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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浮沁的反擊

2024-04-29 21:01:30 作者: 涼子姑娘

  瑾書手指頭扎的這根木刺,也扎進了浮沁的心裡。

  她用小鑷子輕輕拔掉這根刺,同時也拔掉了她心裡多年的芥蒂,「誰扎的?」

  

  瑾書:「兩位哥哥……」

  浮沁什麼話都沒說,也沒去尋之歌的事,她依舊款款而笑地在府中走動,有什麼好吃的也會拿到之歌處。

  她沒有為這根刺向之歌討要什麼說法。

  之歌知道後,心裡暗自得意,「姐姐這是在討好我呢,刺都扎進去了,我還想著她會把此事放大告訴官人呢。現在瞧著,她骨子裡還和從前一樣,唯唯諾諾的,就連自個的姑娘都護不住。」

  阿蕪:「姨娘再忍些日子,等大娘子把這管家權的癮過完,公子自會再給您要回來的。」

  「怕是沒那麼好辦了。」

  浮沁把自個冷處理這根木刺的事告訴了浮瀅,「你說,這樣可對?」

  浮瀅自是覺得很對,「自然是沒錯的,之歌如今走到這份上,全是你當初腦子灌了水抬舉她。這個之歌做的事,在瑾書小時候就開始了,這等盤算著害白府嫡女,也就是你這個當母親的實在太弱,才讓瑾書小小年紀遭受了這些迫害。如今你瞧瞧這孩子,整日抱著湯藥罐子,幸好這個冬日有浮蘭的藥調理著,現下入冬也敢出來走動了……」

  浮瀅說著說著就閉嘴了,她知道她的每一句話,都捅在浮沁這個為母失責的心尖尖上。

  「哎,說這些能頂個什麼用,眼下我一直在等時機,等著如何讓她露出馬腳。她雖為妾,可她有兩個兒子,即便為庶子,可你也知道妾生了兒子,這個地位怕是和從前沒生時大大不同了。」

  浮瀅喝著茶,再故意盯浮沁的肚子,「她哪怕生三十個又怎樣,都是庶子而已。你這肚子再爭口氣,生個嫡子不就行了……」

  浮瀅猛放下盞茶,再認真道,「對啊,大姐姐你就再懷個孩子,讓浮蘭給你好好調理。女醫官和科考一併舉行的,等醫考過了,浮蘭就是梁京女醫官,你作為白府大娘子,大可正大光明地把浮蘭請去白府為你調理,就是想為白府生個兒子。」

  浮沁:「這樣?」

  「大姐姐可以在請浮蘭來白府那一日開始盤算,如何借這股東風,掀翻之歌的小破船,」浮瀅揚眉一笑,「女子生產,諸多不易,內宅這股邪風,往往就在懷孕和產子這一件事上攪和著。你瞧瞧尤罪婦,再瞧瞧曲姨娘生岱弟弟時的這些邪風。大姐姐,這風利用起來,之歌的小破船,可當真是駛不到大姐夫的心坎里了。」

  浮沁看向浮瀅,姐妹二人瞬間心知肚明。

  浮沁又想起那根木刺了,「有時候看著瑾書,我總是時不時地晃神,就像是看到了浮沉小時候。」

  浮瀅立馬點頭,「你也有這樣晃神的時候?」

  浮沁一愣,「怎麼,難不成你也瞧著這孩子和浮沉小時候很像?」

  「是啊,我早就瞧著瑾書這孩子像極了五妹妹,」浮瀅看向窗外,長嘆道,「每次見瑾書,她那個小模樣都像你,可她的神態和動作,還有說話時對旁人的防備眼神,當真是和五妹妹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阿娘沒得早,我雖是你們的長姐,可妹妹們實在太多了。走到哪,屁股後面就跟著你們三個。雖說父親在穿衣吃飯上從未難為過我們,可咱們到底都得謹小慎微地在褚府活著。那時候的浮沉,是我們最羨慕的一個妹妹了。她能參加堂會,能穿著梁京最時興的裙子和父親出門。尤罪婦對她極好,好吃的好喝的,來了新的布料都會給她拿來先做衣裳,她用剩下的才給我們挑。府上請了廚子,做的那些菜都是依著她的口味來,我們喜歡什麼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都無關緊要。」

  浮沁說起這些,眼裡含著淚光,「那時候我們都羨慕她,羨慕她是嫡女,羨慕她能如此風光。那時候什麼都不懂,甚至對她妒忌過,也埋怨過父親為何要待我們這樣,為何把我們放在這院內敷衍著長大。」

