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青梅難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書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書信

2024-04-29 21:15:17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生辰前後發生的事,樁樁件件,足以令裴筠庭刻骨銘心。

  晨起焚香沐浴,對鏡梳妝,隨後遞牌入宮,她順利在承乾殿的書房內找到燕懷瑾千叮嚀萬囑咐,要親手打開的禮物。

  那是件由他親手打造的暗花細絲月華裙,裙擺處還特地命人繡了兩隻翩飛蝴蝶。

  

  往年生日,燕懷瑾總變著花樣討裴筠庭歡心,又因足夠了解,送的禮物都十分妥帖。

  然而今年他不在,即便收到他精心準備的禮物,裴筠庭依舊覺得身邊缺了點什麼,開心不起來。

  皇后聽聞她入宮,又恰逢她生辰,便命婧姑姑將人請到坤寧宮去敘敘話。

  她看上去仍舊美麗,眉眼間卻忽然多出了幾分從前沒有的疲態。

  「綰綰,到我身邊來。」

  裴筠庭依言照做。

  「你是本宮看著長大的,一晃眼,都到這般亭亭玉立的年紀了。」歲月從不敗美人,皇后神態溫柔,儀態萬方,「淮臨這小子,眼光向來不錯,他能有你,是他的福氣。」

  她登時咽住話,垂下頭,羞臉粉生紅。

  時至今日,聽旁人提起兩人的情意,裴筠庭總無端生出股手足無措之感。

  好在皇后是她既敬重又親近的長輩,否則眼下早該鑽進地洞裡頭了。

  「娘娘莫再取笑我,淮臨他向來待我極好,兩情相悅,能得此一心人,亦為我之幸。」

  皇后望著她的目光愈發柔和,感慨道:「昔年我和阿淵……聖上亦是如此。本宮此生最無悔的決定,便是與他結髮為夫妻。即便後來物是人非,可年少執手相伴,共度風雨的時光,永遠是記憶中最為珍貴的經歷,此去經年,難能忘卻。」

  皇后的眸光悠遠深沉,似乎正越過她,穿越回許多年前,那些曾經鮮活的往事裡。

  她忽然想,十年,乃至二十年後,時過境遷,自己回首光陰,觸及這段記憶,又該作何感想?

  「淮臨自小受本宮影響,鐵了心要過真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這很好。本宮希望你們能永葆初心,不負此番難得的情意。」

  皇后的少年郎,也曾用過那般熱烈的目光許她天下,給她承諾,惜她如命。哪怕現如今他們同床異夢,不復從前,她卻仍堅定地告訴裴筠庭,屬於她的少年郎不悔不變。

  「綰綰,一個人是否真心,無需聽他說什麼,只需看他願意為你做什麼,做到哪一步。」

  皇后用心良苦,裴筠庭豈會不知。

  「娘娘,綰綰明白。」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有燕懷瑾珠玉在前,其餘人在她眼中,便總差些意思。

  幼年冬雪相遇,直至後來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從初遇那日開始,他們一直相守。

  ……

  今年裴筠庭生辰,雖無需同及笄禮一般大肆操辦,但少不了一番慶賀。裴瑤笙午後便領著溫璟煦回了侯府,一家人預備高高興興地坐在一塊,吃頓團圓飯。

  二房目前僅剩趙姨娘和裴蕙母女相依為命,失去依仗後,她們便日益消沉,若非裴蕙流著鎮安侯府的血,又是裴氏子孫,兩人的日子恐怕更為落魄。

  過去趙姨娘教育女兒們,出身無法決定命運,庶女除身份比嫡女低一頭外,實際並無太大差異,歷史上不乏庶女風頭蓋過嫡女的事跡,故裴萱和裴蕙總自命不凡,認為自己樣樣都比長房那對姐妹優異,四處結交世家夫人小姐,甚至以此為榮。

  可現在她才幡然醒悟,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說辭罷了。一開始便走錯路的人,再怎麼自命不凡,最終都會變為自討苦吃。

