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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浮沉憶起齊雲

2024-04-29 21:00:13 作者: 涼子姑娘

  浮沉:「外祖母,此事孫女也略有耳聞,先帝有意壓下此事,具體的,其實都是猜測罷了。」

  老太太圍緊膝蓋處的蒲團墊,她往浮沉跟前挪了幾下,「齊雲的父親齊蕭將軍,他死在戚國府。齊雲那時只有十四歲,跟著齊夫人來為齊蕭將軍收屍,我至今都記得。」

  這一下倒是讓浮沉有些愣住了,「外祖母從未說起過這樣的事,孫女一概不知,不承想,我們和雲娘娘還有這樣的事?」

  老太太感嘆,「當年此事一出,你的這三位舅舅是奉旨行事,新帝登基,他為太子時就對齊家早有戒心。加之齊家上下,就連那些遠房親戚都跋扈得很,先帝怎會饒了齊家。這梁京都城能坐穩,也有戚家的功勞。先帝為制衡兩家鋒芒,讓你的三位舅舅奉旨滅了齊家,也算是制衡了我們,又借我們的手滅了齊家。」

  浮沉聽著這些,後背發涼。

  自古君王臣子,大概最後的宿命便是如此。

  她望著院內,心裡惦記的便是達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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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人臣,無事時風光無限,若是牽扯到帝王根基,國之動脈時,不知又要作出多少犧牲才能成全人臣的猜忌和帝王的疑心呢。

  浮沉搖搖頭,暗自告訴自個別多想,「外祖母,宸妃娘娘這些年在後宮,可曾有難為戚家的時候?」

  老太太神經緊繃,「從來都沒有,一次都沒有。」

  提起這事,老太太也很是心慌,「她當真是太過鎮定了,她為先帝嬪妃這些年,和戚家從未有過交際,也從未打聽過你的三位舅舅。她母親從護城河跳下,你母親還有鶯貴妃都在一旁看著呢。」

  「看著?」

  浮沉滿臉疑問。

  老太太點頭,「是啊,在屠壁時我們三家府上的門是挨著的,離得很近。這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姐妹之間逗趣玩鬧的,關係一直都很和睦。逢年過節穿的衣裳都是一個樣,你在鶯貴妃處瞧見的那四個字,外祖母也給她們繡過。鞋墊上,衣襟處、繡帕上到處都是。齊夫人當年心灰意冷,從護城河跳下,你母親和鶯貴妃剛好也瞧見了,就在皇城門前。這些舊事都被先帝壓下了,無人再知曉,無人再提過。如今我這個老太婆,也是心存僥倖與你說起。」

  老太太眼神凝重地盯著浮沉,「浮沉,你切莫再與這位雲宸妃有什麼交際了,她這些年從未提過這些舊事。前幾年我常進宮與她碰過幾次,她也是態度溫和很是禮貌。可我還是怕,一個被滅門的女人真到了恭順溫和的時候,要麼她放下了,要麼她憋著一口氣等時候呢。」

  老太太緩緩挪步起身走到窗簾下,她盯著黃花梨帳桌前的乾花枝,默默長嘆,「如今,怕是她期盼的時候到了,先帝已駕崩,六皇子登基,她又是能有一半機率坐太后位子的,她的隱忍,或許已經到頭了。」

  浮沉也跟著走到老太太身後,「可是,舅舅是奉旨行事,是先帝要滅齊家的,關舅舅們什麼事?」

  老太太:「可她不那麼想,她的心思,我猜了這些年都沒能猜透。」

  「浮沉」,老太太輕喚她,「你自是安穩便好,莫要與這些人和事再糾纏。」

  「好,」浮沉抱著外祖母的胳膊撒嬌,「您放心,孫女聰明著呢,不該惹的不去惹,踏踏實實地就好了。如今也算是安穩了,書元哥哥的事快完了,母親在褚府的嫁妝也都算清了,一切都平順了,孫女也就不惦記什麼了。」

