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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梁京除夕夜

2024-04-29 21:01:19 作者: 涼子姑娘

  梁京迎來梁元國初年的除夕。

  早起祭祀、祭灶、掛燈、擺香案。

  府門院外好一番熱鬧,孩童穿小紅衣裳,燃著小爆竹四處跑。各個巷子口處都擺了祭巷地的香案桌和香爐。

  各府下人們忙著外出採辦,有在殺豬巷守第一夥子豬肉的,還有在橋州早市尋小孩要用的爆竹、甩花炮。

  每個人都在盼著今晚的除夕,盼著這初年的吉祥和鼎盛。

  梁愫亞在公主府陪著雲鶴,因雲鶴生產後身子虛弱,這孩子除了乳母照料,其餘的時間全是梁愫亞在陪,「要說乳母也是極好的,可咱們還是得細心著來。浮沉的肚子坐穩了,眼下那邊我也是放心的。倒是你這裡,府上沒個夫人,這不就得我來嘛。」

  

  達識舀著羹湯一口一口給雲鶴餵著,「這些日子就有勞母親了,等雲鶴出了月子,府上沒那麼忙,兒子再送母親回府去。大哥和嫂嫂那邊也是忙得騰不開手,今日又是除夕,想必府上也忙翻了。兒子與雲鶴勞煩母親,真是過意不去。」

  達識如此客氣,倒顯得梁愫亞尷尬了。

  雲鶴瞧出了梁愫亞的尷尬,趕忙開口打圓場,「識哥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你不開口可沒人把你當啞巴。在母親這裡,你與大哥還有嫂嫂都是一樣的。母親可從來沒有區別對待過的,母親守在我們這,還是看我可憐罷了。母妃在宮中是太妃身份,她不便出宮來。母親又知女子產子艱難,這才不放心的。」

  雲鶴挽住梁愫亞的胳膊,歪頭一笑,「在母親心裡,我與浮沉都是一樣的。」

  梁愫亞寵溺地看著雲鶴,柔柔地笑著,「那是自然的,還是與你講話不費力些。」

  達識一瞧,展眉撓頭憨憨地也跟著笑。

  除夕這日,朝中官員開始輪休,梁駱特意改了規定,把兩天一次輪休改為五天一次。這樣一來,達道也算在繁重的公務中抽身,得以空閒回府陪著浮沉過年。

  這些年來,也就今年他能安安靜靜地在達國府等著過除夕和年了。

  浮沉把達國府安頓得很有年味,每個廊下都掛了紅燈籠和小紅燈,就連院內的石台下都是一盞盞的琉璃燈。

  泉池和蓮池內都是小湖燈。

  後廚各類肉糜、香羹,還有三十四司做的菜碟套牛羹、魚羹、粉羹都擺好了,就等著晚上開家宴。

  達麟從榴奮回來後就開始布置祠堂了,除夕早起,達國府祠堂燭燈閃爍,香案處全是獻果、獻羹等物。

  達麟說老太太身子康健,那些日子不過染了風寒,現下他走時已經全好了。

  浮沉又問起玉簪。

  達麟:「玉簪這孩子和章文司家的嫡子已經見過一面了,不是在老宅院中見的,而是在榴奮康家的馬球場見了的。玉簪會打馬球,絲毫不輸男子。她和這章文司的兒子各自為一隊,據說在馬球場殺了好幾盤,這章家嫡子對玉簪是甘拜下風。還說什麼榴奮女子不如梁京女子會打馬球。我就生怕玉簪犯糊塗,可這孩子如此體面,在章家面前沒失分寸。這章家嫡子不是也時而糊塗嗎,我倒也沒聽下人說起馬球場有什麼糊塗事呢。」

  浮沉聽出了這緣分,甚是歡喜,「姻緣一事,誰都說不定呢。說不定玉簪妹妹在梁京待的日子太久了,大宅那邊她尋不到說話的人,這才犯了傻的。走出去,還能自尋一條別的路。」

  浮沉和達道相視一笑,彼此都為玉簪放了心。

  祠堂內燃著香,每炷香快要燃盡時都得再點上新的香,這叫不能斷了香火。

  浮沉覺得每到過年時規矩頗多,「這過年規矩雖多了些,這也不能碰,那個也不能碎的,可這繁瑣的規矩中,倒也多了許多好玩的。可以挑燈、轉燈,今晚又可以吃到許多好吃的水晶角兒。」

