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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飛天小女捕(上)

2024-04-29 21:11:27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周思年給傅伯珩講案子,裴筠庭便也待在一旁安靜聆聽。

  不得不說,煙雨閣的茶,確實更勝瀟湘館一籌。

  「今有一刑部官員,名喚阿黎,某次負責主審兩大地主荊霄和雍子的土地糾紛案,雍子聽聞阿黎此人貪財好色,為打贏官司,竟主動將自己美貌如花的女兒嫁給與他。」周思年此刻倒真像極了茶樓下的說書人,在場之人皆被他繪聲繪色的故事所吸引,放慢呼吸,等待下文。

  「阿黎得了好處,不問是非黑白,判荊霄有罪,田產全劃到雍子的戶頭上。刑霄身為熱血衝動的莽漢,自然不從。他受盡冤屈,便計劃著直接將阿黎和雍子砍死。」說到此處,他忽然頓住,端起茶盞,潤了潤喉。

  傅伯珩卻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後來呢?那個阿黎死了嗎?」

  裴筠庭在一旁斟茶,一言不發。

  她依稀記得自己曾在燕懷瑾那聽過展昭匯報這個案子,但當時並未聽得很認真,故而現下只能憶起一些模模糊糊的細節。

  傅伯珩不知此事倒實屬正常,朝中官員大臣多如牛毛,他年紀尚小,怎會將每個都記得一清二楚。加之永昌侯爺是武將,帶兵出征乃是家常便飯,故對朝中之事無甚關心,傅伯珩這個兒子自然也隨了他,眼中里除了舞刀弄槍和早日上陣殺敵,裝不下別的東西。

  「他沒死,荊霄的計劃失敗了,阿黎做的事雖敗露,卻被怡親王和某位大人保下,不過做做樣子調個職,搖身一變成了兵部侍郎,反倒比刑部侍郎還有實權。」周思年淡淡看他一眼,「況且,此案過去沒多久,荊霄一家老小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殺害,事後偽裝成意外暴斃的樣子,無人懷疑。就算有極小數人發現不對,為明哲保身,全都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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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的職務,無論尚書還是侍郎都握有實權,掌管著軍用物資、軍法執行和軍隊訓練等重要權利。他這一調職,明眼人皆知是欲蓋彌彰。

  阿黎便是黎橈,他背後是隻手遮天的大皇子和怡親王,沒誰會上趕著自討苦吃。

  所以荊霄一家死不瞑目。

  「太可惡了……若我讓抓到這人,定將他碎屍萬段!」傅伯珩嫉惡如仇,胸懷俠肝義膽,聽聞此事自然坐不住,恨不得立馬提劍替荊霄斬了故事中的阿黎。

  「還沒完吧,這阿黎又做了何事。」裴筠庭插進來問道。

  周思年深深看她一眼:「聖上已下旨,派怡親王前去操練南面駐守的十萬兵馬,黎橈也會同行。軍隊操練地址選在鄒國附近,途徑周國。依我看,聖上怕是會順帶令他們出使,覲見周、鄒二國的國君。可聖上並未讓他們帶官兵前往,依我看,怡親王很有可能會在經過幽州時會借兵馬護送。」

  她皺了皺眉:「燕懷瑾就是為此事去的?」

  許是因永昌侯是皇后遠親的緣故,周思年說這些時並未避諱傅伯珩在場:「不全是。前陣子幽州刺史傳急報入朝,幽州城內發現許多行蹤不定的外邦人,還不知他們是什麼目的,如果是打探大齊的消息,準備起兵攻打,準備裡應外合,那就有些麻煩。」

  不知為何,裴筠庭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燕懷瑾在瓊玉閣對她說過的話,斂了眉目。

  聖上既敢將十萬兵馬交給怡親王,除非他傻,否則必定留有後手。其間種種,怕是與燕懷瑾脫不了干係。

  奪嫡這場不死不休的戰爭早已開始,她不敢說自己猜透了聖上的心思,但從蛛絲馬跡看來,他似乎更屬意燕懷瑾。他會讓他學習朝中事務,管理下屬;教他帝王處世之道,處處磨鍊他。

  燕懷瑾這人,生來就註定要高高在上,做人上人。即使被命運的洪流裹挾著向前走,也能從容不迫地朝目標追去。

  而她自始至終都會站在燕懷瑾身邊。

  「什麼時候的消息?」

  周思年沉聲道:「今日早朝。」

  「你們如何打算?」

  「我今夜要去侍郎府上探一探,替淮臨拿到軍機情報,找出黎橈的把柄,為他鋪路。若能阻止黎橈跟隨怡親王去練兵,那便再好不過。」

  她沉吟片刻,將個中利害在腦海過了一遍,認真道:「我和你去。」

  周思年皺起眉頭,顯然不贊同,卻還是溫聲細語地勸道:「筠庭,太危險了,莫要胡鬧。」

  裴筠庭態度強硬,沒好氣道:「就你這三腳貓功夫,黎橈府上那麼多高手,你打得過?還不如帶我去,論輕功,誰有我快;論劍術,一般人還打不過我。周思年,你莫慫,有我在,定能護你周全。」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幾次張嘴,都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來,索性作罷。

  一旁傅伯珩眨巴眨巴眼睛,旁觀他們爭論許久,才弱弱說道:「裴姐姐,我也想去飛檐走壁,你帶著我一起可好?我的功夫肯定比周大人的強!」

  這下周思年和裴筠庭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異口同聲道:「不行!」

  傅伯珩:……

  傅伯珩:嚶,好兇。

  ……

  是夜,待府里所有人都歇下,裴筠庭躡手躡腳走出房門,只帶了會武功的銀兒,悄悄從燕懷瑾常翻進來的地方,一踮腳,一使力,便輕鬆躍出鎮安侯府。

  待到行至黎府不遠處的一間宅子,才發現周思年旁邊站著個半大的少年。

  定睛一看,險些沒暈過去。

  傅伯珩這陰魂不散的臭小子!

