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浮淰的壞心思

  梁愫亞沒站穩，往後退幾步。

  她先是一絲後怕，再是擔憂，隨即再站穩，正看老太太，「母親可別上了年紀就忘了這一樁舊事，這一條人命，也有您的份。」

  老太太：「有我何事？」

  「這條人命，母親怎麼都逃不掉的，」梁愫亞緩緩坐下，「您去榴奮時，兒媳心裡就猜想著，怎的您不拿此事來要挾我了。原本我以為，母親與我，在這條人命是互相牽絆，對半分來著。今日見母親再說起此事，想必還是心存僥倖所致。」

  老太太也坐下，笑著看向梁愫亞，「內宅大院待久了，你倒還是和從前一樣聰明。你是梁國長公主，是我無上榮耀的兒媳。」

  梁愫亞：「母親的意思我明白，您去榴奮時沒提這舊事，那時候是先帝當朝為帝，您多少還是擔心的。畢竟我有長公主的頭銜在，您再怎麼想提，也害怕。如今您再借為玉簪六禮一事回京來，又怎會再去榴奮。您現在提此事，圖的這是梁元國，圖的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圖的是新帝與我並非什麼長公主的牽扯。所以，母親的意思，是想讓我與您達成一致。」

  老太太：「什麼一致？」

  「長待梁京的一致。」

  老太太一笑，「還是我的二兒媳婦聰明。」

  

  既然老太太開口主動提了，梁愫亞也不再躲躲藏藏地怕，「母親，達亦呈在達國府惹的事，玷污玉簪清白，這事可不能就這麼過去了。眼下是玉簪的姻親一事，亦呈往後還能不能再回梁京尋個差事，都壓在這事上了。母親拿一條您也摻和了半分的人命來威脅我。那我做兒媳的自然也不敢怠慢了您。」

  她行禮，打算出去，被老太太喊住，「愫亞！這事不能這麼論！」

  梁愫亞鎮定轉身，「那要怎麼論？」

  「你可是疼玉簪的。」

  梁愫亞不慌不忙，「疼又怎樣，我不過是圖個名聲罷了。玉簪一沒在國府長大，二與我不怎麼親近。有些疼，都是表面上的情分。這點，都是母親言傳身教，兒媳也只學了一點點。母親若要藉此事圖個順手再回京，那兒媳也只能藉此事，把亦呈做的錯事捅出去了。兒媳倒要看看，是兒媳和母親各攙一半的人命要緊，還是亦呈玷污妹妹苟且一事要緊。」

  「你！」

  老太太急切走到她跟前，「玉簪瘋癲，章家是我和你大嫂尋覓許久的，眼下都要成親出閣了，你莫要再生事端去扯這些事了。亦呈是犯了糊塗，可這些都是關起門咱們自家人談論的事，你說出去是作甚。他是玉簪的親哥哥，萬一傳出去，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回梁京了啊。」

  梁愫亞心裡盤算著，「那母親就要用這條人命來威脅我？」

  老太太被梁愫亞反將一軍，她思慮片刻，還是服軟了，「也罷也罷，什麼皇家嫁禮的，我們不用了。玉簪成親後，我自會按照以前說好的，再回榴奮去。」

  「有母親這話，兒媳就放心了，母親既回了京，就好好看看新帝登基後梁元國的熱鬧吧。」

  梁愫亞再行了禮，退出門檻。

  老太太咬著牙，一口氣險些沒順過來。

  原本想著新帝登基，這個長公主的頭銜也跟著作罷了，新帝自有他的長公主。梁愫亞不過是頂著虛名而已。

  曾經她不敢言語，多少還是有些擔憂她的身份。

  可如今，她倒是敢放手做了，可她才提了一句，梁愫亞居然全頂回來了。

  真是稀奇了。

  先帝沒了，她倒不害怕了。

  梁愫亞站在大宅門外，也在順著自個的氣。

  一條人命。

  她腦海里又想起達識的阿娘元靈了，「當初的事太久了，久到我至今覺得她還活著。」

  關媽媽：「夫人您太緊張了，那個事，您也身不由己，說到底都是她老太太作孽。就算那個女人已經早死了，您也沒錯。再者，那碗藥，可是她親自端給那女人的。」

  「別說了，別說了……」

  梁愫亞想起那個雨夜就後怕。

  這些年她心裡越虧欠，就越不想看到達識，「別再說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正月十八這好日子，迎來章家遠上樑京行六禮下聘，也迎來浮漪出閣余家。

  好事成雙，達麟早一日就把雙好喜花送去褚公府。

  褚槐也把褚家的雙好喜花送去大宅，這算是好事一對，互沾喜氣。

  褚公府門前爆竹四起，紅聯貼滿各個門。

  喜宴一輪挨著一輪，前來恭賀之人排長隊在府門外候著登帖子，隨份子錢。

  大姐夫到五妹夫都到齊了，挨個站在褚府門口迎客入門。

  褚槐今日覺得自個頗有面子，「雖說我這兒子不多，幼子尚小，尚且不能建功立業。可你瞧瞧，今日這門外站著的，正一品太保大人五姑爺，文司院的三姑爺，武院的大姑爺，還有在外州收租賃的四姑爺。哎喲，哎喲，瞧瞧我這個面子，當真是姑娘多了也甚好啊。這新姑爺又是余家府，這梁京頂好的姑爺，可都讓我遇上了啊。」

