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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靜影沉璧

2024-05-23 11:12:27 作者: 蝦米不會游

  在一旁隨伺的婢女得到命令,張羅開去,一盤盤美食佳肴魚貫而入。

  金樽美酒,玉盤珍饈,可如此隆重的豪華盛宴比起即將開始的生死決戰,就顯得不是那麼有吸引力了。

  一陣激越的琵琶聲突然響起,傾時弦如霹靂,鏗鏘激昂,刀光劍影之中,隱約可見金戈鐵馬,一派浩蕩雄偉的征戰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生死場殺戮之氣本就極重,此刻更是又暴漲了幾分,凌厲的殺機之下,原本盤旋在上空的幾隻烏鴉也不敢呆在此處,嘶鳴著飛了出去。

  蕭藏楓最後一個落座,搖著摺扇笑道:「十面埋伏,果然應景。」

  配合著琵琶聲,一陣沉重的鼓聲隨即響起,震天鼓聲中,生死場的大門緩緩地向兩邊拉開,一道纖細的身影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月弄寒眼波一動,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左煜更是噗嗤一聲將剛喝進嘴裡的酒噴了出來,目瞪口呆道:「居然是個女的!」

  蕭藏楓的目光也落在場上的女子身上,不緊不慢道:「還是個絕色美人,果然有些看頭,只是這姑娘看上去年紀並不大,不知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居然會上這生死場,江湖中倒是有幾個臭名昭著的女魔頭,可年紀與這個都對不上。」

  寒莫沂緩緩地喝了一杯酒,看向了蕭藏楓,回道:「她是冰氏一案的黨羽,並不是江湖中人,藏楓你自然沒聽過。」

  蕭藏楓迎視著他的目光,淡然一笑,回道:「原來如此,是在下孤陋寡聞了。」

  左煜驚道:「冰氏一族?和冰冽有關?怎麼我也沒聽說過。」

  說罷,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莫非……莫非她就是……」

  寒莫沂看了他一眼,眼中陰沉之色更甚,嚇得他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蕭藏楓也扭頭看著他,笑道:「阿煜,看來你這將軍當得不太稱職,不過眼下看來,這應該是這生死場最有看頭的一場了,我們這樣看著好像少了些興致,我有個提議,不如由太子殿下做莊,我們來賭一把如何?」

  寒莫沂哈哈一笑,拍手道:「這個提議甚好,有酒無賭怎麼行,更何況是這生死局。」

  左煜撓頭道:「那賭注是什麼?」

  蕭藏楓道:「可以是任何東西,比如,我是個生意人,我的賭注自然是銀子。」

  他的話音剛落,一塊玉璧突然出現在了桌子上。

  但見此玉狀如滿月,質地溫潤,色如凝脂,真如天上皎潔的明月一般,端得高潔無比。

  蕭藏楓搖著摺扇的手一頓,目光順著那塊玉璧移到了月弄寒的臉上,嘆道:「靜影沉璧,天下奇寶,乃寒月國王室的象徵,三公子果然大手筆。」

  場上其餘三人一聽,面色皆微微動容。

  月弄寒笑笑道:「只是一塊玉而已。」

  蕭藏楓道:「三公子氣定神閒,看來這場賭局是有必勝的把握,不知公子買的是誰?」

  月弄寒的視線落在了寒莫沂的身上,說道:「我買那個姑娘贏,不知這個賭注夠不夠?」

  寒莫沂看著桌上的那塊靜影沉璧,問道:「不知三公子代表的是寒月還是自己?」

  月弄寒直視著寒莫沂道:「太子殿下應該知道靜影沉璧的含義。」

  靜影沉璧,沉璧一出,皓月千里!

