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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上賜婚

2024-04-29 22:03:39 作者: 公子穎兒

  入了冬,屋內因使了炭,反比先前還要暖和。

  菱花怕我會冷,到了夜裡,更是要再添一床厚被褥。

  這日,到了後半夜,我醒來,只覺得熱,後背黏黏膩膩出了一層的汗,一伸手,掀了被子。

  入眼,是夕陽暖金似的一圈光暈。漸漸的,是通身靛藍的翠鳥、紅的別致的紅花、描金的精美雲紋……整個紫檀木雕花帳頂就這樣映入眼帘。

  輕薄透亮的鮫紗帷幔半垂,菱花面向我,和衣睡在床榻邊的狹窄小床上。

  我抬手掀了紗帘子,望著她沉靜的睡顏。

  比起從前,她清減許多,模樣越發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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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這樣靜靜望了一會兒她,目光移向別處。

  是舊王府,梁獻意的寢殿,如今成了我一個病人的住處。

  不遠處的高櫃架子上,一盆墨蘭開著紫粉色的花。

  這是極名貴的紅神荷蘭花,如今才剛剛初開,再晚些時候,就會變成紫紅色,越開越艷麗。

  「捲雲——」

  菱花的聲音遙遠又陌生,她側坐在小床上,驚詫萬分。

  我扯動了嘴角,朝她笑了笑。

  她又愣怔了片刻,一骨碌下了床,連鞋都顧不上穿,撲到我身邊,雙手握住我的手,淚光盈盈:「捲雲……捲雲,你……你……」

  我抬起手按在她唇上,試著張了張口,好半天,才能發出聲音來:「別吵——」

  她滾熱的眼淚滴在我手上,不住地點頭。

  我心中亦是激動難抑,總算能醒來了,總算從沉淪般的夢境中醒來了。

  即便是此時回想過去那場夢,四肢百骸的疼痛感仍是如此強烈。

  我忍不住在自己上身摸了摸,羽箭早已沒有了,身上錦鍛寢衣又柔又軟。那些傷,早好了。

  若我在「夢中」的記憶不錯,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了吧?但就像一場夢一樣,仿佛我剛剛從那場大雨磅礴下的戰場的回來。心裡不由怦怦直跳。

  這樣安靜的夜裡,只有菱花在我身邊。

  外面沒有層層防守嚴密的京營軍,沒有一心要帶我回宮去的梁獻意,我還身在北疆。

  「真好啊。」我輕聲說。

  連自己發出的聲音,都令我喜悅。

  菱花還在不住地點頭。

  我躺了這麼久,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事要做,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只讓菱花扶我坐了起來。

  菱花指了指外頭。

  我明白,外間有宮人守著,便問菱花:「幾時了?」

  菱花看了看沙鍾,並端來參湯餵我:「丑時。」

  深更半夜,又是大冬天,就算再盡職的宮人也早睡沉了。

  更何況,誰能想到,我一個昏迷了兩年的人,會突然醒來呢?

  我身上的氣力越發充足,便掀了被褥,說:「你扶我下床。」

  說著,我自己就要掙紮起來,菱花連忙過來扶我。

  好不容易穿了鞋子,一站起身,雙腿一軟,又重重跌倒在床上。

  下床走走的想法不成行,我只能又躺回床上,與菱花敘話。

  菱花說:「你醒了,明早那些宮人知道了,稟回京城去,皇上必定很快就來接你回宮了。」

  燭火忽閃如水波,我說:「我不想進宮。」

  菱花沉默了一會兒,說:「從前你昏睡著,我總想,你什麼時候能醒來啊?若是你一直就這麼睡著,那可如何是好?就算你醒來就要進宮,也好過就這麼躺在床上,可你真醒了,我又害怕以後的日子了。「

  她喃聲說著,忽然噤了聲,深吸了一口氣,抿唇笑道:「捲雲,從前我們就說過,不管怎麼樣,日子總是要往下過啊,我是孤身一人了。可你在這世上,還有家人啊,而且、而且,皇上待你,也是真心實意,你進了宮,能太太平平過日子,就好了啊。」

  我望著她淚流滿面的臉,想著秋天范黎過來那天晚上,蘇迪雅質問菱花,她爹娘都是皇上下令殺死的,她恨皇上的話,忽覺自己從前竟然疏忽了這一樁事。

  菱花比起我,更不願看見皇上吧?但她為了我,卻這樣守護在我身邊,還決意同我進宮去。

  我道:「菱花,你想進宮麼?」

  菱花怔看了我幾眼,搖搖頭,又搖搖頭:「這世上,誰能只全憑自己心意活著啊?捲雲,你好不容易留了一條命,就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進了宮,好好兒活著,你且想想,你娘,興兒,范將軍,還有曹大人……哪一個,不想讓你好好活著?」

  我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想後半輩子就在那個地方過日子。」

  頓了下,我又接著說道:「先不要說出去吧,拖一日是一日。何況,眼下是冬日裡,京裡頭的人不會來,兩邊走動又不方便。等過了這個冬天,再說吧。」

  菱花驚詫道:「這又如何瞞得了?」

  我思忖著,道:「宮裡頭留下來的人,總歸是有數的。我躺了這麼久了,他們心裡約莫也不覺得我能醒來,哪裡不鬆懈下來?再說,你是近身侍奉我的人,咱們兩個,還糊弄不了那些宮人麼?」

  菱花猶疑不定,緊緊握緊了我的手:「捲雲,你說得很是,可我還是擔心……」

  「那你願意現在就去那宮牆裡頭?一輩子只能望著那四角的天……」

  我垂了垂眸,想起從前那段在西苑的時光,更是恍如隔世……那樣等待的時光。

  不由嘆了聲,說:「范將軍上回過來,他看起來可好?」

  菱花一怔,眼瞳倏然一亮,結結巴巴道:「你……你都知道?我、我竟沒想到,你睡著,如何知道這是冬天?你……真能聽到我們說話兒?」

  我點點頭:「有時睡著,有時醒著。醒著,就能聽到。」

  「果真是。」菱花抹了抹眼角,深看我一眼,「范將軍成親了。皇上親賜了婚,就在上個月。」

  我一愕,隨即想了想,范黎早該娶妻成婚了,從前他家裡給他定了門親事,他給退掉了,這回是御婚,他是推不掉了。

  說了這麼些,我忽然覺得有些犯困,便說:「這是應當的,他年紀不小了,能得皇上賜婚,也是好事。你睡吧,我也乏了,容我也想想,怎麼瞞過那些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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