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賠罪

  洛語顏回到自己的住處，屏退了所有下人。

  她回眸看向身後呆若木雞的兩人，沒好氣道：「都還愣著做什麼，要我請你們坐下麼？」

  洛溪率先回神，乖巧坐下，十分狗腿地給洛語顏倒上茶水，「姐，你也趕緊坐，站著多累啊。」

  腦袋上忽然挨了一拳，洛擎戳著他的腦門罵道：「你小子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給你姐倒了茶，不知道順手給你老子也倒一杯嗎？」

  洛溪揉著腦袋哼哼道：「你一個大老粗喝姐那麼名貴的茶葉，那不是糟蹋好東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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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擎哽了哽，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好像還真是這麼個理。

  兩人吵鬧過一陣，終於正色，視線齊刷刷落在洛語顏身上。

  剛才皇后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事情絕對沒有他們想像的簡單。

  洛語顏坐下，先淺嘗了一口洛溪倒的茶水，末了，才開口：

  「是我識人不清了，原本以為上次太后壽宴時設計於我，已經讓其長了教訓。畢竟她向我懺悔時，一字一句那樣誠懇真切。我雖然不會原諒她，但她到底是母親在世時的閨中密友，又自小對我諸多照拂，所以我也做不到因此事找她報仇。

  「可是我錯了，直到現在我才看清，原來她這個人內里本就是骯髒晦澀的。上次有迷情香，這次有巫蠱之毒，可都是一等一的齷齪手段。」

  洛擎心中大震，他原本以為洛家如今如日中天，宮裡人人都會忌憚她。可沒想到還是有膽大包天之人，敢對他的寶貝顏兒下毒手！

  簡直罪不可赦！

  洛語顏察覺到了洛擎的情緒激動，不自覺已經放柔了聲音，「無事，她這點算計早就被林霏白識破了。這次我將計就計，假裝被巫蠱之毒所操控，讓皇后以為計謀得逞，迫不及待聯繫你們，要我當著你們的面開口，讓洛家倒戈三殿下。

  「可他們沒想到這招早就被林霏白識破了，不僅如此，林霏白手下有一位擅蠱之人，在皇后身上下了一種名為聽話蠱的蠱蟲，並將母蠱給了我。但凡我所言，她都無所不依從。

  「如今，局勢調轉，變成了我能操縱皇后了。」

  說得有些口乾舌燥，洛語顏端起茶盞淺咂了一口。

  洛溪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如此說來，皇后一黨就不攻自破，不足為懼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萬分嫌棄的廢物姐夫，竟會有這樣大的本事？

  輕鬆設局，直接就將皇后一黨將軍了？

  洛語顏道：「皇后特地召集群臣，原本是想控制我，讓洛家當場表態，讓群臣親眼所見。沒想到，倒又幫了我們一把。這下大家都以為皇后已經和洛家合作，強強聯合，三派中剩下的那位恐怕再也坐不住了呢。」

  ……

  皇宮不許外男留宿，半個時辰後洛家父子連夜出城。

  洛語顏起身去關窗，只見昏暗的光線下，一道聲音靜默而立，不知站了多久，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方向。

  即便隔得很遠，她也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三殿下林明修。

  一人獨立風中，形單影隻，有些淒涼。

  對於其他人洛語顏都無愧於心，但是對林明修多少有些愧疚之意。

  剛才在皇后面前做戲時，她能感受到他真切的歡喜，但沒多久又讓其絕望。甚至在朝臣面前，反操縱皇后斷他儲君之位時，他也沒有半分生氣，只是看向洛語顏的眼神沉沉又悲痛。

  鋤禾推門而入，斟酌半晌，才道：「小姐，三殿下已經在門外站了一個時辰了……」

  良久無聲。

  最後一聲輕嘆在黑暗中響起，洛語顏眼瞼微垂，眸中一陣光華流轉。

  夜風習習，一人獨立院中，添了幾分蕭條。

  身後的小太監已經再次催促道：「殿下，咱們走吧，洛小姐現在是不會見您的，您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了？」

  身前的人依然不為所動，像是紮根在了地下一樣，一動不動。

  倏忽抬首，只見一道倩影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前方不遠處，美目望來，眸光複雜。

  林明修登時心跳一滯，下意識向前一步，脫口而出，「語顏妹妹，你——」

  洛語顏似乎被嚇到了，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語氣疏遠，「殿下，更深露重，您請回吧。」

  那後退的一步狠狠刺痛的林明修，他感覺心臟像是揪起來了一樣難受。

  這和剛才那個柔軟親昵的洛語顏完全是兩個人，這一刻，雖然明知是假象，但林明修還是忍不住瘋狂懷念那抹虛假的影子。

  「語顏妹妹你一定要如此和我生分嗎？」林明修自嘲一笑，「要知道，即便是假的，我也是心甘情願被你騙啊……」

  洛語顏收回視線，落在他的前方，聲音篤定，「殿下，之前你和皇后聯合設計於我，讓我陰差陽錯失身於四殿下。方才我對你假意迎合，以此設計皇后。一報還一報，我們也算是扯平了。今後兩不相欠，你不必再來找我了。」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當晚聽說三皇子回宮後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在寢殿大喊大鬧，一會兒哭，一會兒又是笑。

  消息很快傳到洛語顏耳邊，但她已無半分波瀾。

  事到如今，她並不欠林明修什麼，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他的痛苦而讓自己難受。

  洛語顏立在窗下，目光忽然落在院中一株茂盛的杏樹上。

  累累果實壓彎了枝丫，分明沒有半點微風拂過，但枝葉一直在微微搖曳。

  她朱唇輕啟，輕聲道：「還沒看夠嗎？」

  話音一落，杏樹的搖曳的枝丫陡然靜止，緊接著從樹上跳下一個人影。

  林霏白一邊咧嘴一笑，一邊撓頭走近，「夫人真是聰慧，沒有內力武功，竟也能發現為夫我。」

  他雙手撐在窗戶上，傾身逼近，撲閃的睫毛幾乎要掃到了洛語顏的臉上。

  這一次，某人分明靠得更加近，但是她卻沒有半點後退的舉動。

  林霏白順勢牽起洛語顏的手，吻了上去，滿足道：「夫人果然心裡還是有我的。」

  洛語顏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現在皇后幾乎已經落在洛家手裡，按理說，林明修得了失心瘋的消息沒必要如此快速傳到洛語顏的耳朵里。

  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想要知道洛語顏得知後的反應。

  這個人除了林霏白以外，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看得可還滿意？」女子勾勾唇，冷冷一笑。

  林霏白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乾笑兩聲，「夫人生氣了？」

  「沒、有。」洛語顏咬牙。

  林霏白立馬認慫，將自己一張帥臉懟到洛語顏眼皮子底下，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像只大狗狗一樣可憐兮兮道：「夫人，我錯了。」

  然後，抓住洛語顏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啞著嗓子道：「今晚，我什麼都聽夫人的，只要夫人開心……」

  洛語顏眼皮一跳，眼底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