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姬（三）

  當無從選擇之後，能做的是什麼？

  盧悅和谷令則都清楚，接下來要聽到什麼。

  「當年除了黃泉心盤被盜，數十枚特別煉製，能助新世界早日天道圓滿的法寶也被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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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姬深嘆一口氣，「再加上我出事，為防再生意外，倉促之間，天演仙子和當時的幾位精通奇門之數的仙人，就以莫大手段，以控神之術直接就把我徹底封印在石碑之中。

  神仙居的仙子，都曾是我的主人，只要她們靠近我，即能觀想她們之前曾經習過的功法。所以，才有了古巫祖殿裡奉為至寶的石碑……

  而古巫十二聖女，其實對應的便是當年神仙居的十二天官。

  從天演起，天焰、天醫、天幻、天缺、天扶、天邪、天御、天星、天音、天惑、天靈共十二仙子。

  其中曦和和幽陽又名天邪天缺，二人不僅是同胞姐妹，更是雙生之體。」

  說到這裡，她深深地看了一有盧悅和谷令則，「算計好的步驟被打亂後，曦和和幽陽因為雙生之體的特性，在後面的布置中，就更顯珍貴起來。

  如果你們恨命運對你們不公，那我要說，你們恨錯人了，因為真正布置下那一切的，恰是她們自己。

  至於其父母……

  世間因果，到底是因在前果在後，還是果在前，因在後，誰也說不清。

  黃泉心盤被盜，就與幽陽和曦和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另外幾個兄弟姐妹有關。」

  什麼？

  盧悅和谷令則的面上同時一變。

  魅姬馬上感覺到了，心下一安，正要再接著把故事說下去，突覺危險。

  「你編故事的本事挺高的。」

  盧悅一腳踏到她面前，雙目灼灼，那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睛緊盯著她，「做為萬萬年的老狐狸，對人心的把握看來也高得很啊！」

  所有責任都推走了，難不成真是小可憐小白花？

  「可惜啊！」盧悅眼中滿是嘲諷，「你是不是忘了，那一年，我與我姐姐在落水澗里無意進到神仙居的殘碑，那時候，你是什麼樣子？」

  「……」

  魅姬抿嘴，那時候，她雖然提點怎麼治她的眼睛，可是態度著實高高在上……

  奶奶的，她怎麼知道，兜兜轉轉，她還是她們的器靈？

  不就是想在曾經的主人面前，擺擺譜嗎？

  「魅姬，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欠揍嗎？」

  有多欠揍？

  很多很多年前，某人就是一邊打她，一邊諷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差點把她氣炸了。

  現在還來？

  魅姬惡從膽邊起，在她動手之前，『嘭』的一拳先揮了過去。

  盧悅的反應又如何不快？

  她早就在防著這個當初制住她們姐妹，後來又在她面前當大爺的傢伙了。

  二人拳頭相撞的瞬間，腳也各自踢出。

  嘭嘭！嘭嘭嘭……

  谷令則慢悠悠地端起了一杯茶，一邊輕啜，一邊看著妹妹不要落到下風，那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實在讓魅姬不得再提著十二萬分的心。

  現在，她的主人是姓谷的呀！

  萬一真把盧悅打狠了，姓谷的一旦上場……

  嘭！

  高手對壘，哪裡能容一絲分心？

  盧悅一拳擊到魅姬的下巴上。

  她早想打她了，第一次在殘碑中相遇，眼睛看不見，可是手癢得很。

  那種刻在骨子裡想揍她的衝動，雖然不足以讓她殺她，可是想揍她的心念，也一樣影響到了她。

  盧悅不是傻子，古仙滅世，神仙居諸仙子在輪迴中掙扎時，這魅姬肯定早給她自己爭到了一份生機。

  別人拼死拼活還要靠運氣才能回來，她呢？

  她現在好好活在這裡，若說當初沒一點私心做下什麼，打死盧悅都不相信。

  就算古巫祖殿中的石碑為三千界域傳下無數功法，那也是十二聖女的功勞。

  嘭嘭，嘭嘭嘭……！

  不算大的包廂，二人身形快如鬼魅，拳腳相加時半斤八兩，雖然都未下死手，可是拳拳到肉。

  可憐魅姬顧忌著谷令則，到底更倒霉些，防著防著，眼睛還是被盧悅的拳頭招呼到了。

  「不打了不打了。」

  「你說不打就不打？憑什麼？憑你長得漂亮？」

  「哈！我本來就比你漂亮！」

  魅姬氣死了，她一直懷疑，曦和嫉妒幽陽的容貌，只是她不敢對她姐姐揮拳頭，就柿子撿軟的捏，每次不順心的，都來揍她。

  「漂亮個鬼！」

  盧悅本來還覺得，打這張有些魅惑的臉，有些下不去手，現在哪還顧忌？

  嘭！嘭嘭！

  除了拳頭和腿腳，頭、肩、背、肘、腕……，二人在追逐中，都無所不用其及。

  「嗚！你就知道欺負我。」

  越是護臉，越是被打得慘，魅姬鼻子又中了一拳後，眼淚嘩嘩的，乾脆跑到谷令則那裡來回躲，「不打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

