威嚴？

  「放肆！」

  玉帝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寒意，冷喝一聲，准聖三重天的氣勢立時擴散而出，籠罩了整個凌霄大殿，殿內的神魔只覺得空氣陡然一凝，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皇道威嚴環繞周身，在那股威嚴下，自己如同螻蟻一般的渺小。

  「陛下又何必動怒，依末將看，這幾尊妖族大聖說的不無道理。」楊戩劍眉一挑，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同時他周身隱隱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波動，頃刻間便將玉帝的氣勢盡數消弭。

  玉帝見楊戩出手，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了沸騰的怒火，道：「楊戩，你待如何？！」

  「陛下言重了，不是末將待如何，而是這些妖族大聖待如何，百萬妖兵如今陳列在凌霄殿外，我天庭大軍盡數覆滅，一眾神將星君悉數戰敗，若陛下不答應這些妖族的條件，只怕頃刻之間，這凌霄寶殿便要被打成齏粉，到那時，便不是改不改天條的問題，而是我天庭還能不能存在的問題！」楊戩說道。

  他畢竟是與莫塵聯手，不能自己達成了目的便撤，既然妖族有更深一層的訴求，他也要大力支持。再者說，玉帝本就與他有仇怨，越吃癟他越開心。

  玉帝的手攥成拳頭捏的緊緊的，縱然是昔日諸多聖人在身側，他也未曾被逼到這個地步，下罪己詔啊，竟然還拿傾覆凌霄寶殿來威脅他，這群妖魔，這群妖魔……！

  在腦海里想著將在場的妖魔都千刀萬剮，可是理智告訴玉帝，他做不到，除了他是聖人，不然只能幹瞪眼，同為三重天准聖，他能奈楊戩如何？

  「陛下，還請速速決斷，這些妖魔在天上每多待一刻，我天庭的威嚴便多損失一分！」楊戩催促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帝突然毫無徵兆的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卻見他一臉喜色的看著底下一群妖魔，道：「楊戩，你和莫塵聯手逼宮，無非就是想讓朕做個傀儡天帝，朕今日偏偏不遂爾等的意！」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大殿內分成兩列站立的天庭仙神，道：「還有爾等這些封神榜上有名的仙神，一個兩個都對朕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要不是爾等不竭力殺妖，哪會有今日之禍？」

  「既然朕不好過，那麼爾等都別想好過，不讓朕統治三界，那朕索性連棋盤都給爾等掀了，朕今日便不改天條，也不下罪己詔，更不放三聖母，爾等願意打碎凌霄，傾覆天庭便儘管去做吧，朕不在乎！」

  憑著天庭不要，也不退讓分毫，玉帝真的是被逼急了，不過他這般做，反倒是將妖族以及楊戩和沉香等人架在了火上，別看這群妖魔嘴上嚷的凶，可真要徹底將天庭從三界中抹去，他們也沒這個膽子。

  天庭統領萬族，維持三界運轉，乃是天道所定，逆天而行，毀滅天庭是有大罪孽的，便是聖人也不敢隨意擔這般大因果。

  還真別說，玉帝這個耍賴式的做法挺不錯的，至少一時之間，楊戩與諸多妖族大聖都犯了難，不知如何是好。

  沉香見眾人沉默，有些不明所以，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想著天庭都被自己給占了，豈容玉帝抵賴？是以他喝道：「舅舅，諸位大聖，既然這位玉帝陛下什麼都不願意做，那我等說不得要為這三界換一位玉帝陛下了，今日如這天條不改，我等便遂了他的願，掀翻了這座凌霄殿！」

  「沉香慎言！」「徒兒別胡說！」

  楊戩和鵬魔王一前一後的呵斥道，臉上都是怪罪的神色，掀翻凌霄殿，這小子也能說得出口，今日若不是莫塵在西方牽制如來，楊戩坐鎮凌霄，這小子別說打進凌霄殿了，恐怕南天門都摸不著，就被人一下子給滅了！

  「無妨無妨，他說的好，朕便等著，看誰敢坐這三界之主的位置。」玉帝頗為輕蔑的道，他這尊天帝之位，乃是道祖欽點，只要道祖一日不發話，他的地位便是穩如泰山，誰也動搖不得，也沒誰敢和他爭。

  西方靈山大雷音寺里，莫塵和如來早已經停下了對弈，關注著凌霄殿內的情形。

  待看到玉帝直接開始耍無奈不認帳了，莫塵和如來俱都是相視一笑，不過莫塵的是嘲笑，而如來的則是苦笑。

  「佛祖，今日大勢已定，陛下既然不認帳，不知佛祖可否賞光，與我一同去凌霄殿勸勸陛下？」莫塵站起身，衝著如來道。

  「阿彌陀佛，莫施主請。」如來亦是站起了身，頷首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