  達道坐在矮凳上,手裡撮著麥穗稻,這是用來給浮沉做麥穗錦囊的,「你今年可是什麼都不能亂吃,母親去達識那邊時就交代過了,還給了後廚一份長長的明細餐單子。小浮沉吃明細單子便好,別的不可貪嘴。」

  浮沉撓頭努努嘴。

  月兒把達國府備好給褚家各位姐姐們的年禮都裝好,府門外有三輛馬車候著了。雖說姐姐們多,可浮漪和余末的姻親一事現下只問了名,納了吉,說是等開春暖和些再下聘禮。浮湘又跟郭憂在外州,故而浮沉也只能備了浮沁和浮瀅的。

  還有一份是送去褚公府的。

  人數減少了,這些年禮的份數拆分為三份,高高一馬車拉去了白公府和尹公府。

  褚公府那份由浮沉正月初二送過去。

  尤黛娥坐著馬車從尹莊過來,她先是跟著嬤嬤們到了尹公府,本想去達國府見浮沉的,被浮瀅攔住了,「姨母現下還是別去達國府招搖的好,畢竟陳內監還在宮中關押著,這是到了年關口才暫緩的,一切都還得緊繃著。再者,五妹妹有孕在身,我與姨母的這些周旋也從未告訴過她,姨母且在我這府上待著過個暖和年,再去尹莊也不遲。」

  尤黛娥:「是是是,娘子眼明心細,讓老奴把那個東西偷來了,老奴也是害怕,擔憂了幾個晚上。這陳大人又把這東西藏得甚是深,屏風背後老奴尋了好幾處才找到的呢。」

  原來,把密旨偷換為白紙一事,乃是浮瀅大膽所想。

  之前浮沉說只看不偷,她還是心善了幾分,不想牽連尤黛娥。畢竟她為一介婦人,又與此事無關。萬一失了手,尤黛娥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可浮瀅思覺不妥。

  她生過孩子,知道孕婦在懷孕時思緒難免不穩。故而她悄悄地告訴尤黛娥先偷再換,冒險兩次,來換這件事一份安定。

  尤黛娥雖為婦人,可她做事真的很穩。

  踩了數月的點,兩舉都得手了。

  這是浮瀅大膽所想,她也怕出什麼紕漏。她又怕浮沉知道這些事會擔憂,所以至今都沒告訴過浮沉。

  幸好是偷換出來了。

  尤黛娥在尹公府的後院暫住著,浮瀅給她換了乾淨的衣裳,讓她今晚與下人一同宴飲,「我知姨母心裡惦記征兒,這孩子原本我也有意尋他來府上的,可他好像很忌諱這些。姨母既是擔憂他,我想著等到明日遠遠瞧瞧也是好的。虎公府的夫人每年正月初一都要去皇觀祈福上香的,明日我帶著姨母,遠遠看一眼就好。」

