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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藏楓

2024-05-23 11:12:25 作者: 蝦米不會游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普照大地,烈陽城的鐘聲鏗然響起。

  只聽得一陣清越的馬蹄聲響起,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載著背上的紅衣少年如疾馳的箭一般自烈陽城的大街飛馳而過,一騎絕塵。

  但見馬上少年一身紅色錦緞華服,眉飛入鬢,面目英挺,端的是鮮衣怒馬,春風得意。

  只見他一路向南疾馳,不一會兒,長街之上迎面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見著了那紅衣少年後便停了下來。

  這馬車與尋常馬車不同,遠遠的便有一股華貴之氣撲面而來,拉車的乃是兩匹鐵腳棗騮馬,整個車身以黑金楠木打造,車身之上雕樑畫棟,飾以金玉,窗牖、門帷皆被被一簾天青色繡蘭的錦簾遮擋,讓人無法窺見車內之人的容顏。

  那紅衣少年大剌剌地策馬奔自那馬車前,馬韁一勒,長吁一聲,揮舞著手中的馬鞭嚷嚷道:「下車,快下車!」

  這時,馬車裡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阿煜,你總是這麼急躁。」

  駕車的兩名小廝也噗嗤笑起來:「小的見過左將軍。」

  左煜拉著馬韁兀自圍著馬車打轉,臉上堆滿了不滿,「藏楓,你這小子好生無趣,我就見不得你這裝模作樣的樣子,你說我們兄弟倆有多久沒賽過馬了,你倒好,坐著這麻煩的玩意兒來作甚,虧得我這麼早來接你。」

  一隻纖細的手拉開了窗簾,露出一張淺笑吟吟的俏麗小臉,只見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正在馬車裡斟茶,看到左煜後,淺笑道:「小婢見過左將軍,將軍要不要上來共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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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煜探頭一看,忍不住在心裡哀嚎一聲,馬車裡氤氳著茶香,是上好的岩骨花韻。

  軟塌上斜斜地躺著一個青衣男子,眼睛半眯半睜,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看到左煜正在探頭瞧他,笑道:「阿煜,楓霜煮茶的技藝提高了不少,你不上來喝一杯保準會後悔。」

  左煜一見他那副懶散的模樣,不由得怒從中來,這模樣跟個久病不起的老頭兒一樣,說出去誰能相信他便是那號稱武林第一人的藏楓公子,他府里的小廝都比他強。

  他是越看越生氣,揮著手中的鞭子叫囂了起來,「你快點給我下馬車來,咱倆好好比一場,別讓我上去抓你。」

  楓霜笑道:「公子,將軍生氣了呢?」

  蕭藏楓以手撐頭,擺出一個慵懶的姿勢,端著楓霜給他沏好的茶,細細地品了一口,才道:「阿煜,本是去看別人比試的,咱倆先比不免喧賓奪主,失了趣味,不如我們改日比過如何?」

  說罷,他輕輕地擱下杯子,又換了一個輕鬆的姿勢,問道:「怎麼好端端的要邀請我去看生死場,你可是不知,你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害得我把今天的事全部放在昨天處理完了,我現在困得不行,這場競技的是誰,可有看頭?」

  聽他這麼說,左煜也不逼他下馬車了,騎著馬隨著馬車緩緩前行,說道:「是龍曜的最後一場競賽,太子殿下召我一同前去觀看的,許是這龍曜是你替我抓的,所以太子便問了一些你的情況,我估摸著太子可能是想與你結交,便向他舉薦了你,沒想到殿下居然同意了,至於有沒有看頭嘛,既然太子這麼重視,應是有些看頭的。」

  蕭藏楓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原來如此。」

  左煜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還有一事,太子前兩日不知聽誰說的,近日江湖上出了幾宗命案,好幾個門派的掌門都遇害了,兇手正是當初護國公家的小兒子冰冽,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妖女,江湖上的事都歸你藏楓山莊管,這件事你怎麼看?」