  這還是浮瀅第一次聽到浮沁談起舊事,談起浮沉。

  以前她也說起過,不過都是隨口一提。此刻的浮沁,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她沒有打斷她,一直靜靜地坐在一處看著她。

  浮沁停頓片刻,再道:「後來漸漸大了,浮沉十二歲那年在博詩會上出了丑,鬧了笑話被趕去豐鄉後,我好像慢慢明白了。」

  浮瀅:「明白了尤罪婦在我們面前待浮沉所有的寶貝所有的好,都是捧殺。」

  浮沁一笑,點頭,「是啊,全是捧殺。尤罪婦把浮沉緊緊地攥在手中,把所有的嫡女風光給了她。將她高高捧起,在博詩會那日,她把五妹妹重重摔在地上。那些風光,都被她抹殺了。」

  浮瀅:「五妹妹去豐鄉時,正是大姐姐出閣日。」

  「咱們又能如何呢,尤罪婦既是要捧殺,要摔了她,我們又能如何,」浮沁揉著自個的發,「她去豐鄉前一晚,都過了子時,我與你還偷偷在蔚聽閣的懸樓備那些厚襖和在路上所需的衣物呢。」

  浮瀅靠在椅背上,也在回憶這些事,「是啊,可惜第二日府上事實在太多,那些東西也沒能給她。不過,說實話,那時候咱們待她,到底是太過冷漠了。其實現在想想,她這個嫡女當的,還不如咱們。」

  「是啊,一文不值。」

  浮沁疲憊地笑著,「浮沉後來回京,在褚府大殺四方,我的二妹妹和四妹妹又分不清這些事,你們這幾個姑娘攪和在一起可真是熱鬧啊。」

  浮瀅笑彎了眉,「說起來,浮沉回京可真是風光,她在豐鄉幾年吃過苦,也有兩位嬸嬸幫襯著。這回來整個人都和從前不一樣了,我都不敢惹她。你看尤罪婦,就是浮沉一人布局謀劃將她懲治了的,我和大姐姐,沒有幫她一分。不過,那時候咱們都各自為著自個,說來,咱們也是冷漠。」

  浮瀅再看向浮沁,「你今日尋我來,怎麼話如此多?」

  浮沁回過神,「我是看到了瑾書,就想起了浮沉。她和浮沉,好像就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一樣。那根木刺哪裡是扎在瑾書手上,那是扎在我心坎上啊。瑾書和浮沉的經歷都是一樣的,最可怕的是,當初浮沉手上的那根刺,還是我覺得好玩扎進去的。」

  浮沁說出這話時,她心裡所有的虧欠和愧疚,在這一刻好像釋然了。

  憋悶也瞬間消失了。

  許是有些事說出來後,就真的釋然了吧。

  浮瀅:「大姐姐能說出來就好,我們小時候分不清尤罪婦對浮沉的好,等漸漸大了才知道曾經嫉妒過的那些好,全是捧殺。以前做的那些事,姐姐也別覺得虧欠了,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浮沁白了浮瀅一眼,「怎麼你安慰個人都這麼刻薄,這是埋汰我,當初做的那些蠢事,如今都得到了報應啊。」

  浮瀅憨憨一笑,「沒沒沒,我可不敢。」

  這一趟尹公府還真是沒白來,每次她來一趟,總想在浮瀅這學到什麼。

  白穆回府後,浮沁思慮再三,還是決定開口:「我想……調理身子了。」

  白穆愣了半天沒回過神,「浮沁,你……」

  「我想調理身子了啊,怎麼了,官人不滿意啊,」浮沁扭過頭,「我已經二十好幾了,再不抓點緊,你怕是真的就沒嫡子了.」

  「好好好,調理!」

  白穆有些語無倫次,「必須好好調理啊,這女醫官考就在眼前,你既是一直與容二公子的娘子來往甚多,那就讓她來負責吧。」

  「等蘭妹妹考完正式為醫官後我再與她說此事吧,眼下可不能耽誤了備考。」

  白穆再納悶看向浮沁,「話說娘子最近,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了。」

  浮沁無奈一笑,「官人是宮中待久了,看這府上的什麼都跟一朵花一樣吧。」

  白穆擺手,「不不不,唯有娘子不同。」

  浮沁要調理身子這事立馬就傳得白公府都知道了,從飲食到調理,白夫人都事事巨細地給浮沁安排好,「浮沁你能想明白比什麼都好,這你看前有路遙和路煬這兩個孩子,後有瑾書,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孩子。如今你也就放寬心,好好調理身子,一切順其自然。」

