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質變

  當然是回不去了。

  對阿薇而言，距離他們分手才過去三十三天，分手時的痛苦與決絕甚至還殘留心底；但對武天而言，此時的再見，已經是數百年時光之後的事情。

  在這數百年裡，他經歷兩世輪迴，彷徨過，迷茫過，恐懼過。他手上染過鮮血，若以殺生論罪孽，他也定是十惡不赦之徒；他心中也生過死志，在忍者界山崖上自爆時，他從沒想過還會有來生。他曾經對一切絕望，心靈中自我囚禁；他也曾經隨波逐流，名為自我的意識從己身抽離，懸於頭頂俯視著一切，他看似平靜實則是冷漠到了骨子裡，這一點當年海瑟薇便提過。

  此時重歸現實界的地球，武天雖然心境略微複雜，但卻沒有什麼舊情復燃的念頭。

  說是物是人非，那便是物是人非。

  這四個字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令人唏噓的現實。就像有些人過完一生，到老了與學生時代的初戀相見，發現自己心中真正愛著的是對方，可兩個老人除了淚眼對望，又能如何呢。

  只是，阿薇身上有了武天的骨肉。

  他雖是淡漠之人，卻也有心中堅持的原則。

  他不喜欠人恩惠，所以在歌吼族星球得到歌吼族始祖幫助後，立刻便還了歌吼族一個天資極佳的後代；他更不想推掉合該屬於自己的責任，所以武泰斗的遺願他才一直放在心上。

  武天跟海瑟薇早已是生死相與的夫妻，那與眼前的這個女人自然就已是絕無其他的可能。這一方面是武天自身就性情寡淡，也只有在海瑟薇面前才會真正有一絲人情味兒；而另一方面麼……海瑟薇也不會高興。武天不喜歡她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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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大人的事終究是大人的事，孩子是最無辜的。

  「孩子生下來，我永遠是他父親。」

  兩人分別之前，武天對阿薇這樣說，他神色認真，作出了承諾。

  阿薇點點頭，也不多言。

  兩人最終分別，現代社會通訊發達，有什麼事聯絡也很方便。

  「得弄點錢……」武天坐在出租上，望著外面一座座高立的都市大廈。

  如果他真的是普通青年吳天，此時只會覺得這些大廈里的風景是些或許自己一生都無法企及的事物，但此刻卻不然。此時的武天看著這些高樓大廈，就像在看一堆堆碼好的金柱子。

  他自己一人的話對錢財當然無所謂，但阿薇有身孕，不論是孕期的各種照顧，還是生產後的一些事情，都離不開錢字。武天心中有所預感，自己這一次在現實地球羈留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他需要抓緊時間。

  這一夜，他在窗邊凝望夜空，望著那一輪皎月。

  現實世界，火影世界，龍珠世界……

  有些事情，已經由不得他不去思考。

  就像很久以前他就有過疑惑，自己經歷的一切究竟算什麼？無緣無故地，竟然跑到了兩部漫畫作品裡？自己存在的形式，是真實的，還是或許只是另一個「創作者」的「妄想」？

  本來，在龍珠世界時，他也儘量避免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徒增迷茫而已。

  但此刻已經從「虛妄」的世界歸來，那些從「虛妄」世界得到的東西卻不曾消逝，烙印一樣紮根在他心裡，比如武仙拳，比如武仙呼吸法，比如他心靈中浩瀚如海的武學經驗……又比如，此時此刻他對妻子海瑟薇淡淡的思念。

  ……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提高實力。

  既然發現了武仙呼吸法在現實世界也有作用，武天自然不會浪費這麼大的優勢。

  因此，接下來一連十幾天，武天都待在自己租的房子裡，很少出門。搞得鄰居夫婦還以為這小伙子死在房子裡了，幾次來敲門，卻發現「吳天」的精氣神一天比一天好，真是奇也怪哉，誰家死宅會是這德行？

  「不能啊，他連外賣都很少點……」鄰居婦女跟家裡男人嘀咕，關門進屋。

  而相鄰的房間裡，武天他耳朵微動，將室外鄰居的對話聲盡收耳底。隨後，他收回最後一式新武仙拳，第一轉的四十九拳與第二轉的三十六拳交互演練，配合著武仙呼吸法，武天的身體素質在這十幾天裡有了飛躍式的提高。

  不止如此，在這現實世界修煉武仙呼吸法時，武天也有意外的發現。

  每當運轉武仙呼吸法，雖然沒有如同龍珠世界裡那樣有渾厚的自然元氣隨著呼吸湧入體內，但……過程中武天的念頭卻會變得無比的通靈，各種思緒靈動無比，冥冥中，如泉噴，如花開，如萬物復甦，心頭有湧出許多感悟。

  等回過神來時發現，連自己演練中的武仙拳竟無聲無息地改進了一些。

  「現實，虛妄……嘿！」他自語，輕輕一笑。

  他肯定，現實世界裡沒有元氣。似乎一切的玄妙事物，都只存在於本應是幻想產物的龍珠世界、火影世界等「虛妄」世界裡。但當他將原本屬於「虛妄」世界的武仙呼吸法帶到現實之後，竟發生了某種質變。或許……這種質變早就發生過。

  如果達成質變的條件，是「現實物質」與「虛妄物質」的交融的話……那麼，當年他穿越的那一刻，條件就已經達成了。

  「這就是你所求的麼……」他推開窗，望向天空，低聲自語。

  剎那間，他理解了什麼。

  為何那位對那六個人是無情的抹殺，對自己卻格外容忍，又為何那位要說卡維希爾與自己相似，如此種種……

  武天看向皎皎明月，輕聲道：「不過，還是那句話，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不喜歡主動權在別人手裡的感覺。

  ……

  在這世界，他當然做不到「食氣」，只是他每次出門吃飯與回來時，都神不知鬼不覺。他身法輕靈似鬼魅，加上五感六識越發敏銳，避人耳目再簡單不過，鄰居夫婦當然毫無所覺。

  高武環境有高武環境的玩法，低武環境自然也有低武環境的玩法。

  武天什麼沒經歷過，就算沒了一身恐怖的功力，靠一身「武藝」也能做出不少事來。更何況，除了「武藝」之外，他手底下一些奇門詭術可也不少，再有一些忍者世界磨練出來的本事……

  又過了三天。

  阿薇正在房間裡發呆，她懷了孕，工作已請了假，一個人待家裡無事可做。忽然手機「叮」地一響，她拿起一看，發現竟是網銀的簡訊，提示她有一筆現金轉入。她數了數，又看了看，簡訊上明確寫著「200，000」不錯！

  她正自詫異，還以為是銀行搞錯了，隨後又收到一條簡訊：「臨時有事，這些錢你先拿著，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發信人：四五天

  阿薇怔怔地看著簡訊，久久回不過神來，最後直接撥打電話，可卻只傳來盲音，無人應答。

  武天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