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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宮變結束

2024-04-29 21:00:09 作者: 涼子姑娘

  到了國喪最後幾日,殿內的宮女都不敢打瞌睡,鈺皇后還有鶯貴妃她們也都淺閉著眼睛。

  這一聲聲傳到太和殿時,鈺皇后欠著身子起身,拿帕布的手都在抖。

  齊雲坐在太和殿的暗角處,她似笑非笑地盯著殿內的異動,一副坐看好戲登場的表情。

  守在門外的官員對外頭的狀況更是渾然不知,「這這這,這是出了何事啊,四皇子他……四皇子怎會反了呢?」

  鈺皇后此刻還拿捏不准,「再去打探!」

  小侍衛跪在下方,「四皇子反了,殺進來了!」

  鈺皇后:「帶了多少兵?」

  小侍衛:「城防兵……四皇子拿了城防兵的兵符……」

  鈺皇后試探一問,「只有四皇子一人?」

  

  小侍衛:「是!」

  如此,鈺皇后總算是踏實了。

  原來逆反一事,梁鐸一直以為的十拿九穩,全是梁騏裝出來的。

  梁騏是蠢笨無知了些,但梁鐸忽視了他的背後是鈺皇后和太傅撐著的。

  從梁鐸莽撞回京開始,太傅和鈺皇后從未停止過試探梁鐸。他的一舉一動,可全都在鈺皇后的掌握中。

  梁鐸回京,他在京中無人脈的情況下惦記上了梁騏。

  鈺皇后可是從來都不信所謂的兄弟情深,「這幾個哪有什麼兄弟情深,他們位在皇子,錦衣玉食長大,有誰甘於為人臣子,有誰不對皇位垂憐。老大在外多年,聽聞他的父皇病恙回京,表明心意雙手要把騏兒奉為新帝,他騙梁京凍死的野鬼呢,還是拿本宮這個皇后不當回事!他想打一輩子仗,守一輩子清含關,也就老四蠢笨,信了他的鬼話。」