  蕭藏楓端起了茶杯,淺飲了一口,說道:「這件事我也是近日才得知,只不過我們派人去調查時,江湖上已沒了冰冽的蹤跡,這倒也沒什麼關係,只要他人還活著,藏楓山莊便能很快將他找出來,我好奇的是,太子殿下怎會關心起江湖上的事來了。」

  左煜道:「你也知道冰冽身份特殊,即便他如今已是罪人之身,但他畢竟曾經是朝廷的人,太子大概也是怕他影響了朝廷的聲譽吧,我猜太子今日見你,大約也會問到此事。」

  說罷,他湊近了馬車,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此次生死場,太子還邀請了一個人,我猜你應該感興趣。」

  蕭藏楓睜開眼睛看著他,饒有興趣地問道:「誰呀?」

  左煜道:「寒月國的月弄寒,他這次是作為寒月國的使臣出訪咱們瀧日國,這可真是太好了,我老早就想見見他了,看看這個一直被我家老頭子念叨著並且拼了老命讓我跟他學的人到底有何高明之處。」

  蕭藏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月弄寒嗎?那是該見見,看來這次定是不虛此行了。」

  左煜點了點頭,突然將手伸進了馬車內,嚷道:「這茶好香,楓霜,快點給本將軍來一杯,要一大杯!」

  蕭藏楓放下茶杯,目光瞟了瞟牛飲一般的左煜,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般飲牛飲騾真是可惜了他那價值千金的千佛醉。

  還真是一個小夯貨呀。

  晨曦中,一馬一車緩緩地向前駛去。

  生死場是瀧日國規模最大的一個角斗場,整個廣場呈橢圓形,長軸約百尺,最中央為競賽區,外面則圍著層層看台。

  看台共分為九層,最下面的三層看台由重兵把守,嚴防那些參加角斗的死囚暴起傷人。

  中間三層為露天看台,供瀧日文武百官以及一般的士族觀看競賽。

  最上面三層視野最為開闊的看台則開闢出一個個獨立的閣樓雅間,只有王室血親才有資格坐在裡面。

  其中有幾個裝修特別華貴的,乃是屬於這個國家最高統治者的,坐在裡面觀看場下的角斗比賽,整個角斗場一覽無遺,外邊卻看不見裡邊到底坐著什麼人。

  此時日頭高照,這裡卻無半分炎熱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陰冷和壓抑,就像九幽地獄,再暖的陽光也暖不了這裡。

  天空中傳來了幾聲烏鴉的啼叫。

  月弄寒站在窗前,凝視著下方那空曠的圓形廣場,皺緊了眉頭,將手中的琥珀琉璃杯握得更緊了,廣場上有一片片斑駁的暗影,那是滲進了大理石後再也清理不乾淨的血跡。

  今日的生死場無一兵士把守,除了他們幾人,偌大的場中並無其他觀眾,今日的比賽被有意的清場,並未宣之於眾,這就證明了這場比賽並不想被過多的人看到。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原本想著以寒月國的名義會讓瀧日國有所顧忌,卻終究失了分寸,有些操之過急了。

  從接到帖子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只是他沒料到的是寒戰天做事竟會這般狠絕,毫不顧忌。

  這就是寒戰天,若不能為我所用,那便索性毀掉,徹底絕了別人的覬覦之心。

  他聽說過龍曜的名號,那個連劍法都使不完全,輕功也才剛學會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在他的右側,一個身著紫衣華服,頭束金冠的年輕公子手執著一隻碧玉蟠螭紋觥,正興致盎然地看著下方的競技場,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眼中卻並無半分笑意,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陰冷。

  一杯飲罷,旁邊隨侍的侍女立即又替他斟滿了一杯,紫衣公子將目光投向月弄寒,輕晃著酒杯道:「三公子稍待片刻,生死競技馬上開始,公子不如先坐下來,共飲這一杯絕世佳釀仙客來。」