  老太太摸摸浮沉的肚子,「那這個呢,這個何時才能圓滿?」

  浮沉害羞一笑,「外祖母,快了快了。」

  老太太:「好,外祖母等著呢,等我的小浮沉懷孕生子為人母,等著當這個曾外祖母呢。」

  「好好好,孫女抓點緊,一定要抓點緊。」

  老太太和浮沉挪到床沿下,端著茶,有說有笑的。

  外頭院內起了風,拐角處是張媽媽邁步往裡走的身影,「蘭姑娘來得湊巧,五姑娘也在陪著老太太說話呢。」

  浮蘭穿一件厚絨綠衫裙也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梁京的宮亂現下安穩下來後,這兩位惦記著老太太的姑娘可都湊巧地趕來了。

  浮蘭邁腳進來,「外祖母,我是不是來得不湊巧,擾了五妹妹和您說家常。」

  老太太見浮蘭也來了,更是歡喜,「今日這是都來了呀,湊到一起,用過飯再回也不遲。」

  浮沉見浮蘭,還生怕她這嘴不留神說了自個有孕的事。

  可浮蘭噓寒問暖了半天,再一開口,竟是自個有孕的消息,「這宮中也算安穩了,今日來給外祖母請安是要告訴祖母一喜事,孫女這幾日總是吃了吐的,昨日一診脈,才知已有三月的身孕了。」

  浮沉激動得都跳起來了,浮蘭小心摁住她,「五妹妹何時也有好消息?」

  浮蘭試探問浮沉,她也不知浮沉說了沒有。

  老太太將浮蘭小心拽到床沿處,「哎喲哎喲,你這個當真是喜事,你五妹妹還沒個影呢,我剛才提了幾句你便來了。既是已經三個月了,就好生顧著自個身子,別到處跑了。我這裡好得很,你們都別惦記著我。」

  「好好好,」浮蘭撫著桌角,「外祖母好了,我和五妹妹也就好了。浮蘭從未忘記過當年外祖母收留之恩。在豐鄉時我阿娘對我這個女兒都打算論斤來賣了,幸好五妹妹和外祖母收留,浮蘭才有今日這些,才有了容公府。這一診脈,我就按捺不住,著急跑來告訴娘家人了。外祖母也別急,五妹妹也快了。」

  浮沉趴在浮蘭肩處,調皮地笑笑,「蘭姐姐大我五個月,我叫你一聲姐姐,自當是姐姐做什麼都比妹妹快。」

  時苑閣內一片歡笑。

  到老太太用湯羹的時辰,浮蘭拽著浮沉到了捲簾處,小聲道,「你沒說?」

  浮沉結結巴巴的,「我不知如何說起。」

  浮蘭:「你誰都沒說啊?」

  浮沉點頭。

  浮蘭覺得妥當,又覺得不妥當,「按理說有了身孕,這吃喝都得跟上,長公主都是過來人,是該知道避諱著什麼。你還是儘早說了吧,畢竟這孩子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呢,若是不說,我怕你有什麼閃失。」

  浮沉不說,自是有她的道理。

  可浮蘭都這麼說了,她咬著牙思慮了片刻,「好,那我回府後,今晚就說。」

  浮沉原本還忌諱著雲宸妃呢,可她摸著肚子時,是真不打算去糾纏了。

  現在的她,不如在褚公府時滿腔憤恨了。

  或許是肚子裡有了這個孩子的緣故吧,每次走到拐角處要決定方向時,她總是會選擇那條安穩的路來走。

  哪怕是為了讓孩子平安出生,她都不想在這幾個月內再去探究什麼了。

  她得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把他生下,她得對他負責。

  回府的馬車內,達道的手雖攥著浮沉,可他的心思早就飄到了不知何處。

  浮沉喊了幾次,他都沒聽見。

  再回神時,他的眼神稍稍有些疲憊。

  浮沉低頭問道,「可是累著了?」

  達道趕緊搖頭解釋,「不是累,許是近日忙,有些折騰得疲乏了。」

  他的神色有些躲閃,幾次欲言又止。

  浮沉察覺到達道的異常,她雖不知他為何躲閃,可看神色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達道與浮沉說著話,眼神一直飄向馬車窗外。

  浮沉本想說有孕一事,此刻卻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到了國府門口,芒山候了半天,達道隨芒山去尹柄處議事。