  太傅自然也不信,「皇后娘娘別急,大皇子把咱們四皇子當個油頭老磨匠的利用,索性咱們將計就計,反將他一軍。」

  「太傅此話說對了,本宮也正有此意。」

  兩隻老狐狸湊一起替梁騏把關,自然沒有梁鐸能得手的機會。

  不過梁騏還是蠢笨,「母后說的這些兒臣不信,兒臣幼時常跟著大哥玩的,怎的大哥才回京,你們就覺得他在利用兒臣呢?」

  鈺皇后見梁騏執拗,也不再勸說。

  反正這事太傅全權參與了,她自是放心的。

  讓梁騏有所轉折的一事,便是梁鐸那晚在東府長廊下與太傅說起他母妃塵妃的一事了。

  梁鐸自作聰明賣太傅一個乖:「外人自知我母妃難產而死,可鈺皇后心軟,她沒用毒,她暗中找人,託了關係將我母妃送出了宮,留了一條命。」

  太傅趕緊回宮將此事稟告鈺皇后,「大皇子說,她母妃是您託了人給送出了宮,這才留了一命的,不知可有此事?」

  鈺皇后努力想,「塵妃還活著?」

  沒說畢,她就想起了這樁舊事。

  當年塵妃專寵才有了梁鐸的,她為中宮皇后,事事巨細地照顧著塵妃,與她姐妹情深。

  塵妃沒心眼,她是梁帝在外遊歷所遇,一進宮就僭越規矩封了妃位。她不懂深宮艱難。

  鈺皇后指使二皇子的母妃哲宸妃陷害塵妃假孕,三個月時見了紅,梁帝得知後覺得有損顏面,讓她把這個假孕一直熬到了生產那日。

  熬到那日,梁帝對外說生了死胎,之後他給了她一瓶藥,讓她毒死塵妃。

  鈺皇后自然不會把這些事全攬在自己身上,那時梁鐸尚小,她還想著等除了塵妃,再把梁鐸養在自個身邊呢。

  她告訴梁鐸,「本宮會放你母親一條活路的。」

  多一個皇子多一條路,鈺皇后不想早早樹敵。

  再說她表面人畜無害,怎敢把塵妃這命當著明面葬送在自個身上,惹梁鐸的恨意呢。

  她回過神,「本宮當年施計送她出宮,過了半月之久吧,哲宸妃就得手了。這些殺人的名頭,本宮也一直以為全都在遠離宮中的蠢哲宸妃頭上呢。塵妃的事沒多久,哲宸妃有一次在宮中和宮女說起塵妃,她感慨了幾句,說什麼塵妃早已知道本宮要做什麼,她為保老大才選擇被本宮毒害的。」

  鈺皇后好像想明白了為何當年哲宸妃要離宮,「那就是說,塵妃一直知道本宮是什麼目的啊,怎的她既有了活路,為何這些年老大不知本宮是何面目?他既是從清含關下了死心回京的,那塵妃想必早就千叮嚀萬囑咐了要提防本宮。如果他敢說他母妃活著,他就不敢再說出當年全靠本宮幫襯留她母妃一命的話來,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太傅稍稍明白了,「對啊,若是塵妃娘娘還活著,大皇子此番回京,第一個不敢靠近的,就是咱們四皇子了。畢竟他再膽大,也不敢在他離開的十五年梁京輕易試探賜死他母妃的您。」

  太傅再道,「卑職猜測,大皇子是故意這樣說的。他顯得自己很乖很懂事,可人一旦聰明過頭就易露破綻。塵妃娘娘已經死了,大皇子之所以說她還活著,是想賣咱們一個乖,賣皇后娘娘您一個惦記呢。」

  太傅:「他一直以為,當年您是真為著他母妃好呢。」

  是啊。

  這下,全都弄明白了。

  梁鐸故意為之來討好,不承想,竟是給自己樹了大敵。

  太傅連夜把梁騏叫回皇后宮中,把這些事前前後後說了個大概,梁騏半張著嘴,慢慢地也就信了,「母后和岳父大人放心,我兒子雖蠢了些,但這逆反一事兒臣還是不敢做的。」

  鈺皇后:「不是說你不能做,母后和太傅的意思,是讓你反將你大哥一軍,他既是敢帶著你往這條路走,那便是早就留了後手。咱們順著他這個坑往前走,到了緊要關頭,再來看他這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此刻的鈺皇后坐在鳳椅上想起這些事,只為梁騏捏一把汗。

  太傅已從西門匆匆趕進了宮,跪在鈺皇后跟前,「皇后娘娘,並非是四皇子要反,而是大皇子要反啊!卑職方才從西門路過,大皇子已在宮外不遠處埋伏了人,全都是清含關的!」

  百官又愣住了。

  這到底唱的是哪出戲啊。

  太傅正回話時,達道已受命從翰林院直奔殿中了,他在太傅身後聽完這些,眉頭一皺,覺得不妙。

  反將一軍。

  達道嗅出了一絲苗頭,「皇后娘娘,不管是哪位皇子,眼下咱們宮內的人是一無所知。宮內宮外動盪,微臣申娘娘命,帶城防兵出宮剿賊。」

  「且慢!」

  鈺皇后起身,走到達道跟前,「達大人稍安毋躁,且等等,既是不知是哪位皇子,咱們就按兵不動。先聽聽東門的動靜,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再議。」

