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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浮生閒(上)

2024-04-29 21:14:36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烏雲遮日,承乾殿內,少年右手舉弓,左手則持箭拉弦,瞄準靶心,待將弓拉至七分時,驟然鬆手。

  箭「嗖」的一聲飛出去,正中靶間紅心。

  裴筠庭來時,他恰好放下弓箭,聽身旁小跑上前的展昭說著什麼。她踱步逡巡,行至與他相隔不遠的一端,還對剛發現自己的展元做出噤聲的手勢。

  展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待燕懷瑾同展昭說完話,才在無意間瞥見凝望自己的裴筠庭,頓時眉開眼笑,快步朝她走去,面露驚喜:「裴綰綰?你怎麼來啦!」

  裴筠庭臉上亦帶著笑意,此刻場上沒什麼人,他們的手便自然而然地牽在了一塊:「沒事就不能來嗎?」

  「能,二小姐如今宮牌在手,最好日日光臨。」

  此話說得頗有歧義,她一手握拳,掩飾般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預備何時結束。」

  她人都在這兒了,燕懷瑾哪還有心情繼續。

  「就現在。」他將弓箭交給展昭,「你去書房等我,待換好衣裳,一會兒有話同你說。」

  ……

  推開書房的門,裴筠庭驀然想起前兩日陸時逸那句沒頭沒尾的話。

  實際她心中是半信半疑的,畢竟書房她來過無數次了,也沒見著哪回有驚喜。

  裴筠庭狐疑地環視一周,蹙起眉頭。

  門扉輕響,燕懷瑾瞧見她的表情,半開玩笑道:「怎麼,在檢查我有沒有藏人?」

  毫不留情地白他一眼,裴筠庭靠在椅子上,托著下巴,微仰起頭看他:「你要說什麼?」

  從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高挺的鼻樑與眉骨,輪廓英挺,下頜稜角分明。

  燕懷瑾雙手撐在兩側,朝前俯身,沉聲道:「方才展昭來報,裴萱的審判結果出來了。仗罰一百,徒三年半。」

  她對結果並未感到意外,聞言也只是頷首,表示自己已知曉。

  不想她繼續因此煩憂,燕懷瑾話鋒一轉:「聽說你和我皇兄見面了?瑤笙姐也在?」

  她神情微愣:「是有此事。」

  「難怪,溫璟煦告狀都告到我這來了。」

  裴筠庭無語凝噎:「回頭我讓阿姐教訓教訓他。」

  燕懷瑾不置可否,吩咐下人燃起屋子裡的炭火,泡上一盞碧螺春,又替她將脫下的狐裘放好,伺候得面面俱到。

  她歪頭:「燕懷瑾,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齊王殿下都說了什麼嗎?」

  也不知是這聲「齊王殿下」取悅了他,還是因為旁的緣由,只見他眸中盈滿笑意,語氣里透出從鼻尖發出的輕蔑,眼睛明亮:「你二人若相談甚歡,他回府後便也不至於閉門不出。再者,人和心皆是我燕懷瑾的了,你是怎樣的人,我心裡門兒清。」

  話里話外,儘是對她的信任。

  說沒有感動是假的,可感動之餘還不忘揶揄:「三殿下不愧是三殿下,心胸之寬廣,民女實在望塵莫及啊。」

  燕懷瑾環抱雙臂,似笑非笑:「那是,哪像某些人,當初因著空穴來風的謠言,險些要來找我算帳。」

  本該到此為止的鬥嘴,因為這句話,瞬間死灰復燃。

  「對對對,你最冷靜,你最理智。記得某年給溫璟煦過生日,我不過送了他一件親手做的禮物,某人就要為此和人家打一架。」

  「裴綰綰,你很得意嗎?」他雙眼微眯,帶有幾分警告意味。

  彼此知根知底,導致兩人翻起舊帳來都是一把好手,裴筠庭語氣酸溜溜道:「民女豈敢在殿下面前班門弄斧?殿下大肆選妃,真乃——」

  此話一出,燕懷瑾立刻投降,上前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認錯,是我太蠢,說好不再提的。」

  她冷哼一聲,目光偶然間落在角落裡一個被書卷壓住的黑色箱子上,微愣。

  似乎從未留心過這個箱子,就連它何時出現在那的也半點想不起來了。

  雖說她對知曉此事的陸時逸有幾分好奇,但當下還是先選擇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裴筠庭朝牆腳下的箱子一指:「燕懷瑾,你告訴我那個箱子裡有什麼,我就原諒你。」

