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發家第一步
2024-05-23 17:29:46
作者: Loeva
不知是不是因為春瑛一席話的緣故,路有貴忽然沉默下來,把自己關在屋裡待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出現在眾人面前。待吃過飯,他便對李敬道:「大少爺,若接下來幾天沒什麼事,小的想到蘇州附近的鄉鎮走一走,松江、湖州等地也去一趟,看有什麼好料子,收一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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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雖說已經有了個小官職,但這種買貨賣貨的事,年輕時卻是常乾的,如今又分家自立,為了家計,也打算重操故伎,便道:「我也要去的,索性你與我同行,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路有貴臉上帶著笑,卻沒點下頭:「大少爺何必勞累?有事派人去辦就是了,您如今是位官老爺,叫京里人知道了,對名聲不好。」
李敬略一沉吟,覺得也有道理,便暫且將這件事擱下,轉頭再看路有貴,笑道:「你也不容易,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還要在外頭奔波。我聽說你有腿風,可別累著了。這個病即便現下能忍,也要仔細些,免得過幾年受罪。」
路有貴暗暗擦汗,乾笑著混了過去。待收拾行李的時候,把這話跟女兒一說,春瑛也捏了一把冷汗,慚愧地道:「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如今咱們一家是出來了,可是謊話總有叫人戳穿的一天,不回東府或后街又不行,老是回去,又怕會叫人看出來。」
路有貴嘆了口氣:「當時這個法子的確是奏效的,如今也不過略裝模作樣一點罷了。難道他們發現你說了謊,還能打我們板子不成?且將它丟在一邊,辦好咱們的事要緊。」又囑咐了春瑛幾句話,讓她儘量留在住所,不要到處跑,便帶著墨涵出了門。
春瑛有些鬱悶,沒了墨涵,其他男僕她又信不過,只有一個荷嫂,又不好老是出去,她只得耐下心,等待父親回來,順便再想一想自己的計劃。
記憶中,江南是魚米之鄉,蘇杭周邊地區,還有松江一帶,都十分繁華,而且會越來越發達。這個時空的歷史已經改變了很多,雖然她拿不準現在是處於明朝的哪個階段,但從這些年收集的資料看來,估計至少已經是史書上的明末時期了,甚至有可能進入到清初時期。那本該坐上紫禁城寶座的清朝皇帝,如今仍然還窩在北方小小的清國里。清國國力並不算強盛,幾次挑起邊亂,都沒成功,每年在糧食、鹽、糖、布匹、茶葉等方面都要依賴大明,想來一時半會兒還沒那能力入侵中原,江南應該可以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太平。
在這種情況下,她現在如果在蘇州周邊比較理想的地區買下固定資產,一定會有不錯的升值空間。這種資產,可以是房屋、店鋪,也可以是田地。根據她打聽到的物價,這裡的田地,一般的也就四五兩銀子一畝,比京城要便宜多了,上好水田,也就是六到八兩,若是偏遠些的鄉村,價格只怕還要再低些。而且這裡的糧食是一年兩收,種瓜果蔬菜,氣候也相宜,種棉花,更不愁出路。加上這裡河網密布,湖泊也不少,想要搞搞養殖業還是很方便的。再想到在胡飛田莊入口附近住的那家婆媳,結合自己在那一帶聽來的八卦,原來江南婦女,不論貧富,基本都是會織布的,每人一天織的量,就足夠養活自己了。照這麼說,如果她組織一個織布工場,又或是從普通民眾手裡收購布匹拿到別處去賣,也不是難事。聽說下南洋的船隊,每年都要收購大批絲織品的,有侯府的關係,說不定這又是一條路。這麼想來,江南竟是處處商機!
春瑛更興奮了,忙將想到的東西一條一條寫下來,逐一斟酌,又填補了漏洞,估算了成本,再想好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方法,方才稍稍平靜下來,鬆了口氣,將紙小心地收好。
這時候,他們暫居的這處宅子裡,李家的人已經開始打包行李了,只等大少爺李敬辦好事,就可以坐船回京,也有人跑出去見識江南繁華,給家人買禮物,或是象路有貴那樣,採買些許貨物回京脫手,好賺幾兩零花錢。
另一方面,李敘料理好家事,也開始收拾行囊。他打算搭順風船回京,好去面對一向面和心不和的嫡母和嫡兄,只是心裡始終有些忐忑不安。他雖然不想花錢,但他在族中人微言輕,哪能拒絕得了呢?終究還是要獻一筆錢上去的,往好的方面想,有一位做官的兄長,他們一家也有個依仗。
李敘妻子見他面帶憂色,也知道他在煩惱什麼,便跟著唉聲嘆氣。春瑛見了,問是怎麼回事,聽說了緣故後,忽然想到;自己一家在本地真的是舉目無親,如果真想在江南落腳,始終還是要有幾個相熟的人家幫襯才好,胡飛還沒回來,李敘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於是她笑著對李敘的妻子道:「敘少奶奶,敘少爺既回了京,也該到各處長輩那裡請個安問個好兒。東府一家子,都在江南住過幾年,二老太太倒罷了,只是念著這裡的醬菜、香醋什麼的,少爺小姐們卻早習慣了這裡的吃食,即便回了京,也仍舊沿用江南的東西。若敘少爺能給他們說說如今江南的新聞,再捎幾樣江南風物,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李敘妻子有些訝意,想了想,笑道:「這事兒倒容易,你就能給他們說了。」
「我說的只有這幾日的風景,可這幾年的事,我卻一無所知。自然比不得敘少爺與少奶奶在蘇州住了好幾年。」
李敘妻子想想也是,便笑著應了下來,待回家跟丈夫一說,李敘便道:「她這是在提醒我們呢!母親與大哥為何能在族中壓我一頭?不就是因為他們跟侯府相熟,大哥還有個妾是侯府老太太從前的大丫頭麼?如今東府起來了,他家之前長年在外,跟我們不熟,跟大哥他們也不熟,正好借了這個機會,跟他們好好親近親近。有了東府做靠山,就算母親逼我拿銀子,也不敢做得太過了。」
李敘妻子忙道:「既如此,我索性跟你一起回去!東府里,無論是你的叔祖母還是你嬸娘,你都不好跟她們直接說話,我們女人卻沒這個忌諱。」
夫妻倆便就此收拾起來,還沒忘送春瑛一份謝禮。春瑛卻有些沮喪:為什麼兩口子都要走呢?留一個也好呀……這下胡飛的莊子怎麼辦?!
