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意捲雲> 第二十九章 范將軍失聯

第二十九章 范將軍失聯

2024-04-29 21:53:27 作者: 公子穎兒

  眼看富商誠惶誠恐,曲意逢迎,而意王和湯壽只一味飲酒賞舞,神色極其不以為然,分明沒把富商看在眼裡。

  

  只是因著對方肯捐糧,他們也就樂得讓他做冤大頭。

  蔣富商身穿蟹殼青刺繡雲鶴長衫,眉清目秀,面相透著精明,又原就是經商出身,豈看不出上位者的輕慢?竟還能面不改色,端然而坐。

  有涵養,又甘願散萬金為敲門磚結識權勢,看來真正算個人物。

  畢竟能得意王設宴款待的殊榮,不是誰都能有的。

  酒過三巡,換了幾個蒙古女伶進來跳舞,舞姿熱辣,眼神大膽,小翹尖靴在艷麗衣裙下晃得人眼花繚亂,意王爺的眼睛也就看直了。

  「王爺貴足踏賤地,俗物必不能入眼,只這幾個女孩兒占了當地特色的光,又是美人,論品貌才情,放眼草原各部都是拔尖兒的,今日特領來叫王爺留著日後賞玩……小人從祖上起,基業就在這裡,雖沒什麼能耐,但也認識頗多當地大戶,一回去小人就挨家挨戶送貼,須得再拉幾戶義捐……」

  蔣富商舌燦蓮花,合著馬頭琴悠揚的聲音飄進意王爺的耳朵里,意王爺臉頰坨紅,桃花眼微微含笑,格外生動明亮,看著女伶,心不在焉笑道:「有勞蔣公子了,本王定上書皇上你的功勞。」

  這個蔣富商倒真有些能耐,竟是遊說了多個大戶義捐,兩日就籌得十車糧食。

  難題迎刃而解,意王一掃前幾日狼狽,春風得意馬蹄疾,立刻又開始尋歡作樂。

  因結識了蔣褚傑這個年輕公子哥兒,兩人極擅消遣作樂,更是早出晚歸,有時兩三日不回府亦是常事,竟是比在上京還逍遙快活。

  說不定戰事結束,意王爺還樂不思蜀呢。

  主子不常在家,做奴才的也省心,鬥牌飲酒,嬉笑打鬧,日子也輕鬆自在。

  意王爺雖常在外頭,但日日還需打點好一切,以防他突然回來,我負責他的紙墨筆硯,凡有損耗的,我都自收起來,帶回住處,每日練上一會兒字。

  我寫的字,筆鋒過於溫柔,而過去替曹君磊臨摹過字帖,仿過他的字,總覺得他的蠅頭小楷爽利,因此在練字時便刻意仿著他的字寫。

  菱花是徐氏娘家的家生丫鬟,爹娘皆是徐家的末等奴才,因生得好,性子也好,才做了徐氏的陪嫁丫鬟。

  她請我寫了兩封家書,這算是開了個頭,上京有親人的丫頭,多半請我代過筆。

  因此我們屋常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文錦同香桂都是大丫鬟,但文錦性子隨和,請我寫我一封家書後,便很與我親厚,常對我說些小道消息。

  她說香桂是過了徐氏明路的,說是意王爺的貼身丫鬟,日後那是要收到屋裡的,早已是半個主子,不過沒提到明面兒上罷了。

  文錦還在低聲交代:「你心裡有個數吧,省得日後再得罪了她。」

  我點頭應著,想著那日香桂興師問罪的模樣,說得冠冕堂皇,原來不過是打翻了醋罈子,也虧得她那麼上心,日日盯著王爺的行蹤。

  徐氏這一招,委實是高。

  又是一周,大軍仍沒動靜。

  皇帝再次下旨催戰,這回的聖旨語氣嚴厲,連聲發問常將軍是何居心?意欲何為?

