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冤枉了
2024-04-29 21:52:47
作者: 公子穎兒
難怪一醒來,我就聞到一股子酒氣。
我隨便擦了擦臉,頭暈目眩地站起身,說:「謝謝你了,我沒事兒了,再見。」
說著,轉身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我仰頭問他:「可否討一口酒喝?」
從早晨起,我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倒是不覺得餓,就是嗓子眼裡像生了火似的,偏渾身冷得要命。
他眼眸閃過一抹驚訝,隨即笑意從裡面滲了出來,道:「當然可以。」
他一伸手,身後的小廝將一個酒壺放在他手中,他拔掉塞子,轉遞給我。
我仰頭喝了一大口,接著就抬臂掩唇,咳嗽了幾聲,然後才眼含淚花地還回去。
他關切道:「若是平時,這壺酒就送姑娘了,但你生病了,不宜飲酒。你還好麼?要去哪兒?我讓小廝送你過去。」
我連連搖頭,狼狽地低聲說「不用,多謝」,急步走開。
趕馬車的小廝不知跑哪賭錢侃大山去了
我上了馬車,昏昏沉沉睡著了。
直到聽到一陣聒噪的說笑聲
剛睜開眼,簾門被猛地打開,刺眼的日光照進來,我想動,渾身卻沒有一點兒力氣。
大丫鬟翠朵罵道:「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原來是躲這兒偷懶了!你是死人吶,沒聽見小姐來了,還佛爺似的坐在車裡!」
我掙扎著起身,讓曹英珊搭著我的肩上了馬車。
待馬車走了一段路,翠朵狐疑地打量著我,一副嫌棄的模樣,說:「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可別過了病氣給小姐。」
曹英珊斜睨了我一眼,說:「你出去。」
我坐在馬車外面,與車夫一起,吹著冷風回到了曹府
同屋的小丫鬟,給了我一副她吃剩的草藥,我在爐子上隨便熬了喝下去,昏天暗地睡了一場,第二天竟然就好了。
第三日,剛服侍過曹英珊用過早飯,我端著撤下來的碗具往外走。
一個中年僕婦走進來,看見我,板著臉說:「你先把手裡的活兒放了,夫人有令要傳。」
我跟著她進了曹英珊的閨房。
那僕婦說:「三小姐,有一樁事給您說一下,近日府上不清淨,夫人聽說有人打架滋事,便要嚴懲,大傢伙兒都勸著,這才大事化小,不過,對滋事的人卻不能就這麼算了,夫人的意思,是罰一個月的月錢。」
我木然站著,看著腳下的地板
曹英珊正在梳妝,回頭問道:「是每個都罰了?還是只罰我屋的人?說到打架的起因呢,可不怪我的人啊,是有人狗仗人勢,打量我們好欺負呢!」
那僕婦笑道:「這是自然。大小姐屋裡的青芸,廚房裡的魏大嬸子,都一併罰了。」
「那還差不多。」曹英珊一扭頭畫眉去了,懶懶說,「知道了。」
那僕婦走後,我也準備退下,曹英珊忽然回過頭,招手讓我過去。
她從妝奩里撿了盒用過的鉛粉給我:「我就說她們自知理虧吧,算你夠勇,這個賞你了。」
曹英珊出門去了,我洗完幾床床單,疲憊不堪地回到自己房裡,掏出曹英珊賞的鉛粉。
望著豁了口氣的瓷盒,心嘆道,佛家言:天道好輪迴,過去我雖沒有苛待過伺候我的丫鬟,也從未將她們放在心上過,偶爾賞她們一些我不再喜歡的小東西,就以為她們會歡歡喜喜的。
我苦笑地嘆了口氣,隨意將那東西丟到一旁了。
這日,從早晨開始下雨,濛濛下了整天,果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啊,到了傍晚,冷得人直哆嗦。
我只盼曹英珊早點歇著,我也好回屋去。
正在外屋跺腳哈氣,翠朵從裡屋掀簾出來。
她手裡提著一個飯匣,看了我們三個粗使丫頭一眼,走向我
「在外頭買的蓮藕糕,三小姐吃了說好,叫給尤姨娘送去,趁著飯點,你快送過去吧。」
曹府極大,花木扶疏,到秋日依舊郁蔥,白天還覺得景色宜人,到了晚上,風吹著樹幹,黑黝黝的,說不出的淒清寒冷
我戴著斗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飯匣,縮肩走著。
暗沉沉的花園裡,蕭索寂靜,只有沙沙的雨聲。
地面濕滑,我想走快也不行,正小心走著,迎面見一點燈光漸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我只看又有人撐傘又提燈的陣勢,便知是哪院裡的主子,自覺站一旁讓路。
「是你?」
那幾個人明明已經走過了,一個穿著蓑衣的男人又走到我面前。
我飛快抬頭看了眼,就要低頭卻看著他愣住了。
這麼蕭索的雨夜裡,他的眼神依然是溫暖明亮的,讓人望去,心情不由也明朗了。
是他啊。那日在巡撫府中遇到的男子!他怎麼會在曹家?