  伺候老夫人的丫頭來喚二房母女準備前去用膳時,裴蕙心底萬般勉強。任誰也不想讓昔日心中暗暗作比的人瞧見自己灰頭土臉的窘迫模樣,哪怕一切下場皆為咎由自取。

  從前被裴萱和裴蕙阿諛奉承、千般討好的小姐夫人們,如今見都不肯再見她一面。

  原先尚且有所指望的婚事,更是一併告吹。

  裴萱被關進大牢,前程盡毀;裴孟喆自族譜除名,如同廢人。趙姨娘為此整日以淚洗面,怨天尤人,怪其作孽。

  反倒是當初拒絕同流合污的裴苒,一帆風順,最近已經在說親了,據說是個端正敦厚的老實人,相貌家底都不錯,適合踏踏實實過日子。

  兩兩對比,天差地別。

  裴蕙追悔莫及。

  席間,眾人臉上洋溢著喜氣,紛紛送禮慶賀,還算其樂融融。

  裴筠庭面前擺著碗長壽麵,一旁放了個雞蛋,先是感念父母生養之艱辛,隨即在林舒虞的催促下,雙手合十,語氣虔誠地許願:「一願爹爹娘親平安康健;二願遠方故人皆早日得勝歸來;三願阿姐順遂無虞,母子平安。」

  裴瑤笙頗為疼惜地摸摸她的後腦勺:「傻子,你自己呢?」

  少女妍姿巧笑,燦若桃花,清麗不可方物:「從前有人肯將自己的願望都許給我,自己卻分毫不取。如今我便也為他這麼做一回,我的願望,都要自己實現。」

  「果真是大了。」林舒虞無比欣慰,「咱們長房最小的孩子,如今也能獨當一面咯。」

  老侯爺哈哈大笑:「小丫頭揪我鬍子的膽大勁還歷歷在目,誰知一個不留神,都成遠近聞名的淑女了。」

  三夫人掩唇,調侃似的說道:「綰綰預備什麼時候定親?你長姐有了身孕,妹妹們也在說親,為何你這個二姐姐沒動靜?」

  溫璟煦睨她一眼,神色淡淡。

  裴筠庭大方答道:「此事看重緣分,再說,我大哥二哥都尚未著急,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老夫人最煩這種小家子氣的把戲,若非今日是喜慶的日子,她定會出言責備,見裴筠庭一筆帶過,她便不再深究。

  席散後,裴筠庭將溫璟煦等人送至門外,自己則留在府中住上一晚。

  溫璟煦先是小心翼翼地將裴瑤笙穩穩扶到馬車內做好,又掀開帘子,朝裴筠庭揚了揚下巴:「裴筠庭,差點忘了說,你那不中用的情郎托我照顧你,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勉為其難出手幫一下——你那什麼堂,真以為無人知曉?替你擋了,不必多謝。」

  說罷揚長而去。

  ……

  邊疆的冬日,其實並沒有燕懷瑾最初想像得那般寒冷。

  之前的勝利只是一時的,短暫慶功後,韃靼連同胡人不斷派遣小隊輕騎侵擾兵營。他們對此地的天氣地形較為熟稔,哪怕設陷不多,也足以讓初來乍到的將士們吃些苦頭。

  刺骨的夜寒與沾霜的軍甲無法叫睡意混沌的兵馬燃起戰意,沉浸在黑夜之中的暗矢與刀影,叫人膽戰心驚。

  營帳內,裴仲寒正替裴長楓包紮裂重新開的傷口,副將小跑著送來前線戰報,裴照安讀罷,立刻與燕懷瑾四目相對,雙雙明白,此刻便是他們一直等待的時機。

  少年雙眸亮得驚人,身上寫滿意氣風發,一面重新穿好盔甲,一面囑咐道:「侯爺,之後便交由您指揮大局了……待一切結束,回京指日可待。」

  裴照安笑道:「才出來多久呢,便歸心似箭了?」

  裴長楓手下用勁,打好一個死結,沒來得及收力,冷不防疼得裴長楓呲牙咧嘴:「爹,您有所不知,殿下急著回去,是準備上門提親呢,要娶的,還是咱的掌上明珠。」

  「年輕人,有點野心抱負並非壞事。」說著,裴照安正色拱手,「殿下,千萬要小心行事。」

  燕懷瑾掀開帳簾,半邊身子浸在光芒中,腕上佛珠若隱若現:

  「不破樓蘭終不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