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齊雲發帖設宴
2024-04-29 21:00:40
作者: 涼子姑娘
浮沉的肚子漸漸鼓起來了。
每次浮沉去朝兕廳,梁愫亞都笑彎了眉,越瞧越覺得這肚子真真是好看,好看死了。
她盼望這個孩子出生,也盼望著孫兒繞膝的快樂。
達識前幾日帶著雲鶴來過,雲鶴已是七個月的身孕了,梁愫亞對雲鶴這肚子,顯然是沒有浮沉的歡喜。
對她而言,達識外府別住,與她本就沒什麼關係。
還是期待著浮沉快些生了好。
自雲鶴有孕,達識公休已有三個月了,剛巧雲鶴有孕趕上宮變,他現在都後怕,害怕再有別的變故牽扯到他。
達識說起公休一事,達道心生羨慕,「我倒是羨慕你這份來來去去的自由,不像我。」
達道心酸,也難過。
看著雲鶴走哪達識都跟去哪,上馬車攙扶著,走路也攙扶著,他就想起了浮沉。
浮沉有孕,還得陪著他一起熬那些糟心事,他給浮沉帶來了什麼呢。
達道的心思,浮沉也慣會猜得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識弟待雲鶴好,那是識弟的福分,我陪著你一起熬過這些糟心事,自是我的福分。你莫要覺得對我有什麼虧欠,你活著,咱們國府活著,就是最大的福分。」
達道也坦然一笑,「是啊,既是這條路彎彎繞繞,那就和娘子努力攜手,再拼一條活路來。」
達道再囑咐浮沉,「當初的齊家後人成了如今的雲太后,穩住中宮,咱們這位陛下年紀小,尚且後宮空懸,怕是這中宮有得忙了。雲太后是先帝忌憚之人,我本可將她暗殺的,可惜,牽扯太多。先帝又留密旨忌憚我,這隻黃雀,如今已葬在陵園長眠,我自是殺不得雲太后。陛下護著她,鈺上太后的死,陛下草草了事,更是讓大臣覺得匪夷所思。他在朝堂上一番言論震懾得無人敢再議。可先帝的中宮皇后就這麼死了,當真是讓人不得不心生懷疑。」
浮沉:「我聽芒山說,好像是大皇子做的?」
達道搖頭,「非他所做。」
浮沉一愣,「既是非他,為何你會諫言是他做的?」
達道把浮沉的頭摁在自己肩處,盯著外頭的淅淅小雨,「梁鐸知道密旨的事……」
達道沒說完,浮沉猛一個機靈,頭「哐當」一下就戳到了達道的下巴,「啊啊,沒事吧?」
達道捂著下巴,做出痛狀,「小浮沉,你是有鐵頭功嗎?」
浮沉顧不得與他打趣,「那得殺了啊,既是知道密旨,就是威脅了你,還能讓他怎麼活。」
達道聽完浮沉的第一反應,他皺著的眉頭,總算是見得開日了。
他與浮沉,還真是不謀而合,想到一處去了。
在牢中他試探出梁鐸的口風後,第一反應就是殺了他。
為求自保,為少一個麻煩,梁鐸活不下去。
達道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把鈺上太后的事賴給梁駱後,梁駱居然也要急著殺了他。
達道不解,「他知道密旨,我自是要除了他。我借鈺上太后的事套在梁鐸身上,原本以為陛下有所懷疑呢,可誰知道,他二話不說,當晚就去了牢中,賜死了梁鐸。當真是讓我乃至朝堂意外,這不像是向來行事穩當的陛下所做之事。」
浮沉聽畢,才算是寬心了,「還好,不管陛下是何意,總之這個麻煩是除了。」
她伸手,小心摸著達道的下巴,「陛下這樣,我總覺得,鈺上太后突然薨逝,想必是與他有關的,他這個行為,就是要掩蓋什麼呀。」
「對,」達道堅定道,「我也這樣覺得。」
浮沉:「難道,陛下為了把太后位給雲太后…….」
達道捂住浮沉的嘴,搖頭,「不可亂猜。」