  那一年,他時值十六歲,一人一騎孤軍深入一舉蕩平寒月國流寇流雲軍,從此受封為寒月國定安王,寒月國主一高興便賞了他這塊玉璧,從此他便有了一支專屬於自己的軍隊,幻月影衛。

  月弄寒此話一出,餘下幾人俱是一默。

  蕭藏楓不緊不慢地搖著摺扇,自始自終都將自己從略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摘離出來,像個看熱鬧的一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葉孤野冷著臉沒說話,像根鐵柱子一般立在一旁。

  就連左煜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識相的沒再開口,直接告訴他,有一場大戲可看了。

  寒莫沂和月弄寒對視了一會兒,伸手壓住了桌子上那塊靜影沉璧,將它往桌子中間方向移了移,笑道:「三公子好魄力。」

  這時,一把墨色的劍放在了桌子上。

  名劍禍神。

  寒莫沂目光在葉孤野和月弄寒之間轉了兩轉,饒有興趣道:「有趣有趣,沒想到孤野也會參加。」

  葉孤野道:「既是賭局,理應公平。」

  寒莫沂點了點頭:「孤野曾在生死場待過,深知生死場的規矩,相信這場賭局會很公平,不知孤野這賭注下給誰?」

  寒驀沂的話音剛落,其餘幾人的視線便落在了葉孤野身上。

  葉孤野似乎並不在意,緩緩道:「既然那個小姑娘是我抓的,我買她贏。」

  月弄寒看向了他,說道:「傳聞這生死場上有一人連勝五百場而不敗,贏盡天下使劍之人,最後引得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劍驚魂主動前來挑戰,劍驚魂一劍敗北,從此這天下第一劍便易主了,看來傳聞果然是真的。」

  寒驀沂笑道:「三公子消息靈通,不過孤野一直覺得自己這個第一劍客名不正言不順,至少這天下還有兩人,他沒有把握能取勝。」

  左煜一臉好奇地問道:「這兩人是誰?」

  寒驀沂斜睨了他一眼,「巧了,今天這兩人剛好都在這兒。」

  左煜知道寒驀沂說的不是自己,看向了月弄寒和蕭藏楓,狐疑道:「可據我所知,你們兩人都不是以劍法成名的呀。」

  月弄寒苦笑道:「是太子殿下抬舉了,實不相瞞,我已經輸給葉兄了。」

  蕭藏楓也搖著摺扇道:「不敢當,不敢當,我的劍法阿煜是知道的。」

  寒驀沂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才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繼續下注吧。」

  說罷,他十指交叉,將目光轉到了蕭藏楓和左煜的身上,問道:「不知兩位以什麼做賭注?」

  蕭藏楓笑道:「我只是一個生意人,能做賭注的自然只有銀子了,在下願以一百萬兩銀子做賭注,龍曜是我親手抓的,我很看好他的功夫,我就買他了,阿煜,你呢?」

  左煜頹然地嘆了口氣,哀嚎了一聲,「哥哥們,你們非要玩這麼大嗎,照顧一下我這個窮人的感受好不,要不,我就押我這把雁翎刀吧!」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從腰間解下一把刀來,雙手捧著放在桌子上,嘴裡一刻不停的念叨著,「這是我七歲那年獵到第一隻獵物時我老爹送我的,老天保佑,千萬不能輸啊,不然我老爹非揍死我不可!」

  蕭藏楓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輸了算我的,到時我再送你一把更好的,更適合你的刀,對了,你到底買誰?」

  左煜左右為難地兩邊看了看,大掌往桌上一拍:「我當然跟著你買了。」

  說罷,他好奇地看著寒莫沂:「太子殿下,我們都下注了,你的賭注是什麼?」

  蕭藏楓用摺扇壓住左煜的肩膀,說道:「今日這場生死競技難得一見,我們又都是太子殿下邀請來的,既然殿下做莊,我們的賭法自然不能與平時一樣,依在下看,殿下自是不必下注了,只不過贏的人總得要有些獎勵才是。」

  寒莫沂還未開口,月弄寒便站起來向他施了一禮,說道:「寒無意任何獎勵,若是寒僥倖賭贏了這一局,請允許寒帶那位姑娘離開。」

  寒莫沂道:「三公子言重了,三公子既是買的那位姑娘贏,那她的命運自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她勝了,便由她自己決定去向,藏楓說得對,贏的人自然是該有些獎勵才是。」

