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之歌首次參宴
2024-04-29 21:01:57
作者: 涼子姑娘
閔國府的酒宴會這日,梁京所有高中榜單的考生幾乎都去了。
可唯獨不見這小狀元郎。
實在是有些稀奇了。
酒席間,閔國府的後園子內,這些夫人們圍坐一團,都在小聲提這個狀元郎,「也不知閔夫人是打的什麼算盤,狀元郎都跑了。」
「據說只有狀元郎沒參加殿試,陛下還把這個位子一直留著呢。閔老爺派了一眾家臣,連宮中的侍衛都牽扯上了,全走水路去找這個秉州孩子了。」
再有人問道,「那今日這個酒宴會是何意思啊」
「顯然是為了讓咱們啊,少說閒話,圖的就是一個寬心呢。」
這些夫人們都連連點頭,「是啊,閔國府圖寬心,想用這酒宴會壓住梁京的閒話。」
另一位打趣道,「這能不能壓住,還得看侍衛腳快不快,小狀元郎能不能儘快回京了。」
說起這位狀元郎,大家又打開了話匣子。
柳外室生的私生子能得今年頭籌,私生子都能得狀元,這齣戲唱的,讓梁京這些嫡子庶子的臉都沒地擱了,「今日若不是陛下新帝登基出的這不看出身不看門第的新考策,怕是這小狀元都得埋沒了。」
這新考策,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自不限門第之分後,梁京貴門出來的嫡子全都成了繡花枕頭被高高捧著了,那些以往不能露面被埋沒的私生子和外州之子都有了機會,如此一來,這些嫡子們垮懶多年,如今有人逼迫著他們不敢鬆懈,反倒也成了好事。
制度被打破,從固定的舒適層走出來,有人趕超了,有人被擠出去了,這才會有競爭,才會有新的局勢。
浮沉聽著這些閒話,一口口喝著閔國府的小紅團茶,再細細品品這次科考制定的新考策,她對梁駱,越發的放心了。
他有自己的道義。
他用他的道義,守護著梁元國。
浮沉對梁駱的擔憂,慢慢地轉為信賴了。她相信他,相信他自有法子能應對所有。同時也心疼他高高在上的無助。
掐指一算,她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過他了。
浮瀅拍拍她的背,也端著茶坐下,「你瞧那舒紅袖,如今嫁來閔國府倒是安穩了。以前她和浮湘的性子最對,現在她可是要比浮湘沉穩得多。人家忙前忙後,都是為這個府內打點做事。哎,我這個四妹妹,何時才能郭國府熬出來。」
浮沉不想插嘴浮湘的事,她只聽只笑,從不搭一言。
她環顧四周,「大姐姐的府上也算是出了個高中之人,怎麼,沒瞧見大姐姐過來?」
浮瀅指指身後,浮沉回頭一瞧,這才看到了浮沁。
跟在她身後的,是穿著一身長粉褙子的之歌,浮沉納悶,「她怎麼來了?」
「人家是貴妾。」
「啊……」浮沉大概明白了,她記得之前浮沁要把瑾書送去溪上宅時說起過這事,她雖不知浮沁要做什麼,但也明白是要放長線釣大魚了。
這是之歌第一次參加這種酒宴會,她像一隻小貓一樣跟在浮沁身後,舉手投足間都是膽怯和害怕。即便再表現得鎮定、膽子大,但在談話時多少還是害怕的。
浮沁則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這些夫人跟前,一一介紹了她是誰,她弟弟是今年榜單上的誰。
浮沁很是認真地招呼著之歌,還一直小聲告訴她不要怕,往後這些場合多著呢。
浮沉和浮瀅趴在那看著她,二人雙雙愣住,浮沉也看不出她大姐姐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之歌跟著浮沁,小心拽著浮沁的衣角,「姐姐,今日妹妹沒什麼言行不對的地方吧,我與姐姐都是帶著白公府出來的,不能有所閃失。」
浮沁悠悠地笑著,「你放輕鬆就好,這種正宴就是各府夫人娘子用來夸自個夫君的官聲,再是夸自個兒子姑娘們的婆家。總之,若是有人與你說話,你只需仔細聽著就好。就算她想與你掰扯,你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再掰扯到這位夫人身上,多誇誇她愛聽的。這樣一來咱們沒有損失也沒說錯話,還抬舉了這些夫人們。」
之歌一臉的羨慕和佩服,「原來還可以這樣。」
浮沁一笑,再帶著之歌往二院走。
閔國府很大,要頂兩個白公府那麼大,就那二院中間的大蓮池,就是這梁京府邸中最大的了。
之歌此刻雖是謹慎害怕,但她骨子裡已經刻下自個是貴妾,有了身份的傲氣。她總覺得能來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是貴府夫人娘子,都是有詩書才情的。