  浮沁看著白夫人,就想起當初她小產時她寬慰自個的話,「只要你在,什麼生不生的,都是後話。」

  如此再看今時今日,還真是反反覆覆,誰都猜不透呢。

  瑾書到了上學堂的日子,達麟在溪上園處辦了三處學堂,一處為女子學堂,還有兩處都是男子學堂。

  瑾書去的就是這女子學堂——英姿學堂。

  這個學堂,還是瑾書自個選的,「母親,女兒想去英姿學堂。」

  浮沁:「為何要去這個呢,這個溪上園離咱們這可遠著呢。你若是真打算去這個學堂,那你可得比同學堂的孩子早起半個時辰,這樣你也願意?」

  瑾書連連點頭:「願意願意。」

  浮沁知道這孩子想什麼,她早就瞧見了那學堂冊子上的字,早就知道這個學堂是達國府辦的。

  這孩子也是,變著法地要與浮沉親近呢。

  浮沁還真信了浮瀅那句話,冥冥中,還真是什麼都安排好了。

  浮沁調理身子這事也傳到了之歌耳中,「她不是沒打算再生了?她以前不是說只要瑾書這丫頭就夠了?」

  阿蕪:「奴婢也猜不透,大娘子這是抽的哪門子風。」

  之歌覺得自個好像被浮沁算計了,可她又說不上來,「暫且我沒法顧著她了,尚弟弟要參加科考,等我忙完這一陣子,再來關心關心這個姐姐到底要做什麼。對了,公子回府可去看過路遙和路煬了?」

  阿蕪搖頭。

  之歌有些生氣,「公子還真是看人下菜碟,以前主院不搭理他的時候他像個土鱉一樣地沒地去,整日整日鑽在我這,抱著路遙說他聰明。如見倒好了,那邊剛露出狐狸尾巴來,這還沒搖幾下呢,他就巴巴地鑽在那邊再也不過來了。真好啊,真好,這可真有姐姐的。暗戳戳地算計我。」

  之歌倒覺得,浮沁調理身子想懷孕這事一出來,反而這一切都簡單多了。

  女子生產,這事可大著呢。

  若是能借這肚子把主院一鍋端了,那她委屈、裝可憐一些日子又何妨呢。

  想到這,她緊縮的眉頭舒展開,「阿蕪,咱們院內可有我有孕時用剩下的滋補品?」

  「有的有的,姨娘要拿去給大娘子?」

  之歌一想,又覺得不妥當,「算了算了,畢竟是舊的了。明日你拿著我匣盒裡的貫錢去外頭買一些回來,要上等的滋補品,不要什麼次品。拿來給姐姐用的東西,什麼都得挑好的貴的才是。」

  阿蕪不懂,但她一一照做了。

  第二日之歌把這些東西全都放在長盤中端去了主院。

  浮沁在書屜前還在練著字,聽之歌來了,她放下筆,笑盈盈地從屏風背後走出來,「喲,你瞧瞧你,這得多少銀子啊。我現下才說了幾嘴要調理身子來著,這官人和母親就前前後後地忙了好些日子。你這又給我拿來這麼多東西,實在是塞不下了。」

  「姐姐的主院可頂妹妹好幾個呢,怎會放不下這些,姐姐如今能想明白就再好不過了,路遙和路煬這兩個孩子太鬧騰,有個弟弟陪著一起長大,也能照顧弟弟。瑾書是個姑娘,也不方便。如今姐姐調理好身子,定會給白府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嫡子呢。」

  「借妹妹吉言了,」浮沁緊緊拉著之歌的手,「那姐姐加把勁,好好調理身子,不圖別的,就圖給遙哥和煬哥兒生個弟弟陪著他們長大。」

  「喲姐姐,」之歌趕忙解釋,「妹妹可沒這個意思啊,妹妹是說,府上男娃多了好,這兩個孩子若是有個嫡親弟弟自然比什麼都好。妹妹可沒說什麼陪著他們的意思啊,姐姐可別往心裡去。」

  浮沁:「瞧妹妹這急性子,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之歌尷尬一笑,「姐姐,妹妹月例不多,能給姐姐的也只有這些了。我是跟了姐姐多年的,從褚府到這白府,一路走來。這白府也只有我與姐姐一起做伴,妹妹什麼都不求,只求與姐姐一起,好好在白府相依為命。」

