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產子疑雲
2024-04-29 21:01:36
作者: 涼子姑娘
達道立在屋檐處。
方才的打鬥中,對方很明顯是只躲避不出手。
他出了幾次劍都被他躲開,且他卻一招都不出。
他立在那,盯著漫天飛雪。
再速速幾步到留下的腳印處,有的已經被雪蓋住,有的在高坎處。達道蹲下,他仔細瞧了許久,記住了腳印的樣子。
形似一朵翻天水珠花,這種鞋樣在梁京不多見。
之後他再幾步走到青瓦牆頭處,站在高處望這條小巷子。
這個人從屋檐上翻下來,再跳到青瓦牆頭,再落在地上,順著這條巷子溜了。而這條巷子剛巧就是進皇城的捷徑路。它窄到不能走馬車,更不能並排走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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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道收回眼神,他斷定此人是宮裡出來的。
如此,便有跡可循了。
他從屋檐處下來,再走到馬車軲轆前,半蹲著身子,「馬夫呢,咱們的馬夫可是家臣,方才幹什麼吃的去了。」
小侍衛:「周馬夫!」
只見這馬夫雙腿打顫,厚褲子上都濕透了,「饒命……」
他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
再不留意時,又嚇尿了一次。達道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那不是血濕透的,而是尿。
他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泛紅的眼眶下,眼白都是充血的紅血絲,「方才你躲到了何處!」
周馬夫:「奴奴奴見有人沖了上來,奴不敢上前啊,公子您知道,奴年關腳受了傷……」
達道無力鬆開他的衣領,「先帶回府上。」
他嘲笑自己的痴傻和一時鬆懈,他尚且都不在浮沉跟前,他又憑什麼來質問這個周馬夫呢。
這個屋檐上的黑影,他早從容公府出來時就留意到了。
從容公府到這個地方,這一路上瓦片一直有踩踏的聲音,達道早就留意到有人跟蹤了。只是礙於浮沉有孕,這個身影一直都遠遠跟著,他也沒聲張,也不打算去尋。
可是方才浮沉腹痛,這個黑影由屋檐下索性蹲到了青瓦牆上。
就在浮沉腹痛喊叫時,達道眼睜睜看著他溜到了馬車背後,他憋著氣,一邊與浮沉說話,一邊早就仔細留意到這個人了。
他手中緊握長劍,絲毫不敢鬆懈。
浮沉好點後,他才顧上留意這個黑影。
剛才他衝出馬車,是因這黑影又再尋機會溜下屋檐,他心存僥倖,見浮沉又穩住了,這才死追上去。
暗門多年的習慣,一旦打鬥開始,勢必得揭穿此人真面目。
此人又只躲閃不出手,更加讓達道懷疑。
他一時大意,不承想險些釀成大錯。
飛雪漸大,之青又原路返回來,她遞給達道一件厚襖。
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姑娘已經安頓下來了,公子……月兒……月兒怎麼辦……」
達道的眼眶也泛紅,他忍著鼻腔的難過,「先回府吧,回府吧。」
之青走到馬車跟前,她怯怯伸手打算去掀帘子,可她實在無力也沒勇氣。
她抱著身子,哭著蹲下,「月兒……」
這個姑娘,曾與她一起給浮沉買過酥糕,曾與她一起買過胭脂水粉。在遊河的石橋上,她問她,「若有一日不伺候咱們姑娘了,到了婚嫁之齡,你可曾想過要嫁人?可曾想過是姑娘給你安排,還是你自個尋喜歡的讓姑娘做主。」
月兒傻傻地笑著,「之青姐姐知道我是娘子從豐鄉帶來的女使,跟著姑娘來到梁京,見識了這麼多好吃的好玩的,這已經知足了。我在豐鄉從來沒吃過什麼酥糕和紫蘇膏,來到梁京跟了姑娘,什麼都吃夠了。這就已經夠啦,我沒想過到婚嫁之齡該如何,到時候就什麼都是姑娘說了算,她讓我嫁給張三,我絕不會嫁給李四。當然了,如果能一直跟著姑娘,我也願意。」