如今她這個身份也能擠進來,能與她們說上話,自然是了不得的。
浮沉看著浮沁和之歌,好像也懂了,「難道是?」
浮瀅看向浮沉,一笑,「你猜對了,欲讓她膨脹,再讓她滅亡。畢竟這個之歌,可是生有兩子,如今又有弟弟高中。大姐姐這長線,可得好好釣釣了。」
浮沉和浮瀅飲茶,再湊過去聽這些婦人們說趣事。
褚家的姑娘中,浮漪成了最忙的。
余末可是二甲第三名,還過了殿試。這二甲前三都是將來梁京宮中正五品官位的。
浮漪從進門到現在,這些新考上的官員女眷和娘子都拽著浮漪的手,噓寒問暖,全是誇讚。浮漪被扯著又是進屋又是院子的,腦仁都忙炸了。
這些女眷們也怪會嘴甜的,「浮漪娘子準是個旺夫旺家的,你看看余公子與你成婚也不久,這就高中二甲了。等將來與我家那不成器的為同僚,還望余公子多多提攜著。浮漪娘子,我瞧你閒暇時也不愛出門走動,往後可常來我府上玩、」
浮漪樂呵呵地應付著這些人,心裡早就七上八下了。
這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但凡你有了一點出息,這些冷不丁瞧不上你的府門,不管高的低的,都想來摻和一些。
還真是利己利己,互為一體啊。
浮沁應酬完,再與浮瀅她們坐在一處。
之歌因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小心翼翼邁著步子,試探著再去與這些夫人打交道。剛巧這次來的各府貴妾也有,她像是找到了能說話的話匣子,喋喋不休地與她們談論著。
其中一個叫阿凝的,乃是張公府的貴妾,她與之歌最是談得來,「白公子待你可好?」
之歌自然是滿意點頭,「其實我在白家是有管家權的,只是前些日子惹了些事,這才沒了的。不過我們府上的大娘子待我很好,今日來閔國府,我不會的規矩也都是她教我的。」
阿凝一臉的羨慕,「我真羨慕你,我們府上的大娘子卻不是這樣,她若不是在坐月子,今日也不會讓我來這正宴的。」
之歌不懂,「可姐姐與我都是貴妾,這貴妾不是都可以來參加正宴?」
阿凝嘆息,「再是貴妾,可不都得在大娘子手下活,妹妹自是知道我這話的意思。」
如此說來,之歌倒是明白了。
再為貴妾又如何,還不是要在大娘子跟前活著。如此說來,這梁京的貴妾也不是人人都能如她這樣風光的。
阿凝:「之歌妹妹,我與你能談得來,我們張公府挨著你們白公府就兩條街,若是妹妹你不嫌棄,咱們做個說話的伴兒可好?」
之歌自然是求之不得啊。
以前在內院她哪都不敢去,更別說能認識什麼人了,現在能有這個機會,她自然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的,「阿凝姐姐與我都為貴妾,自都是知道這許多的不易處,妹妹能認識姐姐也是三生有幸。姐姐放心,妹妹若能尋到機會,自會來府上拜訪的。」
阿凝抬手,再把一個與之歌差不多大的男子喊到跟前。
這男子穿一件交領衣衫,頭戴一長簪子,束髮。面容白淨,五官周正,嘴角一顆小痣。他給之歌端禮,再給阿凝端禮,「娘子安好。」
之歌立馬也回了他一個外禮,「這位公子安好。」
阿凝:「妹妹,這是我們張公府的庶子張隴,我呢,算是他的小姨娘。可我們年紀一樣大,關係和睦。妹妹若是來張公府玩,也會與他認識呢。對了,今年梁京加了女子醫考一事,張隴也很喜歡鑽研醫考這些,很是愛鑽研這些藥材啊之類的。」
之歌一直禮貌地聽著,再沒開口。
她猜不准這個阿凝把這個張家庶子喊來是什麼意思,是炫耀她在張公府還有個庶子能當朋友,還是炫耀這個張公子呢。
張隴抬頭看一眼之歌,「這位娘子是哪個府上的?」
之歌:「是白公府上的。」
張隴:「白大人所出的《攥要記》我讀過三次,若能得機會見白大人一次,定會當面請教的。」
之歌一聽這男子夸白穆,腰杆子都挺直了,「張公子小小年紀就讀這些也是學富五車之才。」
張隴一愣,無奈再一笑,「這位娘子不知,這《攥要記》,乃是白話文落筆而寫,受眾之齡為孩童。聽名為『攥要』,其實是為孩童撰寫的一些閒抄而已。」
這話繞得,之歌又聽不懂了。
張隴旁敲側擊地諷刺白穆只會編纂這些都能看懂的白話文,之歌也聽不出話茬,以為人家當真是誇讚白穆呢。
白穆所撰白話書,從不圖什麼名聲。
阿凝見張公府的人喊她,扯著張隴速速退下。
浮沁坐在廊下,撥動幾下鬚髮,再看向水芯。
水芯半蹲下,湊到浮沁耳邊,「大娘子,上鉤了。」
「好,接下來就是各賭輸贏了,咱們押一半,之歌妹妹押一半,就看這股風,到時候偏向誰了。」