  浮沁撫著之歌的肩,「妹妹放心,我與你,自是想得都一樣。」

  浮沁從頭到尾都是笑盈盈的,絲毫看不到臉上有其他的神色。

  直到之歌抬腳離了院,浮沁臉上的笑意才消失,「水芯啊,這魚這樣快就上鉤了啊。」

  溪上宅那邊,梨芯的腳傷用了好些日子的藥比從前好多了,她住在這,倒也覺得比那小破屋內安逸了許多。

  只是她的心一直都懸著。

  每日都有一個小婢女前來給她上藥,她問什麼,這個婢女也是一言不發。

  她探頭瞧著窗外,也不知這裡是何處。

  雖說是囚禁著,可飯菜什麼的都比以前好了許多,這腳傷也一直有人給她敷藥著。前些日子她透過紙窗戶瞥見院內有兩位孕婦,一閃又不見了。

  她覺得奇怪,「這裡到底是何處呢。」

  給梨芯上藥的小婢女就是月兒,「腳傷差不多全好了,傷到骨頭的地方沒辦法,走路還是要扶著拐杖。」

  達道把浮沉的腳暖在自己掌心,「周圍沒察覺到什麼異樣吧。」

  「沒有,這個姑娘也很乖。」

  達道:「好,你先回去。」

  月兒在後廚拿了一些東西,趁著天未黑又返回溪上宅。

  暮兕齋院內多了許多下人,這些都是梁愫亞提早安頓好的人,就等著浮沉生的時候好好伺候呢。

  產婆、產郎、產仆這些備好了十幾位,都是老練接生過,且底子乾淨從沒有惹過事的老人。

  這些人已經住進達國府半個月了,白日裡由梁愫亞從宮中請來的嬤嬤一一教導,晚上自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梁愫亞給浮沉的待遇,達道看了幾日都覺得她太小題大做了,「母親,有些不該要的,多餘的,大大可以省了,沒必要這麼費勁。」

  「你可真是白眼狼,人家的婆母都不聞不問的,我這忙前忙後地給你伺候好了,打點好了,你倒嫌棄多餘了,」她拍拍浮沉的肩,「瞧見沒有,一點都不心疼你。」

  浮沉拖著笨重的身子,她已經體會不到即將做母親的任何愉悅了。

  四五個月的時候吧,還覺得當個母親真好。眼下月份大了,快臨盆了,夜裡翻個身都很艱難。她累覺不愛,數月煎熬,她巴不得肚子裡的快快出來,早點解脫。

  至於母親不母親的,抱歉,小浮沉已經什麼期待都沒了。

  她眼下最期待的,便是肚子能扁下去,能蹦躂著出門。

  梁愫亞再開口,「不過浮沉吶,這陛下,倒是奇怪得很呢。」

  陛下?

  浮沉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方才的疲憊也沒了,「陛下怎麼奇怪了。」

  梁愫亞:「我進宮本是向內務院去尋一個老練的嬤嬤,好讓她來府上做個教引的。這本就是女子生產內宅事,萬不敢驚動陛下。可誰知你猜怎麼著,這陛下竟親自把這嬤嬤送到我的馬車內,還說這嬤嬤是早年在雲殿跟著伺候她的,底子乾淨,人也實在。我就很奇怪了,這點小事,怎麼還驚動了陛下?」

  浮沉還在尋由頭,達道接過話茬,「母親別忘了,陛下與我很熟,與浮沉自然也熟。他惦記浮沉,自是想著女子產子不易,這才把放心的人安排進來的。」

  梁愫亞細細看著浮沉,「我倒瞧著,你也不對勁了。」

  浮沉打起了瞌睡,「母親,我這幾日天天犯困,天天不對勁呢。」

  梁愫亞又千叮嚀萬囑咐地好一陣子才挪步離去,浮沉見院內沒人了,她連飲好幾盞茶,「母親說起陛下,我這心是越來越慌了。」

  她再問達道,「宮中這些日子沒什麼事吧,還有太后那邊,也沒什麼事吧?」

  達道:「沒什麼事,太后安安分分地等在陛下對齊家的聖裁呢。不過說起陛下,他倒當真是對你頗為的好啊。我的公務和差事他全都調到了五月,眼下我手裡的事都被分走了,他好像很惦記你,好像知道你快生了……不過,他對容姐夫也是如此,也是把容姐夫手裡的事都丟給了太醫院的其他人,也讓容姐夫回容公府去了……」

  「那是他知女子生產不易,這才頗為照顧著的吧,蘭姐姐的月份比我小一兩個月,不過她也快生了……」

  浮沉的話還沒說完,梁愫亞連喊帶叫地從院內跌撞著跑進來,「浮沉,浮沉……書元,浮沉難產啊……」

  達道:「母親,浮沉好端端地在這呢!!」

  之青跟在身後進來,臉色蒼白,「姑娘不好了,容公府那邊,浮蘭姑娘早產……不不不,是難產啊……容公子此刻就在朝兕廳外候著,說蘭姑娘要見姑娘您……」

  之青站立不穩,她哭成淚人,「撲通——」跪下,「姑娘,容公子都瘋了,說蘭姑娘,蘭姑娘怕是要都保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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