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此生不做妾
2024-04-29 21:53:44
作者: 公子穎兒
范黎說得輕鬆,我卻不信他會這麼善解人意。
不久前在承恩寺,他還一點面子不給意王爺呢,現在又怎麼會為了取悅意王不顧手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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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黎說話的時候,我只直直瞅著他看,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了,側過了身子,說:「我這人不愛欠別人人情,雖是湊了巧派你來侍奉我,但若不是意王提議要派個丫鬟給我,咱們也就不能這麼站著說話兒了,你看,因為他一句話,我多了個妹子,那我不得投桃報李?再說,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就是拉個弓取樂而已,這點兒小傷算不了什麼。」
「范大哥……」
他是真把我當作了親妹子,而非隨口一說。
他言語中的愛護令我大為感動,一股暖意湧上心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遂又覺得范大哥情誼赤誠,自然流露,若我再刻意相謝反倒是生分了,便笑道:「在外面待了一上午,日頭打著,定該口渴了,快嘗嘗我做的清涼飲子。」
范黎坐下喝了半碗,道:「嗯,還是你做的好,回味甘甜,也是巧了,今兒在意王府上也喝了這飲子,只是草藥味道重了些。」
我思忖了下,道:「想來是王爺的貼身丫鬟香桂的心思,她是意王妃的人,強將手下無弱兵,徐氏待意王有情有心,我們小姐實是不及人家。」
這是自上回在客棧被范黎用劍嚇唬過後,我第一次提及曹英珊。
看范黎沒什麼反應,只端著碗飲茶,我便一鼓作氣道:「范大哥,其實這回我來塞外,是我們小姐的意思……」
「咚!」的一聲,我嚇了一跳,怔怔看著范黎將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背對著我在屋內踱起了步。
我心裡七上八下,暗暗生悔,怎的又犯了忌諱惹得他生氣?
他踱了會兒步,復又轉身回來,在我面前站定。
我抿唇垂著眼,只望著他腰際的革帶,上面垂著的綠色香囊流蘇亂了,有幾根與玉佩絞在了一起……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理開了,就聽頭頂冷哼一聲,道:「要我說你什麼好?說你聰明吧,有時候又固執得緊。」
我抬頭仰視著他,點著頭等著他教訓。
他的眼睛凝視著我的眼睛,說:「我從未對她生過男女之情,我從未喜歡過她。」
他嗓音忽然低沉起來,眼眸里如夜裡深幽的湖水,看上幾眼我便不敢與之對視,我掉轉臉去,心裡怦怦直跳。
耳邊卻又聽見他溫聲說:「你也別害怕,這回我不罵你,只是往後莫要提此事了。意王雖無半分豪強男兒之色,胸無大志,但品位不俗,雅擅書畫,稱得上雅士。」
「嗯。」我垂著目點著頭,「范大哥教訓得極是。」
「我什麼時候教訓你了?」他道。
我笑道:「您沒訓話,是我自個兒訓誡自個兒。」
傍晚時分,一個守門的侍衛過來傳話。
風見出去問是何事,回來時一臉嚴肅,先看了我一眼,方低聲說:「公子,意王府來人了,還來了一個丫鬟。」
范黎疑惑道:「來個丫鬟做什麼?可是意王賞了什麼東西?」
「那丫鬟倒是拎著一個包袱,但看樣子不像是送什麼,像是她自己的東西。」
我腦中念頭飛轉,脫口道:「莫非又派了人來侍奉?」
范黎蹙著眉,沉吟片刻,道:「走,去看看。」
宅院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文錦低著頭站在馬車旁邊。
范黎一出來,她與竹青及幾個侍從皆跪地行禮。
范黎讓他們起身後,竹青恭聲道:「侍奉我家王爺筆墨的小廝從馬上摔下來,伺候不成了,王爺身邊離不了侍奉筆墨的人,就來叫多兒姑娘回去,王爺說文錦姑娘也是個精細的丫頭,不比多兒姑娘差,特送來叫將軍使喚呢。」
范黎沒有作聲,一時靜寂,默了會兒,范黎方沉聲道:「勞意王爺費心了,范某,在此謝過,風見,領著進屋喝茶。」
我的房間在范黎的旁邊。
才來兩日,我尚未適應床蓆便要走了。
來時帶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歸置妥當。
窗下案邊放著一盆蘭花,還是范黎叫人搬我屋裡的,我看著那嬌艷欲滴的紫色花瓣,心中生出許多不舍。
還以為會有幾日輕鬆時光,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我嘆了聲,挨著案幾坐下。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我忙站起身,見是范黎,復又默默坐下。
他徑直走過來坐下,看了我一會兒,說:「我也沒料到這麼突然,還以為能教會你騎馬呢。」
我輕輕點著頭:「嗯,往後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不過文錦性子穩重,做事細緻,意王爺倒沒隨意搪塞。」
「你不願意回去?」
「我們做奴才的,哪能憑自己意願行事?但說心裡話,我還真想在你這裡過幾天自在日子。」
范黎伸手將擋在我們之間的蘭花撥到一旁,道:「我若是向意王討你,那須是收你為妾室,不然平白無故討一個丫鬟,不僅意王那裡說不通,就連你家小姐那裡都過不去,捲雲,你可願意?」
我驚愕看向他,他的神情凝重,我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是在下定決心要欠下意王爺一筆人情債麼?
還是因不忍我身在奴籍,試圖將我庇護在他的勢力之下?
我猛然站起身,屈膝行禮道:「范大哥待捲雲情誼,捲雲沒齒難忘,只是為著捲雲讓你授人以柄,捲雲寧願繼續留在王府。」
「你為何總不願意?你不是不願為奴為婢麼?」范黎也站起身。
我冷靜了些,方道:「你又為何要納我為妾?為著我聰明能幹、長得不錯,會照料人?還是為幫我脫了奴籍?」
他久久不語。
就在我要去拎包袱走開時,他才沒好氣地說:「你說的這些原因,都有,怎麼?這就是你不願意的原因?」
我深吸一口氣,苦笑一聲,抬頭望著他,說:「范大哥,既然你問了,那我今日便告訴你,我雖沒入賤籍,但此生也不做人妾室,更不會為了生活種種難處而去嫁人,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我從脖子裡解下我貼身戴著的小金鎖,塞到他手裡,微笑道:「范大哥,這是我娘在我出生那年,去廟裡求的,是大師開過光的,靈驗得緊,戴著能辟邪化險,你出入戰場,九死一生,捲雲沒別的願望,只願它護范大哥你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