  然而傅小侯爺對她內心的想法一無所知,見她過來,還高興道:「裴姐姐裴姐姐!你要用劍嗎?我把我爹送我的劍拿來了,你要不要?」

  「……」裴筠庭慍色一頓,不好發作,只好原地深吸一口氣。

  為圖方便,她換了件墨色暗紋的束袖衣袍,仍是一身男子的裝扮,看著輕便許多。

  周思年眯了眯眼,這料子和花色,他似乎在何處見過?眼熟得很。

  「裴姐姐,你為何不與我們一樣,穿夜行衣呢?」傅伯珩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心潮澎湃,只能用不停說廢話來緩解。

  裴筠庭感覺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惡狠狠道:「要麼滾回去,要麼給我閉嘴。」

  傅伯珩急忙藏到周思年身後,噤若寒蟬,心道今夜的裴姐姐好兇。

  幾人商議好路線,打算分頭行動。裴筠庭無意間瞥到燕懷瑾安插在鎮安侯府的暗衛,心下訝異他竟會在此處,卻沒打算多問。

  傅伯珩雖武藝不差,但到底還是個細皮嫩肉,未見過血的世家公子。裴筠庭猶豫一番,還是決定將他帶在身邊,以免出了差池。

  她身輕如燕,提著小雞仔似的傅伯珩,翻過侍郎府後院的牆頭。

  「怎麼樣周思年,我這身手可以去你們大理寺做女捕頭吧?」

  周思年:祖宗,您別來。

  還有,捕頭那是衙門的官!

  ……

  燕懷瑾在幽州已待了三日,正如裴筠庭所想,他是被仁安帝秘密外派,前來查探幽州刺史上報城中藏匿外邦人事件的。

  這群外邦人行蹤不定,遮遮掩掩,偏還在幽州這樣關鍵的城池中搞小動作,仁安帝疑心他們與朝中大臣勾結,便派燕懷瑾前去一探究竟。

  他行得匆忙,走時天還未亮,只來得及給鎮安侯府那的暗衛通了信,不至於讓裴筠庭失去他的蹤跡。

  一行人風塵僕僕,連喝水的時間都得靠擠出來。

  路上他常想,此時此刻裴筠庭在做什麼。

  暗衛傳來消息,策馬疾奔最少也要幾日,可他實在想得緊。

  騎馬時想,喝水時想,行也思坐也思,偶爾還會夢到她。

  從前也沒這般魂不守舍。

  有時停下在官驛休整,他閒來無事,就一遍一遍地抄詩,用以緩解思念。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況此殘燈夜,獨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曉,風雨正蒼蒼。」

  而展元也敏銳地發現了主子的不對勁,觀察幾日,留意到他每天都會對著個香囊發呆——那是他十五歲生辰,裴筠庭親手做的禮物,收到後便再沒取下來過。

  他心下瞭然。

  原是在思念裴二小姐呀。

  日子如此循環往復,某天早晨,燕懷瑾終於盼到暗衛送來的信。

  走前他傳過話,令鎮安侯府中的暗衛以五日為界,將記下來的瑣事送到幽州城。

  迫不及待地展開信,他一字一句地看著,生怕錯過什麼「重要訊息」。

  只見信上寫道:

  嘉瑞三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

  裴二小姐未出過門,貼身丫鬟厭兒說,二小姐在房中奮筆疾書了一整日。

  九月二十五日

  裴二小姐前來詢問主子在何處,屬下答主子去了幽州,二小姐若有所思,道過謝便離開。

  九月二十六日

  裴二小姐扮成男子出府,晚歸,不知去了何處。

  九月二十七日

  裴二小姐又扮作男子,早出晚歸。

  探聽許久,未有明確消息。

  回府後二小姐與大小姐裴瑤笙在房中說話,之後再沒出過琉璃院。

  九月二十八日

  裴二小姐夜間出府,屬下緊隨其後,行至青石巷,大理寺少卿周思年,永昌侯府小侯爺傅伯珩皆同行。

  周大人發現屬下,告知計劃,並讓屬並轉告主子,他攔不住二小姐。

  一行人預備夜探現兵部侍郎黎橈之府,屬下奉命保護二小姐,遂加入。

  ……傅小侯爺似乎對二小姐多有依賴,依主子看,該如何處置?

  燕懷瑾舔了舔略乾的唇,將信來來回回讀了兩遍,確認沒有他最期盼的內容後,攥著信的手止不住地顫,險些猛掐人中。

  他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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