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達道迂迴術
2024-04-29 21:01:17
作者: 涼子姑娘
百官逼問,這些官員中夾雜多少私利和牆倒眾人推等著看高高在上的暗門將軍落敗。
梁帝把暗門將軍這一職位冒大險背在達道身上,又怕他身份暴露,這才給了他正品。隨後升為太保。
為的便是把人人都認為該藏在不見光處的血殺將軍推在光日下,反其道而行之,護住暗門,更護住能為他廝殺的達道。
此刻的梁駱,左不過十幾歲年紀,他已為此事煩心多日。小小年紀,身心疲憊撐著熬到現在,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
帝王難做啊。
滿朝文武,人人眾口難調。
老臣新臣交替,從來都是吃人的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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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很清楚,就算是他父皇在位時又能如何呢。坐在這個位子,有些事不得不為,有些惡也不得不做。先帝仁孝天下,這仁孝背後,為穩固國本,又有多少人命和血案是由暗門替他來背負的。
梁駱思慮片刻,他閉眼,再睜眼。
眼神已從方才的撐不住,變得堅定有力。
他緩緩抬腳,從石玉台上一步步走向官員跟前。他從他們身邊一個個挨著走過,到了殿門處再折回。
到了最中位,梁駱停腳,看向眾人。
他瞥了一眼,沒瞧見達道,心裡謹慎幾分才開口道,「諸位臣工今日是要逼宮?」
官員齊刷刷跪下,「卑職不敢,卑職惶恐!」
梁駱:「老陳內監本是先帝大內監,此地乃是梁元國,並非梁國。他持先帝令闖宮前去了這十餘老臣的府門,拿著令在梁京招搖撞騙,謊稱什麼手持先帝密旨。朕的十位好臣子都是朝中棟樑,他們進宮面聖,朝中從未有過阻攔。朕信任諸位臣工,登基那日就已經說了,若諸位臣工有事進宮,侍衛不必阻攔,只在殿外候著等召見便是。朕為諸位方便取消了繁瑣規矩,如今倒好,倒成了諸位來逼朕的好手段。」
梁駱內心很慌,他小小的身子站在大臣中間,即便此刻再無力,他都要撐下去,「陳內監拿密旨進宮,這十位跟隨先帝多年的老臣與他一起進宮,在後殿逼迫朕為密旨辦事。可這所謂的密旨,不過是白紙一張。陳內監假造先帝密旨,拿先帝仁孝天下當兒戲,本就是死罪。」
梁駱轉身,惡狠狠地看著這些下跪官員,「朕的十位老臣聽信讒言,朕自登基以來,他們表面附和背地裡變著法地給朕滋事。老內監拿令就可讓他們進宮來逼朕,罪也是至死!」
「假造密旨,圖謀不軌,朕乃是新帝登基本就國本不穩,如今倒好,他們各個摻和一腳,不聲不響地站在後殿等著朕來召見他們?」
這些臣子嚇得面面相覷。
梁駱:「借著朕給他們的便捷貿然闖宮,聽信讒言左右搖擺,朕扣押他們,何錯之有!老臣又當如何,難道因是老臣就可動搖梁元國的國本,可聽信讒言惹國本虛空!」
梁駱一番言辭,說完臉都漲紅了。
臣子們跪著,各個不敢言語。
尹柄與白穆還有卿查院眾人紛紛開口。
白穆:「陛下此舉,正是將這股不正之氣湮滅。梁元國為初年,又到年關,陛下年紀尚小,可每走一步都是在為梁元國打算。上至宮內製度,下至百姓,事事巨細。朝政之上從來不分老臣新臣,卑職與諸位大人還有扣押的老臣都是一樣的,都是這梁元國的文武官員。老新之分,不過就是人心偏向。陛下所做,無任何不妥之處。」
尹柄隨即再開口,「老臣尚有老心,心存芥蒂之理。可老臣還有陳內監都忘了,正如白大人所說,老新之臣從未給過區分。不論文武,微臣們效忠的是梁元國,是當今陛下。」
卿查院眾人也紛紛諫言。
梁駱看著他們維護自個,心裡暖意十足。
新帝再不穩,總有那麼一些人,願意扶持他的胳膊,挽著他,陪他走出這條新路來。
朝奏正殿內梁駱應付著這些人。