  他側頭,順著裴筠庭的目光定格在角落,神情肉眼可見的僵硬:「都是些廢紙,無需在意。」

  「我在意!」她煞有其事道,「我就是好奇,若裡面沒有機密案卷,你就給我看看嘛……淮臨哥哥。」

  房中炭火燒得正旺,少女面若桃花,唇紅齒白,令人忍不住屏息。

  燕懷瑾紅著臉避開她的視線。

  太狡猾了。

  居然撒嬌。

  ……

  最終,在燕懷瑾閃躲的眼神下,裴筠庭靠撒嬌成功窺見了他在此埋藏數年的小秘密——是他每年親手為她畫的畫像,自相識那年,一直延續至今。

  將第一幅畫和最後一幅放在一塊對比,能看到的不僅僅是他畫工的進步,亦是裴筠庭的成長。

  她細細斟酌每一幅畫,心情複雜,但更多是被燕懷瑾未宣之於口的細膩漲滿。

  他走到裴筠庭身後,伸手環住她,低頭輕啄:「感動了?」

  裴筠庭眨眨眼,長睫如同振翅的蝶翼。她仰起頭,回以一吻,大方承認道:「有點。」

  少年真摯的愛意,溫柔又浪漫,時至此刻才穿過遙遠綿長的光陰,穿越因果,人生跌宕,出現在她眼前。

  燕懷瑾面上輕描淡寫:「無妨,也就畫著玩,練練手罷了。」

  此話說給旁人聽也就算了,於她而言更是毫無說服力。

  裴筠庭並未拆穿他無足輕重的小謊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將畫卷一一放回原處。

  回首,少年仍靠在桌旁,定定凝望她。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她傾身吻住燕懷瑾的唇瓣,學著他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描繪親吻。

  突如其來的吻,讓他聲線稍稍發顫,修長的手扣住她的腰:「裴綰綰?」

  裴筠庭未答,反客為主將燕懷瑾摁在椅子上親。

  屋裡仿佛也被乾柴烈火的氛圍點燃,比炭火更為燥熱。

  聽著他情不自禁的呼吸聲,裴筠庭勾唇。

  誰要跟你玩淺嘗輒止的兒戲?

  「燕懷瑾。」柔荑摩挲著他的喉結,而她聲音冷靜,吐氣如蘭,卻如同致命的毒藥,「叫聲姐姐來聽聽?」

  如今尚且扳回一城。

  饒是燕懷瑾,聽到此話時也不由耳根一熱。

  片刻後又反應過來,她此番是在「報仇」呢,自己當初硬要她在某些情不自禁的時候喚自己「淮臨哥哥」,現下好了,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喊了。

  見他遲遲未答,裴筠庭輕笑一聲,將手指伸入他發間,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

  周身空氣驟然升溫,彼此相觸的肌膚亦隱隱發燙。

  裴筠庭與燕懷瑾忘情擁吻,燕懷瑾輕捏了把她柔軟的耳垂,手背青筋凸露,裴筠庭則勾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

  裴筠庭的手腕卻突然被握住。

  「怎麼了?」她疑惑道。

  只見燕懷瑾偏開頭,耳垂上紅暈未消,一路蔓延到臉頰上:「有疤,很難看,會嚇到你。」

  她啼笑皆非:「莫非你失憶了?此前那麼多次我都沒介意,何以眼下才開始害怕。」

  他飛速瞥了眼一旁透著光的窗戶:「這次不一樣……」

  裴筠庭現在哪有閒心去管他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揶揄道:「燕懷瑾,明明我才是姑娘家,誰知你臉皮竟比我還薄。」

  說罷,不再去管燕懷瑾作何反應,她傾身抱住他。

  這是一場蓄意勾引,是分毫沒有欲拒還迎的獎賞。

  少年丟盔棄甲,俯首稱臣。

  ……

  此後,兩人又擁抱親近了許久,期間誰也沒說話,彼此都十分享受這份靜謐的,無需考慮任何事情的溫存時光。

  世間唯感情無形而永恆。

  「裴綰綰。」燕懷瑾深吸一口氣,「幸好,我遇見的人是你,萬幸,你傾心的人是我。」

  「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

  愛有好多種形態,可再如何鄭重宏大的承諾,都不及他寥寥幾句情話。

  少年人的愛意真摯卻毫不浮誇,浪漫又長久。

  屋內相擁的兩人渾然未知,展昭早以他不凡的耳力察覺到微妙的曖昧氛圍,低聲暗示過展元後,他們便一起守在書房外的台階前,以防有外人衝撞。

  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便有人朝他們走來,聲音由遠及近:「展昭兄和展元兄?難得見你們守在書房外啊,我有欸——」

  只見展昭與展元,一人勒著他的脖子,一人夾著他的手,往書房的反方向拖去:「兄弟,體諒體諒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有啥事兒,和我倆說其實是一樣的。」

  暗衛領隊一頭霧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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