  達道行禮,與太傅並排站在一起。

  此刻的宮內,人人面面相覷,文官的衣領都被汗濕透了。

  前路未知,誰都不知發生什麼。

  遠在東門外的梁騏,直勾勾地站著,他此刻萬幸的是自己沒有與梁鐸一起進來。方才進宮門的那刻他還在擔憂,怕他是真為了自個的皇位要為人臣子。

  方才見梁鐸的狠勁和他撇下自己時的決意,梁騏總算是信了他母妃和太傅的那些嘮叨話。

  帝王之家,何來兄弟。

  什麼俯首稱臣,全都是假的。

  戚家兩兄弟已從城牆下來,戚元符手持長矛槍將梁騏團團圍住,「四皇子,您要做什麼!」

  梁騏顧不得悲傷,他擦拭乾淨眼角,把虎符舉起,「戚將軍稍安毋躁,這虎符是假的,是浮木所雕。」

  戚元符一愣。

  梁騏伸手,將虎符掰成兩半,再攤手。

  戚元符還是沒松下戒心,「四皇子您究竟在做什麼!」

  梁騏舉起手,指指門外,「戚將軍再等等,再等等,一會就好。」

  此話剛說畢,城牆上的守衛速速來報,「將軍,一夥子人馬,圍住了宮門!」

  戚元符速速上了城牆一望,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已快逼近東門了。

  梁騏也跟著上了城牆,「二位將軍,這撥人是大哥帶來的,他們是清含關的,不遠萬里來到梁京,為的就是這一日。因他們是正規軍頭,進出梁京自然是無所阻擋的。他們分批入京,等的也是這一日。」

  梁騏盯著下面的亂動,說得很是誠懇,「二位將軍一定要信我,城防兵有一萬,兵符是大哥給我的。父皇召二位將軍回京也不是一兩日了,城防兵的人早就被大哥換了將近一半,他為的也是這一日。他讓我帶著城防兵的人先在宮內鬧起來,他再帶著這些人與我裡應外合,大哥的目的是篡位,是篡改詔書為梁國新帝。」

  戚元符和戚元徽瞪大了眼珠子呵斥梁騏,「胡鬧!胡鬧!你們分明就是在胡鬧!如今是什麼關頭,先帝駕崩新帝繼位的要緊關頭,正是一個國面臨危機的時候,你們不好好護著先帝苦守多年的江山,還趁亂自己人先反起來了,你們要知道,梁國周邊的附屬小國就等著咱們自亂呢。若是當真引來外亂,你們誰為帝,都是讓整個梁國為人刀俎為人魚肉!」

  戚家二位將軍在外州多年,見多了這些生死戰場,他們自是意氣風發,埋怨起人和事來自然也不留什麼情面。

  梁騏:「是是是,將軍責罵得對,但此刻不是責罵的時候啊。」

  梁騏指指下方,「眼下,二位將軍先息怒,咱們還得好好演下去才是。」

  戚元符氣得嘴唇都在抖,他努力緩和下自個的心情,一把將梁騏扯出城牆。

  此刻的宮東門下,梁鐸騎一匹棗紅馬,「二位將軍速速開門,四皇子盜了我的兵符,此刻想必宮內已亂了,城防兵這些賊人只認兵符。當初父皇病危我從清含關入京探視父皇,為守護梁京,早就安排清含關的將士們守著梁京了。如今出了此等事,他們自會守著梁京的!」