此刻停在護城河旁的一輛馬車內,浮沉把一個醫匣子打開,取出四個琉璃瓶,輕塞在達道衣袖內。
她輕輕拍幾下,「這些全是蘭姐姐調製的,我只說要用慢性香,並未說什麼緣由。此事我也怕,不想讓蘭姐姐為我們擔憂。」
達道捂好衣袖打算下馬車,被浮沉再摁回去。
她說話時,眼裡全是擔憂,「書元哥哥,當真要走這一步?這裡是宮中,萬一被察覺到,萬一出事,怎麼辦?」
達道撫著浮沉的發,寬慰她,「這事本來就已經亂得沒了方寸,若是再按照原本不敢做、不可做的邏輯來走,陛下的安危,永遠都攥在旁人手中。陛下此刻還在應付那些官員,慈寧院的那位,她都做了什麼事,十幾年的謀劃,涉險冒死換子……」
浮沉垂頭,手放在已經圓圓的肚子上。
達道:「換子為帝,無論齊家案翻不翻,她都會走上捅破此事的路。我眼下還不知她為何要把戚家也牽扯上來,但她既是走了這條路,從這孩子被抱進宮的那刻,她就沒打算活下去。即便當真為齊家翻案了,等齊家入宗祠受後人叩拜時,她定會反咬一口,拿換子一事讓我們所有人都為她的惡行陪葬。」
浮沉:「是,畢竟太后要咬的除了先帝,除了梁家,剩下的便是被先帝拿來當刀子的戚家了。她與母親是閨友,她最是想不通的便是為何當刀子的人能得幸福,而她卻要家破人亡,還要與自己憎恨的男子同床共枕。」
達道指指衣袖,「元內監並非真心為太后,他尋女多年,或許等的也是這一日。這慢性香,交給他才是最合適的。至於梨芯的跛腿,我相信浮蘭的醫術,定會醫好的。」
「可她畢竟是太后……」
達道一笑,「往往很多事咱們反過來想,反而就成功了。此物進慈寧院是難上加難,可這個難,就看是誰拿進去。」
浮沉歪頭一想,覺得頗為有道理,「是呀,咱們是難,可元內監不同啊。」
「是,這便是太后失策了,其實想想她對身邊人都如此絕情也不無道理。畢竟她走的路,是對自己絕情,無一子嗣,無一牽掛。她以為人只有無牽無掛才能做惡事。」
達道幾句話,浮沉也瞬間明朗了,「太后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所以她很固執地以為,只要她身邊的人也這樣無牽掛了,才能都臣服於她。元內監的女兒是這樣,莊嬤嬤的家人也是這樣。她試圖把每個人都斷的乾乾淨淨,她偏執地以為這樣彼此都能安心。可她最不懂的,便是人活著,就有牽掛,就有親人。」
浮沉再道,「太后偏執斷了自己,她也是為了自己心裡的牽掛和親人。那麼她又怎能斷了別人的路,來強迫別人也牽掛她的親人。」
「是啊,她沒想明白的是,她斷了別人路時,其實和先帝當年斷了她的路是一個道理。」
浮沉恍然大悟,「沒錯,其實某種程度上,在這些人眼中,她也扮演了先帝的角色。」
達道一笑,「對,別人也在扮演她的角色。」
如此,浮沉全懂了。
角色互換時,她敢冒死換梁駱進宮,那么元內監為了牽掛,又怎不敢冒死把這慢性藥也帶去慈寧院。
達道揉揉浮沉的發,掀起馬車帘子挪步出去。
他進了宮門,朝慈寧院走去。
這一去,是為了給所有人的以後,鋪一條安定之路。
齊雲在慈寧院等著看奏朝殿的好戲。
不承想等來了達道。
達道站在慈寧院主殿的暖爐前,齊雲抱著貓兒出來,一臉驚奇地看著他,「大人怎有空來哀家這,哀家聽說這早朝都沒散,好像出了什麼稀奇事,也不知駱兒一人能不能應付過來。」
達道彎腰,拱手行禮,「正是陛下一人應付不過來,卑職這才來慈寧院請太后尊駕移步,畢竟陛下不過也是十幾歲。這前朝有事,還得太后出面把持住才行。」
齊雲也不想與達道來虛的,「大人不必在哀家這裝模作樣,哀家要這位陛下做什麼,哀家撫養他是為什麼,想必大人已經清楚了。這位陛下口口聲聲說什麼無冤不翻,他與哀家較勁的時候倒是能耐得很。如今好了,出事了想起哀家了。」
翻案?
達道一愣神。
他從未聽梁駱說起過齊家要翻案一事,且卿查院那邊也沒什麼動靜。
他再一想,好像前幾日卿查院那邊倒是忙了好些日子,說是查以前的案,並非什麼齊家。達道心裡嘀咕,難不成太后已經讓梁駱去查了。
且梁駱查了後發現並無冤情?