之青笑她傻。
她說她這是實在。
此刻的之青,掀起帘子,看著月兒安靜的躺在那,再也沒了呼吸,再也不會說嫁張三不嫁李四的話。
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與她一起去買酥糕了。
她忍著哭腔,從衣袖掏出早就給她繡好的帕子,輕輕蓋在她臉上,「這是姐姐打算在你今年生辰日時送你的,你總說無人記得,無人在乎。可你不知道,我與姑娘,都記得。」
她輕放下帘子,揚起馬鞭,悠悠朝達國府駛去。
達道攥緊了拳,他眼眶隱忍地一滴淚,輕輕落下。
之後再轉身,眼睛裡已沒了方才的愧疚。
他低頭瞥了一眼地上的浮淰,冷冷道,「將她拉去褚公府,扔在門口。記住,扔的時候,寫上人是在何處沒的,怎麼沒的,犯了什麼事,衝撞了誰。再寫清楚達國府府邸位置在何處,明日我會在府中,等著前來尋仇問事的。」
小侍衛:「是!」
達道再撇向縮在角落處用頭不停砸牆的綠穎。
方才是她捅了浮淰救下浮沉和腹中胎兒一命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姑娘,救了他,也救了浮沉。
若是沒有她,後果該如何,達道不敢想。
他剛挪幾步打算上前,這個綠穎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求您饒了我,求您饒了我!」
達道止步,再不敢上前。
他招手示意身邊的婢女上前,「安頓好她,將她也帶回府中去。」
「是。」
婢女她倒是不排斥,怯怯地躲藏在婢女懷中。
雪洋洋灑灑地下個不停。
他再翻身上馬,速速跑回達國府。
暮兕齋很是暖和,天都快亮了,整個暮兕齋的人睡意全無,除了安置浮沉的床榻和給屋內不斷的添置炭火外,剩下的人都圍著小公子轉。
小公子許是路上顛簸了,一直都在哭。
梁愫亞抱在懷裡也哄不好的那種,「這是怎的了,難不成是嫌棄她母親將他生在了馬車上。哎喲,你也莫要嫌棄了,這千算萬算的,誰能想到不僅生在了馬車上,還亂成了一鍋粥。你這孩子,還當真是個小魔王呢,一出生就這樣熱鬧。莫哭莫哭了,莫要再哭了……」
梁愫亞還在巴巴地哄,身後一陣風颳過。
她才抬頭瞧,達道已經飛到浮沉的床榻前了。
「書元……」
她本打算喊達道來看小公子的,又趕忙閉嘴了。達道長這麼大,這是梁愫亞第一次從他背影中瞧見了落寞和無助。
他趴在那,輕輕握著浮沉的手,嘴裡一個勁地在念叨,「抱歉……抱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浮沉一直閉眼睡著,均勻呼吸著。
「唉……」
梁愫亞清楚,達道進這門時不知埋怨了自己幾千次幾萬次。
可意外往往就是意外,就算再腦子清楚明白,依舊躲不過這毫無徵兆的意外。
浮蘭在容公府險逃過一劫,浮沉一路陪著她走來,本來危險都過去了,她在容公府都鬆懈了,以為回了府就能睡個踏實覺了。
誰知浮沉這邊更是兇險萬分,到了出人命的地步。
現下想來,誰都無法預料這些事。
枉她辛辛苦苦籌備,所有生產的事都在府中安排妥當了,最後再看,安排了個寂寞。
她招手讓下人退下,再把小公子抱回了朝兕廳。
達麟翹首以盼,總算是盼來了小孫子。
暮兕齋屬於內宅,他平日裡也能去,只是兒媳生產剛回,他就算是老爺也不可隨意進出內宅。
他愛不釋手地抱在懷中,這孩子倒很奇怪,達麟抱著時,他竟意外地不哭了。
梁愫亞:「浮沉真是辛苦,誰曾想生到了半道上,還是在馬車內。唉,還有跟著她陪嫁過來的那個月兒丫頭,我聽說,關鍵時候替浮沉擋了一刀,人也沒了。」
「這路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會出了兩條人命,我聽說,還有褚家六姑娘?」
梁愫亞想起來還是覺得後怕,「哎,我腦子也是亂的,現在都沒釐清是什麼事。我們在容公府剛結束,還慢悠悠地出來,容家又給了許多東西裝了老半天。要不是之青跑得快,我怕是還在容公府磨嘰著呢。我們趕去時,該死的已經死了,浮沉正要生。說到底,還是咱們思慮不周,低估了這些意外。」