  他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昔年我途徑東澤洋時,曾得到兩隻有趣的鐲子,叫靈犀鐲,據說那邊有種異獸名通天犀,犀甲里有白色靈線貫通首尾,刀劈不斷,火燒不滅,可無限拉長,被看作是一種靈異之物,取此線做成鐲子贈送與心愛之人,則可兩情相悅,靈犀相通,我看在座幾位都尚未娶親,不如就以它做為今天的彩頭吧,若是今日贏了這賭局之人,便可得到這鐲子,日後遇到心儀的姑娘,可以之相贈,定能成就美滿姻緣。」

  說罷,他側身向身後的小廝吩咐了下去,不多時,一對鐲子放在玉盤上被託了進來。

  那是一對雕刻得十分繁複複雜的鐲子,看不出是何材質,似玉非玉,奇奇怪怪的古樸花紋遍布著整隻鐲身。

  兩隻鐲子放在一起,才看出來那鐲子上面雕刻的是一對相纏相繞的龍和鳳,龍首和鳳頭巧妙的組合在一起,纏繞的身形也很奇妙,分毫不差地分別雕刻在兩隻鐲子上面。

  兩隻鐲子的造型很相近,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隻鑲嵌著的是八顆紅色的寶石,而另外一隻鑲嵌的是八顆藍色的寶石。

  場中幾人看了那鐲子便也不再說話,畢竟今日的重點也不在這彩頭之上。

  場上的鼓聲漸歇,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閘門聲響起,一個魁梧的身影從另一側的大門緩緩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腳步鏗鏘,沉穩有力,全身的筋肉突出隆起,如一塊塊堅硬的石頭,上面密布著大小不一,深淺不一的傷口,有刀傷,有劍傷。

  他就像是一頭下山的猛虎,眼神銳不可當。

  龍曜,外號不死鐵甲,修的正是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成名絕技乃搬山碎岳掌,江湖傳言之一掌出能移山填海,中掌之人筋骨俱碎,爆體而亡。

  「來了!」

  蕭藏楓的摺扇一開,嘴角露出一抹悠然自得的笑。

  凌汐池目不轉睛地看著朝她緩緩走來的龍曜,不由得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這體格,也太強壯了吧,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他一拳。

  龍曜在離她十步之遙時停了下來,看到面前的乃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眉頭一皺,似乎有些驚訝,疑惑道:「與我決鬥的人是你!」

  凌汐池雙手抱劍,有樣學樣地向他鞠了一躬,說道:「正是在下。」

  龍曜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眼前之人年紀頗小,怎麼看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看不出半點十惡不赦的樣子。

  不過他轉念一想,之前拉他入伙的那個臭小子也是這樣,看起來溫文爾雅,結果一出手便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這樣莫非這世道變了,狠人都長得如此好看,如此年輕。

  他心中有些挫敗,低沉著嗓音道:「報上名號來。」

  凌汐池又是鞠了一躬,仍是恭敬有禮道:「在下凌汐池!」

  龍曜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並沒有聽過這號人物,他這生死場已歷經無數場戰鬥,先下手為強的有,二話不說就開打也有,一來便使出奪命一招的也有,一開始便嚇破膽跪地求饒的更是不少,可是這麼有禮還如此淡定的還是第一次見。

  他遲疑著道:「出手吧,看在你是個女子的份上,我讓你三招。」

  「等一下!」凌汐池伸手阻擋:「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龍曜全身暴漲的戾氣頓時弱了下來,仿佛聽錯了一般,「我有什麼好和你商量的。」

  凌汐池正色道:「你看我們同為階下之囚,階下之囚何必為難階下之囚呢?聽說你武功挺好的,我們要不不打了,一同闖出去吧,這樣我們也不用爭個你死我活了,成功了都有活路,縱使敗了,那也死得轟轟烈烈,不窩囊,你意下如何?」

  這是她的第一個策略,亂人心智。

  龍曜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樓上的左煜聞言,又是一口酒噴了出來,難以置信道:「這也太明目張胆了吧!」

  蕭藏楓搖著摺扇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龍曜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道:「我覺得殺了你勝算更大,活命的機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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