  谷令則微瞥了眼她的豬頭臉，一把拉住再次追到的盧悅，「手砸疼了吧？」

  雖然有她在旁邊，魅姬不敢打實了，可拳腳無眼，妹妹的左臉也有些腫了，「坐下，我給你上藥。」

  她摸出一瓶百膚膏，幫她細細抹了，「這樣打人，是不是特別爽啊？」

  「自然，嘶……，你輕點。」

  盧悅不憤地瞪了親姐一眼，奪過百膚膏，自己動手抹藥。

  當初讓神仙居認主，那曾經的神仙居仙子，好像對魅姬還很看顧，化為虛無前，特別說了，這傢伙若無大過，可打不可殺。

  曾經，她們之間也許很有情份，若不然，這傢伙也不會提點她們，用祝舞的方式借天地之力，讓眼睛回復了些。

  所以，盧悅借她話中的漏洞，先把她修理一遍，「魅姬，好好說話，我們一切好說，再這麼裝無辜小白花，我就讓你嘗嘗，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也不得。」

  「……」

  魅姬全身上下，沒一處不疼，這種被打之後，還被威脅的感覺，真她娘的好多好多年沒嘗過了。

  「嘶！」

  她真是好氣啊，可是旁邊還有一個一直不動聲色的現任主人谷令則。

  「好吧，當年，我確實被人哄得動了點私心，在落水澗下留了點後手。」

  魅姬破罐子破摔，「可這後手，只是防著，在三千界域那個破地方徹底失智。但天演何等樣人，一定早就察覺了，她都沒說什麼。」

  她們那麼多年的情份，再怎麼，她也不至於害她們呀！

  魅姬覺得虧死了，「盧悅，谷令則，你們不是小白花，那你們說，能與你們差不多的人，會是小白花嗎？

  古巫族祖殿的石碑，其實一直攥在十二聖女手上，表面上，我算她們的半師，可事實上，她們從石碑上悟功法，哪怕沒有覺醒前世記憶，也一樣對我千防萬防。

  輪迴萬劫，她們總能透過我也不知道的特別方法找到彼此，除了後來……」

  她的憤怒，在頓了一頓後，變成黯然，「我的記憶確實出了些問題，不記得當時，她們到底查覺了什麼，只知道，她們想要再次改命，一起獻祭天地了。」

  如果說不傷心，那絕對是假的。

  「獻祭之前，她們也助了我一臂之力，讓我可以重新化形出來，至於說……後來收……收同是雙生之體的兩個人為徒，我也是按著她們給我規劃好的路子走。」

  「……」

  谷令則心尖一跳，幽幽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

  「本來，我可以不讓她們兩個在少時受那麼多苦，可是……」

  魅姬被她看得心發慌，低下頭，「我就是想給她們一點教訓，哪知道，多少年前的因果，又纏了上來？」

  這一纏，便一發不可收拾。

  魅姬從拂悟那裡，知道了盧悅和谷令則的身世，有時都懷疑，那因果，也曾在天演的算計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想要得到人遁的一，哪會那麼容易，那……也許是她們在所有選擇中，最不得已的選擇，沒有辦法的選擇。」

  她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道：「你們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誰讓我就是你們的器靈呢。」

  「……」谷令則掩在袖中的拳頭，攥了又松，鬆了又攥，到底沒揮出去，「我問你，神仙居……只有十二人嗎？」

  「自然不是！」

  魅姬眼中很是黯然，「只是十二天官更厲害一些罷了，神仙居全盛之時，有四十六人。」

  可是能回來的有幾個？

  甚至面前的兩個，也不完全是曾經的人。

  「那一年，古巫祖殿遇劫，十二聖女布好後手，一齊隕落後，我的靈覺在這邊徹底回復，去山海堂看了她們留下的特製銘牌……」

  說到這裡，魅姬吸吸鼻子，「銘牌在，則靈智尚存，可是四十六枚銘牌只有十四枚，還勉強算是完整的。

  後來，我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的裂紋，一日更比一日多，甚至有的徹底化粉……，最後受不了，選擇了沉睡，要不是你們那年無意中進去，我可能還會接著睡下去。」

  輪迴萬劫，現在的兩個，雖然跟曾經的人很像，可是魅姬知道，她們更是她們自己，是仙界新一輩的佼佼者。

  曦和和幽陽，在她的記憶里。

  而她們的記憶里，是沒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