  曲姨娘理好褚槐的衣衫，戴好帽子，「老爺，二姑娘也是有福氣的，和明園那塊地方繞了那麼大圈子，最後你再瞧瞧，又繞到她跟前了。」

  褚槐急忙拿起冊子，「是是是，浮漪也是有福氣的。你快些收拾好，咱們外出接待去。」

  曲姨娘一笑，也收拾好衣裳。

  她又猛想起浮淰，「六姑娘呢？」

  芒種：「在蔚聽閣呢。」

  曲姨娘囑咐，「今日不可再讓她出來，多派些家臣好好守著蔚聽閣，一步都不能讓她出來。這個六姑娘回來後就像是嗑錯了藥，我瞧著她瘋癲起來真可怕。若放她出來擾了今日的喜事可就麻煩了。」

  曲姨娘擔憂浮淰壞事，蔚聽閣的浮淰這才卻異常的乖，從頭到尾都沒鬧騰。

  浮淰趴在窗沿處，盯著院內的迎春花發呆，「記得以前阿娘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即便我再有嫉妒，再不安分，也不能惹事了。」

  她再問綠穎，「可問出來騏親王何時去南州？」

  「打聽出來了，說是正月二十五啟程，」綠穎不解地看著浮淰，「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浮淰揪著迎春花瓣，「我去送送他。」

  她不鬧騰了，開始在褚公府的迂迴戰術。

  浮漪今日出閣嫁去余家，對浮淰而言這便是一個機會，這府上現在唯一管內宅事的就是曲姨娘。而她膝下只有一子褚岱。

  浮淰的迂迴術，就是從曲姨娘處下手。

  她年紀小又擅做很多小木劍小玩意，自她回府來，這褚岱又到了正是貪玩的時候，老愛來蔚聽閣玩小木劍，「姐姐做的木劍真好看！」

  浮淰自然不會冷落他，今日出個木劍，明日做個鈴鐺的。小孩子最愛這些小玩意，在褚岱這裡，浮淰就是能與他玩到一處的姐姐。

  浮漪也是姐姐，可浮漪性子木訥，也不愛逗她。相比較下，褚岱很喜歡浮淰。

  這浮淰打的主意，也是深遠的很吶。

  吉時到，余家登門。

  浮漪身穿紅嫁衣，拿一把紅團扇上了余家的花轎。

  褚槐長吁一口氣，總算是嫁出去了。

  明園那邊布置很是喜慶，浮漪每走一步都寬慰自己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余家在梁京如今也算站穩了腳跟，前來恭賀的夫人娘子也甚多，喜宴就在明園圍著泉池的後園處。

  之蘭跟著浮漪邁腳往門走，抬頭時，竟在人堆里尋到了孟瑺！

  之蘭大驚失色！

  她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再細細尋人時，又不見了孟瑺。

  浮漪和余末行了規矩和禮數，半個時辰後隨喜娘進了主屋「巢閣」。

  余末在外待客，浮漪放下團扇再伸懶腰，「想必是婆母為了避嫌，這個巢閣，好像是單獨修繕的一處新院落。」

  之蘭結巴著胡言亂語，「是啊是啊，瞧著像是新的……」

  浮漪瞧出她面色蒼白了，「你怎麼了？」

  之蘭來來回回地走，實在是沒忍住，也擔心會誤了浮漪的事，「姑娘，方才我在門外鬧騰的人堆里，瞧見了孟家公子。」

  「孟……」

  浮漪啞口，驚得退了幾步，「孟瑺？」

  之蘭點頭：「姑娘，奴婢絕沒有看錯，一定是他。可奴婢打算再去細細看的時候已經尋不到了，雖說只一眼，可奴婢認得他。」

  「他來做什麼，」浮漪的手扯著衣袖，「他不是在孟鎮，是如何進京來的？這也沒聽說他在梁京有什麼需要安置的啊。」

  「姑娘你別怕，咱們沒做什麼虧心事，余家也知道姑娘和離的身份，是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姑娘的，」之蘭寬慰浮漪，「姑娘平常心對待就好。」

  入夜，余公府燈火通明。

  浮漪暫放下這些惱事，不再惦記。

  而今日閃了一眼的孟瑺，是被浮沉打發走的。

  浮漪進余公府時，浮沉的馬車剛好候在余家門外，她是孕婦，喜不能碰喜，但她還是坐在馬車內出來送浮漪了。

  畢竟，她這個二姐姐走到這一步也實屬不易，能尋一個余家這樣的人家也很難得。

  浮沉在馬車內瞥見了孟瑺，思覺不對勁，「他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