達道很謹慎,他生怕錯過什麼以至於後面不好盤算。
齊雲坐下,再瞪向達道,「你們打什麼主意哀家很清楚,哀家從來干涉朝政,如今也是如此。哀家很本分,絕不僭越了規矩,大可以讓陛下放心。他能耐得很,牙尖嘴利的,哀家相信他定會平息這場混亂。」
達道聽出了一些貓膩。
他面露急切,「太后,陛下前幾日讓卿查院的人去查齊家舊案,並非是陛下不翻啊。」
齊雲皺眉,一臉的疑問。
達道立馬再開口,「齊家案並非無冤,而是實在是太冤枉了。此案牽連百十口人的性命,陛下只查到了一半就不敢再往下查了。齊將軍還是齊二將軍對梁國忠心耿耿,誰知最後落得這個下場。那密封的卷宗中,字字含冤。太后,陛下年紀尚小,很多事他拿不定主意的。他還在想下一步如何查,如何定奪。畢竟這是舊案,即便再想翻,都要細細查證才是。當年就是因為含糊、藏匿、不公開才導致了冤情的。太后要給陛下時間,讓他把此案捋順。」
達道試探性的眼神看向齊雲。
果然如他所想,這位隱忍的太后等的就是這一日,他反其道而行之,說出齊家是真的有冤後,這位太后的眼神都變得柔軟了。
她走向達道,摁住他的胳膊,「此冤案,是哀家多年的噩夢。哀家的父親頂天立地,為梁國為這都城梁京立下汗馬功勞。達大人,此案是真的有冤情對吧?哀家苦心多年的隱忍和盤算,並非沒有付之東流吧?」
達道立馬跟上齊雲的節奏,「齊將軍戰功赫赫,齊家更是有功者。當年那些事,都是案宗為哄騙世人偽造的齷齪事罷了。史書功過,從來都由旁人撰寫。如何寫功,如何寫過,都是執筆司來編纂。如今微臣腳踩的這塊土地,是齊將軍隻身一人深入此地,與齊家人裡應外合才為梁國得來這新都城的。」
齊雲眼淚止不住地流。
達道:「只是陛下尚且剛登基,太后若是為一切順遂無阻礙,就等等陛下吧。畢竟當年就是操之過急才讓此事瞞天過海的。如今要翻,絕不能再急迫了。」
齊雲回過神,再看向達道,「你今日這番話,讓哀家很是疑惑。你既是已知道哀家隱忍多年,也知道梁駱為誰之子。怎的,你們夫妻二人不背地裡盤算著如何算計哀家,怎還跑來哀家這,為哀家解疑答惑?」
達道淡定一笑,「太后,微臣並非為太后解疑答惑,而是為陛下的前朝解疑答惑。」
齊雲一愣。
達道:「舊事重提,自是怨恨埋怨。可微臣與微臣娘子眼下已顧不得怨恨太后和埋怨太后了,娘子得知胞弟尚且活在這世間,她除了對您的怨恨以外,更多的是擔憂被推向這險境的胞弟。他是最無辜的,他不該獨身一人來承受上輩子的仇恨。微臣如今已顧不得怨恨什麼了,微臣只想保住在險境中的弟弟,護他周全。」
達道再給齊雲一顆定心丸,「太后隱忍算計,您所有的盤算牽扯上戚家這筆帳,微臣和娘子自會不敢忘也不能忘。可太后也清楚微臣的為官之道,是為清正,是為剛正不阿之道。齊家冤案百十口人,微臣也是上過戰場的,為國廝殺最後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微臣為齊家含冤而死的這些人感到慚愧。微臣護住齊家案子,並不是為了太后,而是為了還齊家一個磊落,還齊家一份公道。」
齊雲被達道這一番正義之詞震住了。
他此話是說,為私事,他自當記得這筆帳。
可為公事,他自當不含糊不徇私。
達道為官的品行,齊雲多少還是知道的,「大人這番話,公私分明。那麼哀家再問大人,哀家多年的盤算,你可恨哀家?」
「恨。」
達道答得很乾脆。
這下,齊雲全信了,「哦?」
達道:「太后算計戚家,算計岳母大人難產而死,算計得微臣娘子整日提心弔膽地擔憂胞弟。更是算計得陛下被困險境,算計戚家褚家以及達國府,還有褚家姑娘的婆家府門,幾乎半個梁京都攥在陛下的血統一事上了。這樣的謀劃,這樣的殘忍,微臣怎會不恨。」
齊雲:「那你可想與哀家算這筆帳?」
達道冷冷一笑,彎腰再行了禮,「太后都想與先帝算齊家的帳,微臣怎會沒有這個心思想算您與微臣的帳?」
達道故作坦蕩。