浮沉怯怯點頭。
達道:「陛下為皇子時,與咱們關係甚好,如今他位在高位,所想所做,自是與我們也不同了。先帝把這皇位託付給他,又為他掃清這些障礙,自是有他這樣做的道理。先帝人人忌憚,與我們為官者,是膽戰心驚。可於新帝而言,他是步步打算,全為了新帝開國的安穩,也算是一番苦心了。」
浮沉酸幾句,「先帝如此疑心,你竟也不氣他。」
達道飲茶一笑,「我不氣,先帝自有他的擔憂,自有他為梁國的放不下。可我達道非愚忠之人,我自也有我的擔憂,也有我的放不下。各自立場不同,他要我死,是他的無奈。我要我活,是我的無奈。」
浮沉坦然一笑,「書元哥哥不怨天尤人,不尋仇恨,當真是正義而為。我們就窩在自個的一畝三分地,守著這些規矩,好好求一條活路。」
達道倒了新的小紅團茶,再遞給浮沉,二人對視,會心再一笑。
暮兕齋院內的三處小泉眼上堆滿了水,雨淅淅瀝瀝地落下,順著屋檐滴落在捲簾上。
捲簾竹簾隨風擺動,流蘇飄在雨中打濕了。
後廚的婢女端了熱氣騰騰的鍋子,害怕鍋子被雨淋濕,月兒撐著油紙傘上前接過。
順著屋檐向上而看,遠處的遊河上,客船停靠在碼頭,一堆人烏泱泱地上了碼頭。船艙挨著碼頭沿,順河而下,逝去各自的歸處。
這人來人往,亦是煙火梁京,也是人間梁京。
浮沉坐累了,起身想回屋子。
達道把一件厚披風披在她肩處,撐著傘剛下了廊亭,之青匆匆趕來,遞上一份黃澹紙帖。
這是太后專用黃澹帖子。
達道沒接,「宮裡來的?」
之青點頭:「是,宮中的元內監方才在咱們朝兕廳說了好會的話,拿了賞賜,給了這帖子,說是全梁京各官員的女眷都有。是太后新搬去了慈寧院,讓各官員的娘子們進宮小聚的。據說是為了觀賞四州地方官為賀太后之位進貢來的各類珍物,就在明日。」
達道一愣:「元內監?」
這個元內監,達道覺得奇怪。
先帝活著時,他可是與身在雲殿的齊雲沒有半點關係的,怎的齊雲如今坐了太后位子,就將他提到了自己跟前呢,還是個貼身伺候的內監。
浮沉接過,她不瞧別的,只瞧自己的姐姐們,「我的這些姐姐們都在帖子上,看來這次,是非去不可了。」
達道倒覺得,這次非但要去,還不能再怕,「以前你進宮我都擔心,是因為那雲殿偏僻,雲太后的性子無人能猜到。可如今她都成了太后,做事若是再像以前讓人摸不著頭腦,怕是這中宮乃至朝堂都不穩。現下咱們大大方方去慈寧院,絕不會有什麼閃失的。雲太后在後宮這些年的冷靜,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說到這,達道又想起齊家,「她是齊家唯一的後人了,齊家的事,我這幾日得想法子讓大姐夫去查查,看看能不能翻出一些舊事來。」
浮沉點頭:「你且放心,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弱兔子,自是知道怎麼做。這肚子嘛,我還得將它裹著,為怕被人知道,為怕再引什麼別的事,有孕一事還得繼續藏著。前幾日曲姨娘傳了話來,說我那個六妹妹已不在客棧了,想必是回到四皇子那了,她可是個刺,隨時都想扎我。」
之青在一旁開口,「姑娘稍微裹一下就好,夫人知道姑娘會出門,早就讓人縫製了大長褙子,穿著那褙子裙,定是瞧不出什麼的。」
「好。」
浮沉彎眉一笑。
梁京雨停了後,達國府的屋檐上落滿了冬雁。
月兒從側門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尹公府浮瀅的丫鬟之衫,「我們姑娘傳了話給五姑娘,說尤黛娥在尹莊已經安穩下來了。」