  尤黛娥感激涕零,「娘子真是思慮周到,老奴不求與他說話,遠遠看著就好。若是娘子覺得不方便,老奴也可不去的。」

  浮瀅一笑,遞給尤黛娥一盞茶,「舉手之勞罷了。」

  宮中的除夕也很熱鬧。

  只是比起梁京城內,宮中再熱鬧,都是依著規矩來,少了一些城內的煙火氣。

  自上次齊雲與達道談話畢,他在奏朝殿替梁駱解圍後,二人關係有所緩和。但凡牽扯到翻案一事上,齊雲都很歡喜。

  今年的除夕,她覺得日子都有盼頭了。

  她點了香,先是和戚柒的牌位說了好些話,再是去了後殿供奉的齊家牌位前叩拜,念叨了幾句。

  越到能翻案的日子,齊雲越發的睡不著了。

  以往她入睡只點一盞香,現下她一整夜需要四五盞香才能入睡。

  早年太醫院的人就說過她點香一事,「太后點的香都是安神醒神能入睡的香,可這些香您用的日子太多了。微臣斗膽問一句,可有十幾年了?」

  齊雲掐指頭一算,才覺自個用香都有好些年了,她進宮那日就開始用醒神香的,一年復一年,早就習慣了。

  太醫:「太后應該控制用量,香是果香和各類香料製成,本是沒什麼大害的,可若是殿內一直有,您一直聞,日子久了,微臣怕會留下病疾。」

  那次後,齊雲收斂了半月。

  可到底睡不著啊,到底是疼痛難忍,噩夢反覆。

  她又瞧自個身子骨無事,也就一直用著了。

  前些日子她打了馬球,踢蹴鞠,滿場子地跑都不覺得累和心慌。齊雲心存僥倖,還是試探著用。

  現下聽達道說齊家確實有冤情,梁駱為怕自個控制不住才說無冤一事後,齊雲原本波瀾不驚的心坎上又泛起了漣漪。

  她用醒神香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元內監,你去宮外給哀家好好尋,太醫院的香就那麼幾樣,哀家覺得沒意思得很。你去尋些新的來,切記,不要藥香,要香料。」

  元內監手腳快,沒多久就尋到了新的。

  齊雲聞著這新的很是喜歡,淡淡的果香中似有辛夷花和圓蕊草的香味,讓人聞畢,能睡一整晚不醒來。

  齊雲沉澱在香中,悠然自得,「哀家聽說,沈美人連著好些日子都在侍寢,看來陛下,好像很喜歡她。」

  元內監:「是,已經連著四日了,這些嬪妃們自打入宮,陛下是哪都沒去,唯獨召見了沈美人。太后放心,沈美人知道她落魄時是奴才接濟的她,自是什麼話都聽咱們的。眼下她吹枕邊風還為時過早了些,等再過些日子,太后怎麼吩咐,這位沈美人自是怎麼聽您差遣。」

  「元內監,她在宮外,又是戲班子的教坊女子,哀家對她,還得試探些日子再說別的,」齊雲謹慎道,「眼下這些日子,就讓她好生伺候吧,別有什麼旁的心思。這人活著,就得隱忍,等時候,等時機。」

  她再叮囑一句,「哀家讓你備好的湯藥,可都備好了?」

  元內監:「太后放心,此藥都備好的,定不會讓沈美人懷有龍嗣。」

  「那最好了,人吶,無牽無掛沒有軟肋,才能真心為哀家做事。」

  這話,讓元內監抬頭瞧了一眼太后。

  這飄在寢殿半空的香一圈圈升起,誰都不知,這裡藏著暗刀,還是藏著別的。

  太和殿和嬪妃各宮院內的宮女們燃放孔明燈,每一盞燈升起,飄在半空,與遠處宮外的孔明燈混在一起,分外好看。

  梁駱披著厚披風,站在宮牆處,抬眼望向遠方。

  這一層層宮檐樓閣外,是一層層繞著梁京城的燈,四處懸掛,甚是好看。

  梁駱一臉的羨慕,他環顧四周,在一處邊角,尋到了達國府的方向。雖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瞧不見,可他的心自停在那,再無飄去別處。

  飛羨拿著一盞孔明燈湊到跟前,「陛下,孔明燈……」

  飛羨又覺得不妥,趕忙閉嘴。

  梁駱愛在除夕夜放孔明燈,可眼下他已是新帝,是不該再像從前一般貪玩了。

  他收起,被梁駱攔住,「怎只有一盞,再尋一盞來。」

  飛羨得意一笑,速速下了城牆,再從一無手中要來一盞,再速速翻上城牆,「喏,這個給您。」

  梁駱:「朕兩個都要。」

  「啊!」

  飛羨尷尬一笑,「卑職還想著,一個您放,一個卑職放呢。」

  梁駱調皮一把搶過來,蹲下,點燃小燭燈。他單手托起,再鬆手,把第一盞放入夜空。

  接著他再放了第二盞燈。

  抬頭望天,看著它們升空,再與別的孔明燈混在一起尋不到哪個是哪個時,他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在心裡祈福:「一盞願母入土為安,來世莫入官宦之家,尋常人家,餐餐飯飽,得順遂一生。」