  常將軍領旨時臉漲得紫紅。

  意王爺憤然拍著桌子,道:「你要糧草,本王就為你籌來糧草,你手握兩萬重兵,卻按兵不動,還要皇上連下兩道聖旨,常將軍,這一回,你若不再不發兵,就休怪本王參你一本!」

  常將軍嗓音洪亮,道:「末將原定月底出兵,既然皇上下旨即刻動身,那末將只得遵命,明日一早,誓師北征!」

  「常將軍早該如此,區區韃靼游兵,何足掛齒?早日打贏了仗,你我都好交差。」

  又敘了幾句,意王爺便命即刻下山,路上不停趕回城裡。

  回到家中,便閉門不出,又命宣府總兵派出一支兵丁充作府上侍衛,而他的住處更是重兵把守。

  香桂更是吩咐各處:「馬上就要打仗了,雖然咱們兵力是韃靼數倍,但說不準誰勝誰敗,大傢伙兒沒事兒不要隨意走動,你們平日裡吃酒作樂倒也罷了,這個時候都警醒些吧!先前宣府總兵是如何被賊人殺死的?那可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於是,天剛擦黑,眾人交了班,就早早回房睡覺。

  恰逢中旬,月亮正圓,瀉進來一地銀光,照得屋內各物影影綽綽,這時候睡覺還早,誰也沒睡著,只在床上躺著各自想心事。

  一個叫迎嬌的丫鬟說:「我就不信咱們會打不過,而且這回來了這麼多兵呢,許是香桂姐姐看不上咱們這些日子的行徑,變著法子嚇唬咱們呢。」

  各人都沒應,過了會兒,菱花慢慢說:「我雖不懂打仗,但聽人講過書,自古打仗以少勝多的例子多著呢,戰場上的事,誰知道呢?咱們只求常將軍打了勝仗,咱們也好早點兒回去。」

  我閉著眼睛,想著范將軍明日就要去戰場廝殺,不知那是怎樣的景象?

  我想像著他身穿盔甲,騎一頭黑馬,揮著長劍縱橫敵軍,但總也會想到彪悍野蠻的韃靼兵揮刀向他砍去……

  心裡一沉,馬上讓自己不再想去,可一顆心總是像被提了起來。

  我倒是沒想到韃靼攻進城這一層,因為,若是有那一刻,那必是前方的戰士敗了,守不住了……可怎麼會呢?

  第二日午後,文錦過來找我要繡樣兒,偷偷對我說:「意王爺連夜派人往上京遞了摺子,說是請求回京呢,等著吧,約莫是這幾日,咱們就回去了。」

  我正在繡花,繡的是崖柏,蒼勁墨黑的干,蔥鬱的枝葉,聽了心頭莫名躥起一陣煩躁來,胸口堵著一腔子話,覺得聽到那三個字便讓人心中生厭,但還是默默無語,垂首繼續刺繡。

  很快,果然香桂暗中囑咐我們收拾東西,只不可顯露出來。

  到了夜裡,恍惚是聽到什麼動靜,同屋住著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醒來,趴在窗戶一角偷偷看,紛紛猜測是出了什麼事。

  天亮後,迎嬌打聽了消息回來,說:「不得了了!常將軍和范將軍分兩路過去,好像常將軍要攻的是韃靼的主力,不知道為什麼韃靼只是派了一支騎術了得的小隊伍,引開了常將軍的大軍,而范將軍領的一支八千人隊伍,在進了草原之後就沒了影兒,怎麼也聯繫不上。「

  「昨晚上湯公公帶人來找咱們王爺,聽他們的意思,說范將軍之前只與起義兵交過仗,還沒真正上過戰場,這回又遇見狡詐凶蠻的韃靼兵,說不準是被引到什麼地方給滅了……八千人啊,草原那麼大,說不定死到哪裡都沒人知道。」

  我的心怦怦跳得厲害,怎麼會呢?范公子不該是這樣的收場,他那樣孔武有力的一個人,那樣堅毅的一個人……

  如果被逼入絕境,他一定會戰到最後一刻,戰到最後一滴血盡,才會……可這就是戰爭,這就是一個將軍的歸途。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幾人回?……我的耳邊似是響起曹二公子在瘦西湖時吟唱的聲音。

  腦中閃過與范公子的幾次見面,想著這就是他的一生……人各有命,這就是他的命麼?他還這麼年輕!

  文錦告辭,我專程送她出門。

  目送她走後,我馬上躲到迴廊的柱子後面,雙手合十,一心一意為范黎祈福。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