浮沉拽著之衫坐在蒲團上,「已經安穩了?」
之衫點頭:「是,五姑娘您說奇不奇,那批送去陳宅子伺候的人中,陳內監愣是只留了尤黛娥一人在跟前伺候呢。」
「哦?」浮沉覺得有意思了,「竟有此事。」
浮瀅送尤黛娥到了尹莊,將她安置在尹莊一處管後宅灑掃的地方。
並囑咐了這後院的其他女使婆子,「這位媽媽是我跟前的人,早年在鄉下養臉上的傷,如今是大好了再來我這伺候,尹公府人手是夠了,我將她安置在此處,各位媽媽手下留個情,多擔待些。」
浮瀅囑咐了,這些女使婆子自是不敢欺負這個新來的。
也不讓她做活計,也不與她爭執。
尤黛娥又哪裡是個能閒下來的人,她看這裡亂糟糟,看哪裡也需要收拾,忙得不可開交,「奴家……我在那燕州待過,這些個藥材是要分濕冷晾曬的,有些是得春日曬,有些是得夏日的毒日頭曬,還有的得在冬日拿出冷著曬,不可再分亂了時候的。」
剛巧,陳內監也來尹莊尋他要的藥材。
偶間聽了尤黛娥這些個話,倒覺得還真是個懂藥材的。早年在宮中他就聽過太醫院的容亦錚好像也這麼說過。
他頗感意外,「沒想到,這小小一處莊子,還有精通這些的。」
陳內監在宮中伺候先帝,一直有腿疾。
他尋到尹莊,問了管事的,「可有女使婆子撥幾個過來?」
管事的人,便是浮瀅早就安排好的嬤嬤,「有,咱們娘子知道您挨著尹莊,您是伺候先帝的,娘子說絕不能怠慢了您,我這就給您挑幾個送到您的宅子上。您且先用著,使喚不順手了您再說,我再給您換幾個過去。」
陳內監擺擺手,客氣道,「不必這麼麻煩,我瞧著那個新來的就不錯,懂一些藥材,剛好我這個腿疾要用藥,就她了吧。」
「是是是,那趕明兒就給您送過來。」
第二日早起,尤黛娥穿過一層層濃霧進了陳宅。
她做事手腳麻利,見不慣東西擺不整齊的樣子,也見不慣後廚的小婢女做事敷衍,「你們這些小娃子做事就是敷衍,人家好歹是伺候過先帝,再怎麼老,也得用著心。」
尤黛娥搶來鏟子,翻弄著後廚的鍋碗瓢盆。
陳內監越發覺得這尤黛娥雖是市井出身,但性子真是灑脫,不藏不噎著,有什麼就說。
尤黛娥去了幾日,他喊來尤黛娥上前,「你來了可有些日子了,這宅子住著可習慣?」
尤黛娥慚愧一笑,「瞧您說的,奴家……老奴就是一個做粗活的,髒地方睡過,大冬日的雪地里也睡過,喝過髒水,也喝過坑窪水,您這宅子又大又好看,給我們這些婆子們的吃食也都是上上的好,老奴哪裡都舒心,都覺得好。」
「你竟是還有這樣的辛酸經歷?」
尤黛娥:「都是過去的事了,老奴漂泊無依,一個人也習慣了。如今能在您這尋個安穩的歸處,也算是安穩了。」
陳內監很欣賞她這歸在何處便是何處的性子,「好,自是喜歡,就待在這。」
尤黛娥一轉眼珠子,再想起浮沉的囑咐,她再故作環顧一周,「老奴瞧著您這些個屋子的陳設也是許久未曾擦拭了吧,這都積了塵土,您瞧瞧那些掛飾,一抖怕都是土。人在薄土中待久了,會覺得自個都是土腥氣的。老奴做完自個的活計,再給您捯飭捯飭屋子可好?」陳內監:「可以啊。」
他又囑咐尤黛娥一句,「這宅子上下都可以捯飭乾淨,不過,那拐角處枇杷樹後面的靜心書齋你不可進去,那裡不能動。」
「是是是。」
尤黛娥退下,她站在門口,瞅了一眼靜心書齋。
她心裡嘀咕,「尹家娘子說,是要奴家來尋什麼東西,如此說來,莫不是就在那書齋內?」
嘀咕完她速速下去干自己的活計。
尤黛娥在尹莊算是安穩紮根了,浮沉心裡也坦然了。