「到底是大意了,這些事我是萬萬沒想到會如此,再者,前有浮蘭生,就像是打仗一樣。再緊繃的神經經歷容公府一次,也得緩緩的。」
這孩子都被達麟哄得睡著了。
他的小鼻子,小眼睛,達麟瞧著甚是喜歡,「記得書元當時,也是這樣躺在我懷裡,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抱著的,都是他的孩子了。」
「這孩子,一半像書元,一半像浮沉。」
梁愫亞看著他,心都軟得融化了。
只是再想起月兒,她又擔憂起來,「浮沉若是醒來,該怎麼辦呀,這孩子這樣重情重義。」
達麟也長嘆,「還有書元,他怕是愧疚難過,自責幾萬次了吧。」
暮兕齋內。
浮沉覺得頭疼,她恍惚睜眼,眼珠子轉圈時就看到了守在床榻前的達道。
他哭得眼眶紅腫,看到浮沉醒來時,語無倫次,早已發不出一言。
浮沉戴著額布,她伸手去夠他的發。
他輕輕把她的手放在嘴角,低頭親吻著。
浮沉疲憊一笑,「孩子呢?」
達道一愣,他這才想起來,浮沉給他生了個孩子,「孩子……」
浮沉撫著他的鼻尖,啼笑,「書元哥哥都忘了,我方才在馬車內給你生了個順便生了個兒子……」
說到馬車,記憶襲來。
她僵持在這句話,隨即再不發一言。
她怕達道瞧見她的難過,剛側過頭,一滴滴淚落在枕頭上。
浮沉再想起馬車內的那一幕時,她多痛恨自己那時候的無力,那時候為何她不能一腳踢開浮淰,為何她不能護住月兒。
這一次她哭,達道沒有寬慰她,也沒有攔著她。
她哭,達道也哽咽著垂頭。
他那般無助,那般懊悔,「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這不清楚的腦子,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瞧見那屋檐上的人都溜到了馬車背後,他一路尾隨,我實在忍不住。我不該貪戀去追查他到底是何人,如果沒有他,意外就不會發生,月兒也不會……」
達道想起月兒,又不敢再言語了。
他哭得比浮沉還要傷心,強憋著唇,把所有的悔意都憋在無聲的哭泣中。
浮沉擦拭著淚,她再轉頭看向達道。
達道此番的模樣,她倒還是第一次見過。
她疲憊輕側脖子,看向他,伸手撫著他的淚,「意外和明天,我們都不知道哪個會先來。書元哥哥,這不是你的錯,有錯的是心懷算計之人,是從一開始就想置我於死地之人。如果她們早就一步步算計好了,就算咱們再謹慎,終究也是逃不過這一劫難。書元哥哥不是老天爺,又怎能知道所有人的心思,再率先知道誰要害我呢。」
達道伸手,輕輕把浮沉的頭再挪回到枕頭上,「好了,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浮沉再不要生了,再不要了。這一個就夠了,一次就夠了。」
浮沉忍著心裡的難過,含淚點頭。
達道知道浮沉憋著想哭的衝動,他知道浮沉需要一個獨自釋放的間隙,「你好生歇著,我去給你端碗參湯。」
他抬腳邁出門檻,再輕輕合上門。
他哪都沒去,蹲在門口守著浮沉。
屋內,浮沉抬眼看著屋內的擺設,這屏風的乾花是月兒擺的,她總說就算到了冬日也該有乾花來當擺件,顯得有情調。
自她孕期來,這姑娘每天早起都會把鏤窗打開,再給鏤窗蓋上一層厚毯,「以前在豐鄉時見過這些,都說孕期要通風,但還得注意暖和,咱們就露這一點點縫隙進來便好。」
她喜歡吃紫蘇膏,也喜歡吃浮沉做的油炸冰溜子。
今年除夕時,她自個親自下廚去做,不承想冰溜子成了冰疙瘩,還炸糊了。
她總說梁京真好看,總說橋州夜市是煙火人間。
浮沉記得,她從豐鄉走的那晚,曾把豐鄉的土裝進琉璃瓶帶來梁京。這些土,還是月兒發現後,將它再放入盆中,栽種了許多秋海棠,「姑娘若是想豐鄉了,看土思豐鄉,不如看這每年入秋都會盛開秋海棠。」
浮沉總說,月兒話不多,心思卻是最巧的。
她愛傻傻地笑,從不計較,有什麼就吃什麼,從不覺得自個被虧待。
這便是她的月兒。