浮瀅也早留意到了浮沁這邊,她隔著老遠看著這些,一臉會意不了的神色。
浮沉則懶得再去想這些,她靠在那隻顧著吃糕點和蠶豆,再有就是陪著瑾書玩。
瑾書拽著浮沉玩,有時又小小地蜷縮在她膝蓋處安靜坐著。這孩子眼神躲閃,好像很怕見人,浮沉每次與她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話讓她胡思亂想。
這孩子脆弱的,像極了一隻固守在心裡的蝸牛,總是蜷縮在自己的蝸殼內不敢探頭,更怕丟棄這蝸殼。
閔國府那邊酒宴會結束沒幾日後,梁京宮中因接見各地使臣開始忙碌了。白穆、尹柄和達道還有別的官員都也開始連著進宮,忙著朝中事務了。
梁京迎來暖春,也迎來各地各州各國互相來往通函的日子。
今年梁京使臣意外的多,且都是駐京使臣,來往交換南北之物,再交換農耕、水田等事務,互相融合。
今年除了這些,其餘的全是南北菜系的碰撞。
浮蘭那邊,她穿好女醫官服,戴好女醫官帽,坐著皇家馬車,浩浩蕩蕩地駛進宮中。
浮蘭如今為女醫官,梁駱特設女醫院,挨著太醫院修繕的一座院落,陳設布局都是太醫院仿照。這裡浮蘭為女院判,其餘同考入官女子為輔佐小官,再調遣一眾宮女為學徒。梁京女醫院就算正式建立了。
太醫院那邊的人忙著把後宮眾嬪妃的記檔、醫冊整理歸類,再轉交到浮蘭這。
浮蘭還讓人幫襯著去搜集梁京外州各地的女子就醫、生產記檔,她心裡很清楚,她要做的,不僅僅是梁京女子的命,而是要兼顧好整個梁元國女子的命。
容亦錚和浮蘭,一人各守一處,同心同德,共為救命努力。
白公府這邊,白穆已連著三日沒回白公府了,浮沁在白府安心養著胎,偶爾去浮漪的明園串個門,走動一下。
之歌這邊,自酒宴會回來後,她與那個阿凝來往很是密切。
今日送酒明日送布料的,這兩個人你來白公府,我去張公府的,還約了去遊河賞賽船和詩會。
一來二去,再碰面已經十分熟絡了。
之歌喜歡阿凝的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是與她相處的過程中,那個張一隴倒是把她整的很不痛快,「我就納悶了,那個張公子是張公府的庶子,他怎麼哪哪都跟著阿凝,也不怕避嫌?」
阿蕪覺得這很好理解,「張公子和阿凝姨娘是同歲,阿凝姨娘性子大大咧咧的,或許就是拿這個張公子當兄弟來的。人家心裡沒想什麼,自然也大大方方地不避嫌。」
「這樣說來,倒是我多慮了?」
阿蕪再問之歌,「張公子跟著阿凝姨娘鬧騰的事,張家老爺可知道?」
「知道啊,這張家也不知什麼門風,居然什麼事都好好的,那個張老爺也沒說什麼。整個張公府,我瞧著好像都是大大咧咧的。」
阿蕪一笑,「那就沒事了呀,人家張公府都覺得無礙,您可是白公府的姨娘,結交阿凝姨娘也是為了多個朋友多條路,管他們張家什麼門風呢。」
之歌點頭,她覺得阿蕪說得頗有道理。
之歌再沒多想,踏踏實實與阿凝見面,日子久了,兩人關係越來越好了。
阿凝喜歡插花和點茶,在她那個院子內的帘子下,之歌跟著阿凝學插花、點茶、焚香。
之歌跟著阿凝久了,穿衣打扮都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她只注重那些大模樣的衣裳,如今她在意袖口的花紋繡樣,在意交領、和領、立領該配什麼髮髻,什麼髮簪。
也在意繡鞋如何搭褙子。
這些都是她忽視的,現下再看她的打扮,確實從前很是粗糙。
看來這個阿凝,也並非沒什麼益處,之歌怡然自得地享受著貴妾帶來的榮光和便利。
那日,張公府廊下起了風。
她撫著琴,坐在捲簾處輕聲吟唱,再抬頭時,面前站著的竟是張隴。
之歌下意識起身,慌忙尋找阿凝。
與男子私下見面,這於理不合,「張公子怎突然出現了,我先告辭了。」
她剛要離開,這張隴竟大膽拉扯她的衣袖。
阿蕪見狀趕忙上前把之歌護在身後,「這位公子有失分寸了,男女授受不親。」
這男子痴痴看著之歌,下意識退後,「方才冒失了,是在下的錯。」
他從衣袖取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阿蕪。
阿蕪猶豫片刻,接過,再遞給之歌。
之歌屏住呼吸,輕輕打開它: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之歌一字一句地還讀出來了!
讀完後她只覺臉紅心跳,立馬將它揉成團丟在蓮池內。
這…….
這可是求愛詩啊!
她面前這個張姓男子,難不成是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