過了七八天,李敬已經採買到足夠的貨物,運上了船,行李也都備好了,如今只等人齊,就能開拔回京。
可是,路有貴還沒回來。
春瑛有些著急了,江南再好,也是陌生地方,指不定有什麼宵小之輩盯上了父親,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幸好,路有貴在第十天趕了回來,還帶著一百多匹各色綢緞,外加兩百匹松江布,其他的諸如嘉興產的素綢、花綢、綾地花綢、輕光王店綢、濮綢,湖州產的直紗、花紗、夾織紗、包頭紗,還有蘇州本地產的花羅、素羅、刀羅、河西羅、秋羅等等,甚至還有四匹妝花緞,林林總總,裝了有五六車。
春瑛看得眼都直了,悄悄拉過父親:「怎麼這樣多?難不成你把銀子都花光了?」可就算花光了,也未必能把這麼多料子買下來吧?
路有貴沒說什麼,只是道:「只是恰好遇上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才對春瑛道:「我在周邊逛了一圈,果然見到幾家牙行,專做這絲綢布料的生意,跟我在京中做的差不多,只是他們本錢大些,要的料子也多。我原在松江販了一批上好的標布,船才離了松江不久,中午在一個小鎮上吃飯,吃完就有人來找我談買布的事了。我見他出的價不低,二話不說就全部賣給了他,立刻回松江,又販了一批。後來買了綢緞,也是這麼做,結果這幾天裡,我就賺下幾十兩銀子了。因是在江南轉的手,價錢不如京里高,我便索性多買了一些,運回京去,賣給各大綢緞鋪,光是木家小子的店,就能收去一半!這回來江南,果然是來對了!」
春瑛聽得高興,忙道:「照這麼說,江南果然比京里容易討生活!」
路有貴點點頭,眉間也有幾分得意,但又帶了幾分不甘心:「可惜了……你可記得伍笛這個人?」
春瑛點點頭:「江南的布商,長得黑黑的,是不是?他家好像就是在松江一帶。」
「沒錯。我偶爾遇上了他,才知道他父親病了幾年,熬不住,已於上月末去了,臨終前吩咐他回宣城繼承祖業。因此他這幾日正尋人接手他的鋪子和貨物。他賣得急,價錢也壓得低,總共二三萬匹布,都是飛花、尤敦一等的,算起來居然只要八分銀子一匹!」
春瑛吃了一驚,心中一算,叫道:「那爹還等什麼?!為何不快買下來?!哪怕是幾百匹也好!若仍舊是這個價錢,我們每匹都能淨賺七八分銀子呢!哪裡找這麼好的買賣?!幾乎算是半價了!」
路有貴無奈地嘆了口氣:「本來,哪怕是量少些價高些,也是極划算的,偏偏這些布如今在別處倉房裡放著,要等運過來,少說也要三四天功夫。我想著這裡說不定急著要走了,自己的本錢又不多,方才忍痛棄了。」
春瑛咬咬唇:「爹手頭的銀子,夠買下多少?」
「不過是幾百匹,因是布,不比綢緞值錢。」
「他的布匹成色如何?記得他以前運貨到京里賣,有些布已經泡過水,他也照賣不誤的。」
「這倒不會,我看過一些,都是上好的,哪怕壞了一點,這個價錢也不錯了,真要買時,自然要一一驗過。」路有貴抬眼望女兒,「怎麼了?」
「爹。」春瑛湊近了父親,「不如……咱們就買下來吧?!既是好布,在蘇州轉手出去也行的。咱們用不著一次買下,分批買,挑好的買,一批一批地來。若是那伍笛使詐,咱們也不會虧太多。」
路有貴皺眉:「只怕他等不得,再說,大少爺方才已經發了話,明日就得走了。」
春瑛深吸一口氣,沖父親笑了笑:「我留下來。」
路有貴怔住了,春瑛上前一步:「我留下來,這些生意我都做過,布料我也熟,伍笛我也見過,爹留墨涵給我做幫手,又有荷嫂照應著,我在這裡不會有問題的。等把布收進來,我馬上就去聯繫買家,哪怕是少賺一些,也會儘早轉手出去。等父親回京,把貨都脫手了,再回來時,我這裡也已經賺得不少了。」
「你一個女孩兒家……」
「我雖是女孩兒家,但我能做的。」春瑛望著父親,「這些難不倒我。您是知道的。」
路有貴沉默了。他是知道,只是……
「再說……」春瑛咬咬牙,「我在這裡,還可以幫著照應小飛哥的莊子,離港口近了,他的消息也容易打聽。爹,若我這麼遠跑過來,只是為了把小飛哥的哥哥趕走,也未免太不划算了。您既然知道牙行的發展前景好,想必也有這個意思吧?索性……咱們就此走出第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