這便是嬸嬸給她的月兒。
可她就是這麼不中用,把最好的月兒也弄丟了,還是為了護住她。
浮沉的眼淚嘩嘩落下,她咬著胳膊,努力不讓自個哭出聲來。
達道蹲在門外,任由飛雪落下掛在他的眸子上。
他聽到了浮沉隱忍的抽泣聲,也聽到了她的思念和難過。
達道眼眶紅紅的,眼神冷冷地抬頭看著屋檐。
第二日早起,卯時。
褚公府炸鍋了。
褚槐和曲姨娘為褚岱忙了一宿,等了一個晚上都沒等到浮淰請來的郎中。
最後還是府上的一名郎中來瞧過,說這就是風寒,再加上屋內熱捂出的痱子,並非什麼水泡痘。
幾服藥下去,風寒發熱退了,褚岱也不苦惱了。
這二人躺下時,天已經快要亮堂了。
此刻他還抱著曲姨娘在湪汐軒睡得正嗨呢,家臣們忙跌跑進來,開口說話時舌頭都在打結,「老爺出事了!」
褚槐最煩的就是有人打攪他睡覺。
他罵罵咧咧地穿著寢衣開門,「叨叨的,你瞧你們可還像話,今日本老爺輪休,不用進宮!」
家臣支支吾吾地指指門口,「老爺,您還是去門外瞧瞧吧,出事了。」
曲姨娘也醒來了,探頭瞧外頭何事。
褚槐又罵罵咧咧地從湪汐軒出來,徑直到了府門口,「哎喲,你們這些長了雞眼的,這什麼東西躺在那,還不快給弄走!大早上的真晦氣!」
一個家臣蹲下,將浮淰蒼白已經斷氣的臉轉過來。
褚槐對上浮淰臉的那刻,一個不留神連退幾步,不承想退到了石台下,一屁股跌坐在昨日的雪坑中,「姥姥!」
這兩個字是用巨嗓子喊出來的,曲姨娘察覺到了不對勁,速速跑出來。
她定睛一瞧,也是和褚槐方才一模一樣的動作,二人一同都跌坐到了雪坑窪中,「這這這,這是六姑娘?」
家臣們半信半疑地搖頭,隨即又點頭。
褚槐緩了半天,再怯怯爬到浮淰跟前,怯怯伸手湊到鼻尖處一試探,冰涼沒了任何氣息。
褚槐一拳砸向地面,手指頭都險些砸斷了,「這是誰幹的!」
家臣把一同扔在浮淰身上的帖子再遞給褚槐。
褚槐忍著憤怒低頭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本來方才還怒氣衝天,一副要為浮淰誓死報仇的架勢。
看完這字帖後,他的憤怒全消,剩下的全是恐懼和擔憂。
褚槐慌慌張張站起身,結巴道,「閉閉閉府,熄燈……閉府……」
家臣速速把浮淰挪到一旁,挑下迎客燈,再閉上府門。
曲姨娘不明所以地跟著上前問緣由。
褚槐把帖子扔給她。
曲姨娘撿起,也一字不落地看完。
隨即,無神癱坐在椅子上,「天哪,老爺,我就說這些日子六姑娘看著很奇怪。為何她要主動對岱兒好,又是給他做木劍又是做木舟的。如果如這帖子所說,那她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好的。主動接近岱兒,讓我們帶她去達國府。昨晚岱兒風寒一事想必也是她搞的鬼,藉機跑出去害五姑娘和她腹中胎兒啊。」
曲姨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個的眼睛,「太不可思議了,六姑娘膽子當真是太大了,她為何要處心積慮地讓五姑娘無路可走啊。她真是心如蛇蠍啊,害得五姑娘險些沒了命,還在馬車上生了孩子……天爺啊,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為何這樣亂啊。還有,老爺……這字帖上寫得很清楚,此事事關達國府娘子的命啊,這字帖落筆處是五姑爺……看來五姑爺,是要與褚府清算這筆帳了……」
曲姨娘嚇得一個機靈,她此刻什麼法子都沒了。
坐在一旁的褚槐哪裡還顧得上為浮淰難過呢,如果達道要深究,這謀害正一品娘子罪名若是坐實為浮淰,那麼整個褚府,怕是都不得安寧了。
他的官位,尚在勤偣的老父親,還有這整個褚公府,怕是都保不住了啊。
褚槐想到這,一口氣險些沒順上來。
他連連端起茶順下,不料反被嗆到。
他眼珠子飛轉,把主意盯在曲姨娘身上了,「若嶼,眼下能救褚家的,怕是只能指望你一人了。」
曲姨娘:「我?」
褚槐堅定道,「若你能把這事擺平,我必定會開祠堂,告訴列祖列宗,扶你為褚公府當家主母。」
當家主母。
這四個字,讓曲若嶼為之一怔。