  「一盞願家姐產子平安,夫妻和睦,再無紛亂,永修百年好。」

  他心裡默念著這些,再看向達國府的方向時,鼻子酸痛。

  飛羨抬頭,再看向他,「陛下許了什麼心愿?」

  梁駱:「國泰民安。」

  「國泰民安……」

  是啊。

  在這除夕佳節,就讓這些舊事、翻案、紛爭和算計都歇幾天吧。花好月圓,忙碌了一年,總要歇一歇的。

  一無站在城牆下,也抬頭看著孔明燈,他神色恍惚,再柔聲一笑,「願家父安康,家妹無災。再願褚家的眾位姐姐們,都一生順遂。」

  而在梁京達國府院內,蒼山軒的空園處,浮沉也為梁駱放了一盞燈:「不求任何,但求平安,但求他這往後的路,再無坎坷。」

  宮內有一盞燈落入了上呈殿。

  宮女們怕引火,隨即用水滅了燈。

  沈美人伏在桌案前,提筆寫下「花好月圓」四個字,再起身,挪步到院外。

  除夕佳節,此刻的梁京教坊許是已在吃團圓飯了吧。

  這是她第一次在宮內過除夕,繁瑣的禮節和規矩她沒一個習慣的,早起請安,各位姐妹問安,還有要去樂坊、舞坊和書坊這三院送禮。

  樁樁件件,都讓她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她不想拘束,倒想散漫,可入宮哪有散漫的。

  沈美人不喜歡上呈殿,她倒覺得那些偏僻遠一點的殿甚好,「若是被分在偏遠些住著,也沒這麼多規矩吧。」

  伺候她的宮女叫蘆薈,是沈美人從教坊帶來的。

  與她年歲相差不大,二人從小一起長大。

  蘆薈:「這入宮的嬪妃都想著住在上呈殿呢,美人您倒好,只想著住得遠些,這遠了就沒有恩寵。後宮沒恩寵的日子甚是難熬。」

  沈美人嘆息,「這恩寵說來也奇怪得很,我一入宮就是美人,僭越好些個規矩。又好巧不巧地安排在這上呈殿,還離太和殿這樣近。誰人瞧著都覺得我這些福氣來得太快了。那位元內監,原先我在教坊的時候就常見他接濟咱們,如今又是他安排咱們入宮的。蘆薈,這一切,絕不是什麼巧合。」

  「可是……陛下寵您啊。」

  「寵?」

  沈美人無奈一笑。

  這位陛下連著來上呈殿好幾日了,每次都冷冷地來,冷冷地寬衣睡在她一旁。就連侍寢什麼的,都是很寡淡。

  梁駱像是在完成某個任務一樣草草了事,與她的話也不多。

  沈美人不敢言語,也不敢與他多說話。

  她看著他有時坐在床沿邊上的樣子,總是帶著落寞和孤獨。

  她想伸手拍他的背,每次靠近他,都被那冷冷的落寞壓迫得不敢再做任何動作。

  沈美人不懂,她看不到這個男人眸子裡藏著什麼,看不透他的笑,也看不透他的每一個轉身。

  她還倚在門框前想著這些事時,梁駱已冷冷地站在她面前了。

  她一個哆嗦,趕忙行禮,「陛下,臣妾惶恐。」

  「哦。」

  梁駱冷冷進去,脫下長袍,坐下。

  沈美人趕忙讓宮女把菜餚都端來,擺在他面前的飯桌前,「陛下,這是臣妾小廚房做的,臣妾知道陛下已與太后用過團圓飯了。臣妾這的都是小菜系,陛下可將就對付幾口。」

  蘆薈端來暖爐放在一旁。

  梁駱一笑,低頭瞧了一眼。

  有條頭糕、紫蘇糕、炙羊肉、酥肉羹。還有以前他跟著達道外出時,達道差芒山在夜市攤上買來的水盆雞魚羹肉。

  這些,便是梁京的人間煙火啊。

  梁駱眸子一閃,有些結巴,「這……這些是……」

  沈美人:「這都是臣妾在教坊時最愛吃的了,臣妾的教坊挨著橋州,那裡小吃頗多。臣妾吃不慣山珍海味,唯獨喜歡這些,總覺得它們每一個都是廚子巧妙捏、煎、揉出來的,每一個都不可辜負。」

  這些話,瞬間也暖了梁駱。

  他第一次認真看著面前這位沈美人,她身子瘦弱,雖為美人,可穿衣素淨。低頭一笑時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眉為遠山黛。