這樣一來,齊雲反而佩服這位大人了,「好,有達大人這話,哀家反而是放心了。哀家在這慈寧院等著你,等你與你的娘子一起來尋哀家的帳。哀家這裡帳本可太多了,怕是二位一時算不清。」
達道:「來日方長。」
齊雲柔柔一笑,「來日方長。」
達道退後幾步,做出請狀,「那麼還請太后先移步去奏朝殿,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給陛下一條路,他才能靜心去查齊家冤情。」
齊雲自是要去的。
她抬腳,上了鑾轎。
元內監看了一眼達道,跟在鑾轎後面。
達道看著鑾轎拐過去,他的眼神,掛著一絲微笑。方才進慈寧院時,他已將那香料塞給了元內監。
拖。
也是一種本事。
既是不能迎難而上,那就先拖拖,再尋後路。
而此番達道心裡的後路,已為齊雲鋪墊好了。
奏朝殿內,這些大臣的話已經拐向暗門將軍,咬定不鬆口了。
「既然暗門是先帝所創,至今宮中除了那早年練過暗門弟子的懸室外,再無任何地方是暗門的。且懸室已殘空,那裡已堆滿雜物。陛下,暗門手上人命太多,先帝當年是朝局不穩,內憂外患才想創暗門來裡應外合。可如今梁元國邊關無戰亂,關內也並無什麼為非作歹的大事。這舊暗門,是該處置了啊。」
「陛下,暗門並非為利國之道……」
梁駱厲聲打住這些話,「敢問各位,先帝在時,你們可敢在朝中如此直言不諱地提及暗門,提及要滅了先帝的暗門!」
眾官員低頭,各個不言語了。
梁駱再道:「暗門守護梁國數年,暗門將軍與暗門將士遍布整個關內關外,他們苦心除奸臣,即便再背負人命,再是行陰詭之事,都是為了整個梁國。是他們負重前行,將所行陰詭之事背負下來,留給你們一個朗朗乾坤!」
「暗門替你們守護梁國,如今梁國為舊,是他們拽著梁國邁入梁元國的。他們守護你們長大。怎麼,如今你們長大了,衣食無憂的,就想撇開暗門?」
「陛下,治國不可意氣用事……」
「朕何時意氣用事過,」梁駱此刻已經控制不住自個了,「朕為新帝,自知暗門不易。朕今日告訴諸位大人,暗門如何處置,以後如何,都是朕說了算!」
下方官員再諫言,「難道陛下是要把整個梁元國置在暗門手中?」
梁駱皺眉,心都攥在一起了。
他剛要再想法子時,郭內監齊聲道:「太后駕到!」
梁駱深覺不妙!
他抬頭,看向殿前方。
只見齊雲款款進殿,諸位跪著的臣子又高喊,「太后千歲!」
齊雲一步步踩著石玉台朝梁駱走去,梁駱心裡七上八下,他猜不透她來是做什麼的。
齊雲:「哀家聽說今日這上朝可有好些時辰了,都快到晌午了,還不見陛下去哀家那用膳。又打聽了一下,才知這朝中出了事。哀家本不想僭越規矩來干涉朝政,只是陛下尚且年幼,你們這些個臣子在這逼問他處置這個收拾那個的,他可如何來應付這麼多事。」
文官甲:「回太后的話,您雖不干涉朝政,可今日這局面,尚且還得您來主持才是。」
「大人此話,是說哀家的孩兒擔當不了新帝大任?」
文官甲嚇得跪地求饒。
尹柄幾步上前再跪下,他把早朝發生的所有事一一說給齊雲。
齊雲摁著梁駱的手,小心扶穩他坐下。
梁駱此刻是一臉的納悶,他不知齊雲要做什麼。
她再坐在一側,「陳內監拿空白密旨逼進太和殿,這十位老臣不堪重用,陛下扣押他們在宮中理所應當,並不需解釋什麼。等扣押到了時候,陛下自會放行。讓在宮外等著的那些夫人們放寬了心候著便是,陛下並非暴君,難不成還會殺了他們不成。」
齊雲再看向諸位官員,溫柔的笑著,「再有諸位大人在此議論的暗門一事,此事若先帝活著,你們頭上有九個腦袋都不敢如此大膽地在上朝時問。怎麼,欺負哀家的孩兒年紀小,就這般來逼問他?」
梁駱還以為齊雲是來找事的,聽這個話茬,倒像是特意趕來給他解圍一樣。
齊雲幾句,震懾得他們多餘一言都不敢發。
她又耍了個機靈,「暗門將軍一事,哀家不妨告訴你們,此事本就是先帝從未公開談論過的。你們在朝為官多年,動動腦子,好好想想前些日子陛下迅速地處置了誰。」
齊雲點到為止,再不多說。
梁駱皺眉思慮許久,他抬頭看向齊雲。