浮沉為讓尤黛娥踏實待在梁京伺機而動,她讓芒山蹲在虎公府門口查查征兒在虎公府的動靜,「尤姨母待在梁京能踏實,就得查查這個征兒在虎公府現下如何了,虎公府雖是公府,但與我們接觸甚少,我也不知他在那到底如何了。」
芒山:「行嘞,卑職這就去辦。」
芒山換了舊衣裳,端著碎碗,與這群常年蹲在各公府巷子內乞討的人一起挨著。
芒山臉上抹了灰,有人在他碗裡丟幾個饅頭,他再丟給那幾個乞丐。
乞丐倒是暖心,都喊芒山「大哥」。
芒山:「別叫我大哥,我不做大哥已經很多年了。再說了,你們見過哪個大哥流落至此的。」
芒山蹲了一晌午,覺得蹲也蹲不到什麼,他瞧瞧這些人,猛然想起曾經跟著達道去嗣州做事時的事。那時在嗣州,他與達道也這麼扮著乞丐蹲過人。
那是達道第一次扮乞丐,穿著繡絨鞋,戴著木槿玉佩,誰人路過瞧見,都看不出他哪裡像是乞丐了。
還是他一人出馬,等到了要聽的消息。
與其說是聽來的,不如說是蹲來的。
誰的消息,都不如這群蹲在牆頭曬太陽的人知道得多。芒山擠在他們中間,把碗裡乞討得來的貫錢倒入這幾個人碗中。
這些人對芒山瞬間心生愛慕,「你人真好啊。」
芒山指指虎公府,「咱們蹲在這虎公府,真能蹲到什麼?」
乞丐甲:「這虎公府的夫人常年思念兒子,所以樂善好施,在觀里供奉香火,還待我們這些乞討的甚是好。隔些日子都會施粥放貫錢給我們的。」
芒山試探再問,「可我聽說,那個孩子好像找到了?」
乞丐乙:「是啊,是找到了,剛尋到的時候虎家夫人都顧不上我們這些小可憐了,這不最近又開始顧著我們了。」
乞丐丙:「那個兒子,據說沒認虎公府時也是個流浪孩,吃百家飯長大的。雖說是找到了,但據說在這虎公府過得也是不易哦。百家飯長大的,還有個養母也是個奴。虎公府瞧不起他,虎老爺好像對他也不咋好。」
……
芒山聽到了一些貓膩。
他回頭再看一眼虎公府,剛好府門開了。
虎老爺帶著裹嚴實的夫人出來,芒山一眼瞧見了跟在最後的征兒。
離得遠,芒山也聽不到都說了些什麼。
只是他能瞧見,征兒穿得體面了,人也瞧著比從前精神了。
虎老爺攙扶夫人上了馬車,征兒行了禮,再送馬車離開。
等馬車拐遠後,征兒站在府門外看了幾眼,本是要抬腳進去,又縮起腳下了府門。他在對街上環顧四周,再朝芒山方向速速跑來。
芒山也不知他要來做什麼。
征兒到這群乞丐跟前停下腳步。
他穿青布絨錦褂子,戴玉佩繩掛在腰間。臉上看著清秀了許多,人精神了,腰板子也直起來了。
乞丐甲上前,客客氣氣地恭維征兒:「小少爺出來了。」
征兒眼神冷冷的。
他從衣袖掏出一袋貫錢,乞丐甲趕忙伸手去接,卻被征兒手一松扔在地上。
乞丐也不嫌棄,彎腰撿起,「多謝小少爺賞賜。」
征兒依舊是面無神色,「拿了貫錢就離開此處,莫要再蹲在我家府門前了,這是虎公府的門前,你們日日蹲在此處,有損我們的顏面。這梁京的高門貴府如此多,你們怎不去別處。是欺負我母親心善,還是欺負虎公府沒人?」
乞丐乙解釋:「小少爺誤會了,我們可不是貪圖什麼,您賞的這些碎銀,便是我們的求活路啊。」
征兒一把將錢袋子搶來,再重重扔下,「速速離開,莫要再出現。」
乞丐丙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小聲嘟囔,「莫不是我們這些窮乞丐,讓小少爺想起當年流浪沒臉的日子了?」
說畢,他就被拽走了。
芒山也跟著屁股後面趕緊離去。
征兒站在無人的空巷盡頭,盯著這群乞丐,眼裡除了憤恨,還是憤恨。
是啊。
他是片刻都不想再看見這些人了,每次瞧見,都能憶起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往。