  鬢邊碎發未曾梳好,說話時嘴角一根長發隨意飄著。

  她也察覺到了這礙眼的長髮,撥弄了幾下覺得實在難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把揪住,扯下來,丟在門外。

  這粗魯又不失可愛的動作,反倒是把梁駱給惹笑了,「美人對自己,可真是捨得下手。」

  沈美人突覺失態,趕忙解釋,「陛下贖罪,臣妾在教坊待著,並非什麼大戶人家的姑娘,失禮了。」

  梁駱招手讓她坐下,「既是一桌的煙火飯,朕今晚就留在此處,與美人一同用膳、賞明燈。」

  沈美人一恍神,莞爾一笑。

  正月初一至。

  浮沉和達道在府中應了規矩,吃了早飯,給祠堂上了香。

  浮沉是孕婦,正月初一出門時要戴麥穗錦囊。達道半蹲下,小心把錦囊掛在她腰間,又給浮沉披了紅色長袍。

  再拽著她的手上了馬車。

  浮沉的手中揣著一把鑰匙,那是當年她出閣時,外祖母送給她的厚嫁妝——溪上宅。

  今日初一,她想沾沾新年第一日的吉祥,去溪上宅瞧瞧。

  這上溪宅,是戚老太太給浮沉的嫁妝,位置挨著皇宮背後的溪上園一帶。

  老太太早年讓人盤算過位置好、風水也好。

  過了護城河,再從溪上園走過,就到了在一片桃林背後的溪上宅。

  這還是達道第一次來此地,「這可真是好地方,前有遊河,後有皇城,這一片桃林到了春日,定是萬分好看啊。小浮沉這鑰匙藏得可真夠深的,我竟不知你還有這樣上好的宅子。」

  浮沉也深覺此地甚好,「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啊,不瞞你說,我都忘記有這麼一個宅子了。要不是除夕前幾日府中翻整倉庫尋到了這把鑰匙,這地方我都忘了。慚愧慚愧,外祖母的一番心思,我竟全都忘了。」

  「外祖母為何送你這宅子?」

  到了門口,芒山拿著鑰匙打開門,再推開這扇重門。

  「外祖母說,若是達國府與我和善,沒內宅瑣事,就讓我好好孝順婆母公爹。若是不和睦,內宅處處算計,就讓我搬來這。」

  她摸著紅柱子,「這裡,是外祖母給我的退路。」

  這宅子布局偏南州,很是典雅,四處全是捲簾和圓拱門,一入院子,四周全是湖。

  這錯落有致的長廊就在湖中搭著,有湖有亭還有假山。

  達道還是第一次見在湖中建的園子,「雖是湖,可空地甚多,又接連有致地錯落排開,花圃在中間盛開。這個風水布局,以水圍中,當真是妙啊。梁京剛搬來此地,府邸買賣規矩尚且不全,外祖母當年定是周旋多人,才買來這宅子的。」

  浮沉:「是啊,外祖母當真是把什麼能給的,都給了我。」

  這裡雖看著髒亂了一些,但是達道已經吩咐芒山,待過了正月十五就讓人來翻整打掃的。

  達道挽著浮沉的手,悠閒地在溪上園逛了好幾個時辰。

  難得空閒,浮沉腳踩青石板,瞧著什麼都是好看的。

  她抬頭望天,還盼著梁京再下一場雪呢。

  天色漸晚,浮沉和達道才從溪上園往達國府走的,行至宮牆外的護城巷口處,馬夫說要下雪了。

  浮沉趕忙探頭去瞧,這一瞧,卻在這巷口不遠處瞧見了穿水碧色短褙子的浮淰。

  浮沉一愣,「浮淰?」

  達道也瞧見了,「她是梁騏的人。」

  「她不是在中鈺殿嗎,怎出來了,」浮沉一直盯著她,「我瞧她也不像是逃出來的啊。」

  達道:「梁騏得了封地在南州一處盛產百香百果的好地方,這是陛下特意賞給他的。我聽翰林院的人說,過完年梁騏就要動身去南州封地了。按理說這浮淰,是該跟了梁騏的,怎的,又被放出宮來了。」

  浮沉也不解。

  但她斷定,她出宮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褚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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