梁京宮中。
梁駱坐在尚書院的矮凳上,他盯著那珠簾來回地擺動已有半個時辰了。
昨晚的事,歷歷在目。
浮沉虎口脫險誕下一子,雖是已平安,可這事的遺留後事實在太多了。
昨晚容公府那邊連請三道摺子要宮中派太醫前去容家,梁駱得知這事再准請奏時已經晚了,浮沉和達道已經趕去容公府了。
宮中太醫規矩多,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挨著過,就算他有心省去許多,可此事還是步驟繁瑣。
梁駱得知浮沉也去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速喊來飛羨和一無:「你二人一人速去容公府暗中盯著,一人留守在半道上。雖說幫不上什麼忙,可若有什麼萬一,也好幫襯達大人。」
飛羨和一無領命,在皇城牆下合計著如何分頭行動。
最後是飛羨去容公府,一無留守半道。
二人分開時,一無再囑咐飛羨:「達大人的娘子,府中很多下人還有容家那邊有人還是會喊五姑娘,你記住這個,也好認人。」
飛羨:「你放心,我見過達娘子。」
飛羨先走,一無尾隨其後。
他剛過護城河,遠遠瞧見了浮淰也偷溜在護城河處。
一無一皺眉,想起了梁騏去南州時,浮淰借著送梁騏來找他的那次,「如果哥哥不打算再提起舊事,妹妹也不勉強。只是希望哥哥,在妹妹需要時,行個方便就好。」
一無看著浮淰的執拗,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不過他在此事上,絲毫不給浮淰任何鬆口的機會,「浮淰,你的執拗不可與我的差事衝撞。這個方便,我辦不到。若你圖謀不軌欲害人性命,我見你一次,逮你一次,絕不會手下留情。」
浮淰惱怒道,「到底我是不是你親妹妹。」
一無:「正因為是妹妹,才不會徇私。我曾為你徇私兩次,一次是船上,一次是於心不忍給你中鈺殿腰牌,這便是做哥哥最大的仁慈。如果妹妹還是執迷不悟,不肯認清阿娘的事究竟何為公正,那在我這,便不會再有第三次。」
浮淰憤怒離去。
每每想起她那不甘心充滿執念的眼神,一無就全是擔憂。
他真的好怕這個妹妹一步走錯,步步都錯。
他謹慎跟著她,見她在青瓦牆下偷躲在籮筐後面,可都因達道在又只能偷偷躲著不敢動。
每次她的蠢蠢欲動,他都會從青瓦牆跳下跟著她。
最後一次,浮淰發現了他。
他再跳回房檐,這次腳步重了些,被達道察覺到了。
二人撕扯到一起,一無怕身份暴露,達道對他的攻擊他又無任何招架之力,只能儘量躲閃,避開要害。
就是這樣的事由,造成了這陰差陽錯的禍事。
一無抱著自個的身子,順牆蹲在後園一處無人的地方,他一直都在想這些事。
反反覆覆,一閉眼就是浮淰那張蒼白倒在雪中的臉。
自食惡果,便是如此。
只是他還是於心難安啊,這本就不該碰撞到一起的事,偏偏這樣湊到了一起。
一無再回神時,脖間已經抵著一把劍了。
他知道,達道已經來了。
他慢慢睜眼,達道身穿官服,冷冷地看著他。
一無一笑,「五姐姐,可還好。」
達道的劍,刺破了他的脖子,「你說呢。一無侍衛隱姓埋名,從褚家離開,隻身一人闖蕩,我總覺得一無侍衛至少是清白一人。可不承想,昨晚一無竟是與罪女褚浮淰聯手,調虎離山,險些讓我家娘子,也就是你的五姐姐一屍兩命。這筆帳,我這個做姐夫,怕是沒法子就此饒恕啊。」
達道再指指一無的鞋:「形似一朵翻天水珠花的鞋底,內務院的人說,只有一無侍衛穿了。」
一無早就料到達道會來了,「我欠達國府一條命,欠五姐姐一條命。」
他伸手,一把捏住這把劍。
手瞬間流了血。
他再脫下侍衛帽,恭敬給達道行了禮,「褚敖代家妹,為達國府,為五姐姐還了這口惡氣。」
達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褚敖手起刀落,將他腰間的刀一把抽出,朝自個的手指剁下去。
達道:「褚敖!」
瞬間。
兩指落地。
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