尤黛娥。
蘆河。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公府公子,卻因有這些骯髒的經歷,即便身在虎公府,依舊是處處遭人白臉。
這種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自他進到虎府,父親母親努力在挽救這些年的虧欠,給了他所有能給的。
可惜,這個梁京,哪有那麼容易。
他雖識字,但不是很全。
他雖是虎府尋回的孩子,但他不受禮儀訓誡,他不能進出應酬府中事,也不能跟著父親去別府參加詩會。
處處遭人白眼,在這虎公府,又有多少地位而言呢。
看著這些乞丐在門口溜達,征兒滿腦子都想起當年跟著尤黛娥在燕州的窮日子了,他越發嫌棄曾經的過往。
這些過去,就像是一個巴掌舉起不落下,讓他一直惦記著。
芒山回了達國府,將這些事全叨叨給浮沉,「哎喲,您是沒瞧見他那個嘚瑟和嫌棄我們的樣,當真是把自個當成貴府公子了,做事一點面子都不留。我倒是瞧著他那個養母再別與這狼崽子有什麼瓜葛了,這壓根就是過了難關,就忘了給他挖井的人。」
達道:「我是見過這個養子的,他幾次三番強調,尤是她的阿娘,是她的養母。」
浮沉倒是見怪不怪了,「他一直都是如此,以前在我跟前,當面否認了尤養母。哎,這尤姨母說來也是可憐人,眼下,就看她能不能在尹莊求一個好吧。」
達道:「娘子,尹莊讓三姐姐多留意,這旨意,多半是在這位內監手上了。」
「好。」
浮沉撫著肚子,陷入沉思。
宮中慈寧院正在備著明日女眷來請安的事。
齊雲坐在正上位候著梁駱。
梁駱進來時,聞到了屋內濃濃的香氣,「母后叩拜焚香過?」
雲太后示意梁駱坐下,「哀家這些日子總是睡不好,總是想起你舅舅,還有你外公他們。」
梁駱飲茶的眼神瞟了一眼齊雲:「母后,齊家一事,父皇早就有了禁令,雖說父皇已駕崩,可這禁令並未解除。兒臣在母后膝下多年,母后從未說起齊家一次,怎的如今,母后倒想起這些舊事來了。」
齊雲扶手腕上的鐲子,緩緩道,「舊事?對你們而言這是舊事,可對哀家而言,齊家,是哀家的家人,是哀家這輩子都放不下的念想。駱兒,你知道哀家為何一入夜就要點安神香來入睡,那是因為哀家一入夜就做夢,夢裡不是血流成河,就是齊家人在午門被斬首時的頭顱。血淋淋的,到處都是血,遊河都染紅了…….」
齊雲一陣哽咽,「駱兒……」
「母后,」梁駱低聲道,「兒臣剛登基,局勢不穩。再有鈺上太后剛故,人人都在猜測此事是否不純。還望母后三思,切莫再提這些舊事。既是已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父皇對齊家,已經下了定論,兒臣也不敢再妄言。」
齊雲聽著梁駱說的這些話,心裡對他一陣恥笑。
他一口一個先帝,一口一個父皇地喊,殊不知,他才是最可憐的人。
她是他的殺母仇人啊,他視她為母親。可他,卻對齊家人如此冷漠。
齊雲心裡諷刺著梁駱,她嫌棄梁駱對齊家的冷漠,「駱兒,你知道的事,未必就是真的。別說你了,這世人知道的事,何嘗又真過呢。先帝當年殘害齊家,你們都以為是齊家居功自傲,是齊家跋扈了?」
梁駱一愣:「母后?」
齊雲起身,她一步步走近梁駱:「駱兒,齊家是被冤枉的。」梁駱瞳孔放大,不可思議地盯著齊雲。
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