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天使之王

  「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義的話，那就暫時跟著我吧！怎麼樣？」

  這是卡維希爾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當時，我還只是一把劍。

  沾滿鏽跡的劍。

  斜插於滿地風化的屍骸、碎劍之上，就如同這顆荒涼的星球一樣，是被遺忘的角落。

  天使一族，生而為刃。

  越是堅不可摧的內心，越是能讓天使的刃、更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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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變得鏽跡斑斑，可見我的內心早就千瘡百孔。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已經忘了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異族降臨這顆星球，他們將我所珍視的人與事物毀得乾乾淨淨。

  我心中的神劍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到了連我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因為我的恨意，濃到極致。

  我手所化的利刃，收割異族仇人的性命。

  可是，我能斬開那已變得污濁的天空，卻怎麼也斬不出一絲重現的光明。

  沒有陽光，只有淅淅瀝瀝的黑濁的血雨，在我的記憶里不斷地下著。

  我走在死寂的星球，走遍每一個角落，終於累了，也終於回到族人與仇人的屍骸、碎劍埋葬之所。

  我變回本體的神劍，我把自己立在這兒，當作一塊劍碑。

  我找不到繼續前行的力量，只能任由自己隨著這空寂的星球一同枯寂。

  直到，這一天，卡維希爾的到來。

  他說他是界王神。

  他握住我的劍柄，將我從廢墟中拔出。

  他溫柔地拂落我劍身上的鏽跡，笑著說「生活總歸是美好的，就算不是，你不出去看看又怎麼會知道呢」。

  後來我知道。

  界王神生來便是真神，是這個宇宙間最強大的強者，職責是守護一切生命秩序。

  他帶我走了。

  他讓我成為他的從者神。算是個忠於界王神、服務於界王神的僕人的角色。

  我能感覺到他心裡洋溢著一種對我很滿意的心理。

  不是很理解。

  尤其是在偶爾聽到他自語著「我果然是天選之子，真命主角啊。該不會還是個後宮番吧？」還露出嘿嘿嘿的傻笑時，就更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我尤其想不通。

  他憑什麼覺得他廉價的笑容與沒有實感的話語，能將我所經歷的那些悔恨與痛苦全部抵消。

  生而為神的幸運兒，拿什麼理解我？

  不過我的確無心與他爭辯，也認為他是個單純的傢伙，總歸不是一個惡人。

  就暫且跟著他吧。

  ……

  與卡維希爾相處得越久，越能認識到，他的內心與他所擁有的實力根本不對等。

  他有甚至超越一般真神的神力——我了解到，界王神是上位真神，強於絕大多數下位真神與大多數中位真神——卻沒有一個強者起碼的堅強的信念。

  也和其他的幾個界王神很有不同。

  其他的界王神，固然也因為是先天為神，所以內心都相對單純，可正因這種單純，反而顯得純粹與堅實。

  但同樣出身與處境的卡維希爾，他的想法卻顯得「駁雜」，經常冒出一些天馬行空又絲毫不相干最重要的是連其他幾個界王神也根本聽不懂的言論。

  比如他有一次很遺憾地嘆道：「可惜看不到復聯三了……」

  西界王神問他什麼是復聯三時，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打著哈哈轉了話題。

  可說出口的話，是收不回的。他也沒有消除聽到的人的記憶。

  西界王神事後調查過。

  整個宇宙的所有的星球，千萬種智慧生命的文字與語言體系里，沒有任何一組詞彙能與東界王神卡維希爾無意中說漏嘴的「復聯三」對應起來。

  我問西界王神，你就不疑惑麼？

  西界王神只是說大家已經習慣了，以前卡維希爾還問過大界王神，關於一個並不存在的「銀河系」在哪裡的問題。

  我越來越好奇卡維希爾的內心裡藏著的是什麼。

  ……

  秘密比我想像的還容易揭曉。

  隨著相處的時間更久，卡維希爾對我的信任幾乎無條件地增加。

  在我看來很不可思議，我以為自己足夠冷淡，也並未刻意與他親近，可他總能擅自拉近與我的距離。

  只是嘗試了一下滿足他的想法，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早就通過儀式，成為所謂的界王神的從者神。

  只要卡維希爾的心靈稍微對我多鬆動一點點，我就能窺見他內心的一角。

  然後我發現這或許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卡維希爾與其他的界王神都不同。

  他本來就不是界王神。

  或者換個更準確的說法：他在成為界王神之前，曾經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被稱為「宅男」的人，來自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地方，名叫地球。

  「上次看見的長得那麼像那美克星人的傢伙……我擦這裡果然就是龍珠世界吧！人家穿龍珠基本上都是穿成賽亞人穩穩地，我倒好穿成了界王神，而且還是距離劇情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鬼年代，連銀河系都特麼沒有誕生呢……」

  我能聽到他曾經在心裡這樣抱怨過。

  龍珠……

  賽亞人……

  那美克星人……

  我輾轉反側，從卡維希爾的內心裡探知的那部名為《龍珠》的漫畫令我難以釋懷。

  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虛構的假象？

  這個「似乎」存在的宇宙，我曾經的故鄉，我所有的恨與殺戮，都毫無意義麼？

  我不肯相信，也不願相信。

  ……

  找了個機會，我暫時與卡維希爾分開，去宇宙的邊緣找到了一名擁有預言能力的神。

  這是卡維希爾曾嘀咕過要儘量避開的人。

  現在我明白了，卡維希爾是擔心他心裡被他稱之為「穿越者」的秘密，被這名號稱全知的預言神知曉。

  不知道為什麼，我找上預言神的時候，他看著我，不住地嘆息。

  我問他為什麼嘆息，即使無所不知的他也有煩惱的事情麼？

  他說正因為知道了一切，所以才清楚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這才嘆息。

  我又問他，許多年後，會不會出現一個叫做銀河系的地方。

  他說會。

  是不是有一個叫做那美克星的地方。

  他說是。

  賽亞人呢？

  有。

  他們能夠變身成為超級賽亞人？

  沒錯。

  賽亞人的星球杯毀滅的那一天，會有一個名叫卡卡羅特的賽亞人嬰兒被送到北銀河的邊緣的叫做地球的星球，然後改名叫做孫悟空？

  對。

  孫悟空會成為超級賽亞人。

  是的，他會。

  然後擊敗「宇宙帝王」弗利薩。

  嗯。

  人造人呢？

  17號、18號、16號、沙魯。

  誰擊敗了沙魯？

  孫悟空的大兒子孫悟飯，因為極致的憤怒變身成為變異的超級賽亞人，稱之為超級賽亞人二。

  那……魔人布歐呢？

  會被孫悟空聚集全地球的元氣後擊敗，爾後轉生成地球人歐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告別預言神的，又是怎麼離開的，想來自己的臉色一定是從未有過的慘白。

  卡維希爾說的沒錯，生活不是美好的，現在我已經看到了。

  跟著他，我徹底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甚至懷疑自己所生存的這個宇宙的真假。我是否只是某個人的一場夢？一個虛構的「角色」？我真的活著麼？

  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關著我。

  但我無法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