  月弄寒回身望著那紫衣男子,任身邊的侍女為他斟滿了杯中的酒,聞著那甘冽的酒香,嘆道:「仙駕祥雲裊,清香醉塵埃;凌空欲飛天,仙姝下瑤台。逍遙嘆,君莫悲,仙客來乃為這世上三大絕世佳釀,其中尤以這仙客來和君莫悲最為難得,萬金難得一壺,今日得以一品,實乃人生一大幸事,多謝太子殿下。」

  原來這紫衣公子便是瀧日國太子寒莫沂。

  寒莫沂抬眸看他,問道:「三公子可知這仙客來為何如此難得?」

  月弄寒眉頭一挑,笑道:「願聞其詳!」

  寒莫沂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因為這世上唯一會釀這仙客來的師傅,已經被我給殺了,所以仙客來當今世上只剩不足百壇,那師傅本不該死的,我讓他從今以後只為我釀酒,我可以許他一世的榮華富貴,只是這仙客來再不能給旁人飲了,可惜他卻不肯,我只有殺了他。」

  月弄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帶著一絲悲憫,喟然嘆道:「那確實值得一品。」

  這時,身後有人鼓掌笑道:「妙哉妙哉,物以稀為貴,唯有讓世人徹底絕了念想,再難所得之物才能擔得起這珍貴二字。」

  兩人同時回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三個年輕男子,一個身著青衣,宛若謫仙,眉眼間全是盈盈的笑意,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那一雙墨色的眸子仿若深淵寒潭,讓人看不清那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麼。

  另一個身著黑衣,冷峻的面容如鋼如鐵,堅毅冷漠的眼神如壁立千仞,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令他屈服。

  還有一個則身著一身火紅的衣服,眉宇全是屬於少年人的意氣風發,眼中洋溢著如火的熱情,喜怒哀樂一覽無遺。

  這是完全不同的三個人,此時卻同時出現在了這裡。

  寒莫沂有些奇怪,問道:「你們三人為何在一起?」

  左煜伸手拍了拍蕭藏楓的肩膀,笑道:「我去接藏楓,路過承天門時正好遇上了葉大人,便約他一同過來了。」

  寒莫沂撫掌笑道:「原來如此,廟堂之上月弄寒,江湖之遠蕭藏楓,第一劍客葉孤野,金吾將軍左煜,皆是當世的大好男兒,此番相見,實在痛快,定要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蕭藏楓手中摺扇一收,雙拳一抱,恭敬有禮道:「藏楓拜見太子殿下。」

  寒莫沂手一抬,說道:「藏楓不必多禮,今日大家同聚一堂,沒有尊卑貴賤之分,切莫拘束,要盡興才是,來,我向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寒月國三公子月弄寒。」

  左煜一眨不眨地看著月弄寒,感嘆道:「你就是月弄寒,我老爹可喜歡你了,老是念叨著,恨不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兒子,可惜他命不好,生不出你這樣的兒子,今日有緣相見,定要和你喝個痛快,你可不能推脫。」

  月弄寒微微一笑,只覺這瀧日國的金吾將軍倒是一派赤忱,毫無城府,心中不由得開朗幾分:「如此甚好,在下定與將軍一醉方休。」

  說罷,他看向一旁摺扇輕搖的蕭藏楓,說道:「沒想到在此竟能見到號稱武林第一人的藏楓公子,真是久仰久仰。」

  蕭藏楓道:「幸會幸會,三公子客氣了,在太子面前,誰敢稱第一,況且這裡還有一個天下第一的劍客,我算不得什麼。」

  月弄寒的視線落在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葉孤野身上,「我們又見面了。」

  葉孤野看了月弄寒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哇,這個冰塊臉居然會對你有反應!」

  左煜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地叫了起來,將手靠在月弄寒的肩膀上,喜形於色道:「你要知道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他可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看。」

  眼見月弄寒還想說什麼,寒莫沂伸手止住了他的話,「邊喝邊聊,既然大家都已經到齊了,那就開始吧,來人,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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