  浮沉剛進朝兕廳,想著把從戚國府帶來的小團茶拿給梁愫亞,剛掀起帘子進去,屋內一片沉重。

  浮沉每走一步,都覺得舉步艱難。

  挪到正廳前,她輕聲喊「母親」。

  又是喊了幾聲,梁愫亞才回過神來,「你回來了。」

  浮沉讓月兒放下小團茶帶上門出去,她再坐下問道,「母親,府內可是出了事?」

  梁愫亞怯生生起身,走到長條桌前取來一錦盒遞給浮沉。

  浮沉好奇打開,就瞧見落筆處的雲宸妃蓋印,「宸妃娘娘?」

  梁愫亞:「她請你去宮中。」

  浮沉一愣,指指自個,「請我去?」

  梁愫亞點頭,「你與書元走後沒多久,宮裡就來了內監傳話,還送了這錦盒,說是雲宸妃娘娘請你去宮中說話,還說都是舊事。」

  梁愫亞指指錦盒,「內監還說了,這底層放著一支釵環,你看了就知。」

  浮沉把錦盒輕輕翻過,再拍了幾下。

  果然,在底層鑲層內掉出一支鑲玉的釵環。

  浮沉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釵環,與我母親的一模一樣。」

  「你是說戚娘子?」

  浮沉點頭。

  她速速讓之青進來,「你去庫房翻翻我的嫁妝,有一個長條玊鍛的綠盒子拿來。」

  之青趕忙下去。

  沒多久她就抱著那個綠盒子進來,「大娘子是不是找這個?」

  「是是是,」浮沉把綠盒子打開,梁愫亞湊近一瞧,果然是兩支一模一樣的釵環。

  「還真是一模一樣,」梁愫亞摸摸釵環上掉的鏤空小玉珠,「這些個小玉珠現今已沒了,這還是我們當年在屠壁時時興的小玉珠子呢。浮沉啊,這位雲娘娘送來這個是做什麼?」

  「母親,當年我母親在褚公府被尤氏所害,那時我在府中查了無數次,在母親那位老媽子身上也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浮沉條條框框地思慮著,「都指向宮中,好像這位尤氏與宮裡人勾結來往,至於她們做了什麼事,無人所知。尤氏一死,這條線也就斷了。我一直猜不透,她與尤氏勾結害褚公府是何目的,褚公府慘死尤氏手中的命不止是我母親一人,還有周姨娘,還有白府的一位姑娘。」

  說起這些,梁愫亞也想起當年的褚府一事,「褚府當年也是在梁京城內邪門了好一陣子呢,都說風水不好,還有人說是你父親得罪了朝中權貴,所以這才接二連三地出事。你說蛛絲馬跡,難不成你覺得此事,和宸妃有關?」

  浮沉點頭,她緊緊攥著這兩對釵環,「宸妃娘娘這些年從未與內宅有過來往,如今先帝駕崩,新帝繼位,這太后之位都沒定下來呢,她便如此迫切地要我進宮去,當真是等不住了。」

  若是放到從前,浮沉說一不二立馬就進宮了。

  可此刻,她猶豫了,「母親,是不是必須得去?」

  梁愫亞點頭,「話是內監傳來的,我估摸著內監能來,陛下興許也知道此事。你別怕,你乖乖進宮應酬便是了,如果當真是有什麼事,她不敢明目張胆地來叫人進宮。既是進了宮,就得完好無損地再送回來。」

  「陛下也知道?」

  「是,宮裡來的內監說是陛下也有口諭。」

  浮沉踱步在屋內來回地走,想起梁駱,她竟然莫名地有些踏實了,「母親,既是拒絕不了,那我便去一趟。」

  浮沉進宮的馬車沒有直接過護城河。

  她先去了褚公府請安,「父親,宮亂已畢,父親和姨娘都可安心了。」

  褚槐還覺得奇怪呢,「我的天爺,這是吹了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你還惦記著這個家呢。還記著有宮亂呢,這宮亂時梁京都翻了天了,你派人護住你兩位姐姐府上,還護住了戚國府,怎就沒護護你父親?」