曹家有四房,所出子女,共三女兩子。
小公子才五歲。
莫非,他就是曹府二公子。
回想起那日相遇的情形,我臉一熱,忙行禮道:「奴婢給二公子請安。」
他笑了聲,道:「原來你是我們家的,這就怪了,上回見你,你似乎是不認得我,怎麼又認識了?你在家裡可是又見過我了?」
「沒有。奴婢只是猜想,沒想到猜對了。」
「哈哈哈哈,有趣。」
他朗笑後,方才還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的曹家大宅,忽然就有了「夜半打芭蕉」的意境,我吸了吸清新的雨氣,也抿唇笑笑。
他見我笑了,怔了下,隨即又輕笑一聲,語氣隨和地問:「這麼晚了,又下著雨,你幹嘛去?」
我舉了舉飯匣:「三小姐吃了好吃的糕點,孝心大作,命我趁熱乎送去呢。」
他又朗笑:「雨夜送糕,這孝心可夠熱乎的。」微笑地搖搖頭,說,「我怎麼不知道三妹屋裡有你這號人物,新來的吧?」
說著,朝黑洞洞的院子望了望,吩咐打傘的小廝:「你去送送,也不必送到尤姨娘院裡,就在門外等著,等她出來了,你再送她回去。」
我連忙道:「二公子的善心奴婢心領了,天兒冷,小心受涼了,您快回吧。」
「前面就到我的院子了,再說我穿著蓑衣,又是大男人,哪就這麼弱了,你快去送糕吧,三妹脾氣不好,耽誤了恐怕又要罵人了。」
我還要拒絕,那小廝已經將傘舉到我頭頂,道:「姑娘,咱們走吧。」
不知不覺,來曹府已經一個月了。
當初將五兩銀子給了那游醫,讓他盡心醫治興兒。
我許諾他,等興兒傷好後,剩下的五兩銀子也給他。
還約定,等興兒能走了,他們就來曹府找我。
我雖出不去,但在門口見一見也好。
可這麼久,遲遲不見有人找我。
就在我適應了奴役生活,暗嘆日子無聊苦悶時,又發生一件事,我才深覺風平浪靜下,暗流涌淌!
府上的姨娘、小姐,以及別家來的女眷,常常會在曹家聚在一起玩葉子牌。
那天,打完牌,二姨娘丟了一個鐲子。
除了主子,餘下在場伺候的下人都要查。
我也在。
搜到我的房間時,我站在一旁,看幾個僕婦在我床上、箱子裡亂翻亂搜。
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她們在我箱子夾層里找到一隻金鐲子。
曹夫人知道了,下令杖罰我三十。
被押去挨鞭子時,我還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當拇指粗細的牛鞭狠狠抽在我背上時,我才知道得罪曹府當權者的下場,哪裡是罰一個月月錢就能過去的。
曹夫人不能對尤姨娘、曹英珊怎麼樣,但找個由頭處理到一個礙眼的奴婢易如反掌。
每一鞭打在身上,我都覺得自己再撐不下去了,可緊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劇疼。
一鞭。
二鞭。
三鞭。
……
十鞭。
我已經叫不出聲音,也感覺不到疼,身子不像是自己的了,迷迷糊糊中,仿佛聽到有人喊了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