她到底藏了幾張面孔,今日出面為他解圍又是為何。他想破了腦袋,都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她方才這句話,又把暗門將軍捎帶順手地就甩給了元羽和梁鐸二人。
大臣們炸鍋了,「前些日子迅速處置的,難不成是那位關在牢中多年的元家……」
「不可不可,若是他,這十幾年暗門又是誰?」
「想必怕是那位忤逆犯上的大皇子了,身在清含關,行暗門陰詭一事很是稱手。估摸著,暗門將軍當久了,心也沉澱出來了,想要更多了……」
齊雲瞧了一眼這些臣子,揚眉露出冷笑的面容。她再看向梁駱,縱肩。
這縱肩是告訴梁駱,事已擺平。
梁駱立馬回神,「暗門做事和處置暗門,正如母后所言,本就從未公開過。諸位大臣,今日早朝所提之事朕無須向諸位解釋任何。想必諸位對朕也自有分寸。扣押在宮中的老臣們,到了時候朕自會放他們出宮。」
梁駱說畢,跟在齊雲身後朝殿屏後方走去。
臣子們紛紛跪下送梁駱回殿,隨即再散朝。
這場風波,算是暫時平緩了。
到了殿內,梁駱還是不解,他已知自個身份,面前的這個母后,亦真亦假,拿他當一顆棋子的母后,怎會不想看他的笑話,還能助他一臂之力。
齊雲:「駱兒,母后本不該干涉朝政,可你也不該瞞著母后齊家冤案一事。若是你沒法子,你撐不住,大可以告訴母后。你年紀小,母后並未說過要你一人扛著呀。」
齊家冤案?
梁駱故作淡定,試探問道,「原來母后都知道了。」
「若是沒有達大人今日一番話,母后還被瞞在骨子裡呢。」
達大人。
梁駱立馬懂了。
齊雲小心摁住梁駱的手,伸手撫著他的臉頰,撫著他的發,「駱兒啊,母后太累了。可母后再怎麼累,也心疼你這孩子。你放心大膽地去做,好好查。以後切莫再來母后這說胡話了,這幾日母后以為你都不管齊家了,若是沒有達大人來,母后還生著氣呢。」
齊雲的撫摸和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梁駱倍感不適。
若是以前,他定是欣喜若狂吧。他的母后給的溫暖,永遠都是那麼一點點,他期盼的那麼多,哪怕這一點點,都足以溫暖他。
可此刻,她看著她的溫柔和關切的眼神時,腦海里閃過的是戚娘子難產被捂死的痛苦。
是他小小年紀被抱進宮的酸楚。
是每次見了浮沉要喊「嫂嫂」的無奈……
他對她,已沒了半點溫存。
「是,兒臣知錯了,兒臣定會好好查,為外公為舅舅們翻了這冤案,」他展眉一笑,「還望母后多等等。」
齊雲感嘆:「母后等了十幾年,再等等又何妨。」
梁駱看齊雲的眼神,再也沒了光。
此風波擺平後,梁京和宮內又恢復到了年關的熱鬧。
已是臘月二十三,快到小年,各府忙著準備祭灶的吃食和擺食。
浮沉因是孕婦不能去見雲鶴,她把繡好的小肚兜和小鞋襪都讓梁愫亞帶給雲鶴了。梁愫亞說孩子長得很好,達識以前是雲鶴奴,如今是兒子奴。
浮沉聽著這些,全是幸福。
她很期待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已經在心裡想了無數次,小模樣是像她,還是像達道呢。
榴奮那邊也傳來消息,說玉簪和章瀲在老太太的牽線下已在榴奮見了面,兩下是否投情浮沉還不知。
達麟已在往梁京回的路上了,再有兩日浮沉就能知道玉簪的事。
風波結束後幾日,達道和梁駱在正殿上再次會面。
二人各揣心思,彼此試探。
梁駱:「書元哥怎知母后要翻案?」
達道:「微臣在宮內聽聞奏朝殿的事就趕去了慈寧院,是太后自己說起翻案一事的。微臣還不知太后為何放著前朝事不聞不問,把這爛攤子扔給陛下呢。試探一問才知,陛下查出的是無冤不翻,太后卻執意要翻。微臣擔憂陛下,一時也沒了辦法,就把這事,給反過來了。」
此刻,這二人已然猜出不少了。
達道猜出梁駱許是查出了不少事。
梁駱也猜出達道和浮沉想必是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