  浮沉規規矩矩地站著,「女兒知道,父親貪生怕死,最忌諱的就是死了,父親自會為了這個,好好活著的。」

  「你!」

  褚槐被懟得啞口無言。

  浮沉應付了幾句起身,「父親,女兒還得進宮去呢,宮中先帝的雲宸妃娘娘召見女兒進宮說話,女兒就先走了。」

  聽到浮沉要進宮去,褚槐一臉的醋意,「瞧把你得意的,你去就去好了,還跑來我這嘚瑟。」

  浮沉淺淺笑著出了府。

  再上馬車,謹慎道,「再去大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的府上去,還得去戚國府和容公府。就說宮變一過,我不放心,特趁著入宮回話的機會前來各府請個安。既是要進宮去,那就讓她們都知道我今日進宮去了。若我回不來,她們自當清楚。若是真出了事,她雲宸妃也逃不掉。」

  之青:「姑娘,會不會咱們想多了?」

  浮沉:「謹慎為好,放在以前這些事我絲毫不在乎,可現今……現今新帝登基,後宮一切未果,咱們還是謹慎些好。」

  現今她有身孕,她不敢大意也不敢模糊。

  浮沉轉悠完,晌午過了到午時後她才過了護城河,馬車緩緩朝宮內駛去。

  達道在尹次府聽說,他沒明著跟,而是一直偷著尾隨,直到看到浮沉從西門進了宮。

  達道覺得奇怪,「既是有陛下口諭,為何我這個娘子如此興師動眾,搞得人人都知她要進宮去?」

  芒山:「或許經歷了一場變亂,大娘子也變得謹慎小心了。」

  達道還是不放心,「走,進宮去。」

  馬鞭揚起,芒山跟在身後,二人也速速進了宮。

  浮瀅在尹次府左右來回地走,坐立不安,「我這個五妹妹何曾怕過什麼,她膽子可大著呢。怎的這次進宮去,還得各府都來說,讓我們都知道,這怎麼想都不合適啊?」

  尹柄伏在桌前,還是第一次見浮瀅這樣,「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你緊張你這個五妹妹呢,以往你都是緊張你的二姐姐,緊張你的大姐姐,如今怎麼,倒惦記上你的五妹妹了?」

  他把帖子壓在鎮紙處,再提筆落筆,「難不成是為了我在朝中的官位?」

  浮瀅打斷尹柄,「官人在朝為官,男子為官之事向來與我們內宅也扯不上關係。你覺得我是為了你的官位去巴結五妹妹啊。」

  尹柄縱縱肩,「不然呢?」

  浮瀅:「我…….」

  浮瀅一時啞口了。

  是啊。

  她是為了什麼呢。

  她也不知,到底是為了什麼。幼時在褚公府只能自保,大家齊心將這位妹妹推開。

  如今好像出閣再嫁了人,倒是越發惦念小時候推開她的虧欠了。

  浮瀅一直記得,她出閣那日,浮沉送來的娘家府門嫁妝。

  那嫁妝,她從沒忘過。

  尹柄把寫好的字帖掛起,再走到浮瀅處,「娘子啊,『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此話放在你們女人身上,倒也很合乎。」

  浮瀅一想,低頭無趣一笑。

  是啊,艱難時各自保命,幼時難免尖酸刻薄。可如今熬過了那段艱難,也就能顧得上那份虧欠了。

  她還是不放心,想去白次府問問浮沉有沒有去過。

  剛走到院內下了雨,細細的雨落在屋檐處,打在青瓦片上,也落在遠處的遊河中。

  婢女撐起一把油紙傘與她一併出了府。

  上了馬車,細雨落下。

  街面上都是修繕得坑窪,有些泥濘。

  浮瀅掀起帘子透氣,在這微微細雨中,她像是瞧見了一個姑娘,穿得有些落魄,衣裳也沾滿了土,渾身濕透了。浮瀅隱約覺得,那個背影好像是浮淰。

  她生了好奇,「跟著她。」

  那個姑娘腳步快,幾下就鑽進了巷子。

  浮瀅的馬車悄悄跟在身後,沒多久就到了褚公府的青瓦牆下。

  浮瀅探頭瞧了許久,有些遠,瞧不見她是從哪個門進去的,但她聽得清清楚楚,褚公府院內的老媽子喊道:「老爺,老爺,是六姑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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