  戚元符一聲不吭。

  戚元徽也一聲不吭。

  就在梁騏急得干跺腳的時候,達道早早安排好混入城防兵的那些暗門人,速速在東門口假意廝殺,刀劍碰撞,不時還有弓箭飛出。

  梁騏一眼懵,「這些人,不是大哥的嗎?」

  他抬頭再瞧時,達道帶著暗門偽裝的城防兵和真正的城防兵又殺成一堆了。

  梁騏都分裂了,「到底,到底誰是誰!」

  達道趁亂,手刃要去通風報信給梁鐸的兩位副軍。

  戚元符見達道也參與進來了,他指使暗角處的守衛上前謊報,「將軍不好了,四皇子和皇后娘娘他們聯手了!」

  聽到這話,梁鐸血脈僨張,他再也等不得了,「將軍若是不開宮門,我今日只有冒死一闖了!」

  梁鐸用力一擊,東門居然緩緩打開了。

  他才覺得詭異時,達道在宮門內一把揪住他的頭扯進來,梁鐸下意識一縮,他揪住達道的手腕。他覺得不對勁,可達道已抽出軟劍飛來,他閃躲時,另一側又是一把青龍劍刺來。

  躲閃不及,刺到了膝蓋處。

  達道眼疾手快再是一個翻身刺劍,二人廝打在一起。

  梁鐸又擔心又心裡不安,沒幾下就被達道雙劍雙刺趴在地上了。達道再速速上前,一把掐住梁鐸的脖子。

  生死之關,梁鐸跌倒在地。

  達道的手一刻都不敢松,他死死將梁鐸扣在地,二人眼神對視,除了殺意,還是殺意。

  梁鐸:「達大人,這是為何?」

  達道一笑,指指前方。

  梁鐸順著手指一瞧,城防兵那些人已全都被拿下了。

  他再狐疑一瞧梁騏,他正好端端地站在達道身後!

  梁鐸瞳孔放大,他不敢信這宮內會是如此,他更不敢信梁騏竟好端端地站在那,還衝他笑著招手!

  梁鐸此刻已經意識到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低估了梁騏,也低估了太傅和鈺皇后。

  清含關的將士守在城門外,現在的他才是不反也不行了。

  他雖覺不妙,覺得梁騏誤了他的好事,但他心裡多少還有些把握,畢竟外頭的兵正在急速擴張中。這些兵從清含關來,分批次進了京,都是正規兵,他還怕什麼呢。

  梁鐸放下芥蒂,沖達道笑,「達大人這樣做,就能擋住外頭的將士嗎?他們是為梁國而戰,是為新帝而戰。」

  他再瞥向梁騏,「至於你,蠢笨而不自知,你雖為皇后親生,可你實在太過蠢笨。哪怕你聰明一點點,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真會擁護你為新帝,甘願為臣。可惜,可惜我這些兄弟們,沒一個有我這魄力的,他們沒兵,更沒權!」

  達道:「所以你就想反了?」

  達道等的,就是他親口說出這話。

  一旦說了,他就算是認了這罪。

  梁鐸:「沒錯,我是想反……」

  得,話已出口,達道也懶得再浪費時間,他將梁鐸速速捆結實,拖在他的馬背上。

  梁鐸還不死心地朝東門喊,「你們是呆了還是傻了……」

  東門外已沒有一點動靜了,就連方才廝殺的吶喊聲都沒了。

  梁鐸痴痴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被達道拖著朝太和殿方向跑去。

  太和殿正中殿。

  鈺皇后瞧見梁鐸被拖了進來,她攥緊的拳頭,總算是舒展著鬆開了。

  達道上前,一把將捆結實的梁鐸扔向百官中間。

  百官紛紛退後。

  梁鐸全懵了。

  達道:「皇后娘娘乃是中宮之首,此等反賊,由娘娘處置便是。」

  梁鐸低聲嘶吼,「我的人呢,我的人在何處……」

  達道打斷他,「你的人?」

  他一把揪起梁鐸,將他重重摔在地上,梁鐸覺得落地的那刻他的骨頭都碎了。

  達道:「清含關的將士是梁國的,清含關也是先帝賞你的,這梁國的國土和梁國的士兵何時成了你大皇子的了。」

  達道起身,環顧四周,「各位大人,大皇子梁鐸從回京那日起就開始盤算著今日謀逆一事了,梁京城內的亂動和宮門外的將士,都是受他兵符從清含關帶來的。大皇子梁鐸謀逆已是事實,不容狡辯!」

  梁鐸:「你血口噴人!」

  達道還沒開口,夙葉已從殿門外進來了,「大皇子還是認了吧,免得再追究過深!」

  灰溜溜跟在身後的還有梁騏,鈺皇后見到梁騏無事,長吁一口氣,再凌厲瞪向梁鐸。

  夙葉下跪:「皇后娘娘,東門外已清理乾淨,清含關左不過百名將士而已。」

  百名。

  梁鐸皺眉,狐疑地看向夙葉。

  他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夙葉?」

  夙葉:「大皇子的那些將士,早就被扣押在京外起碼十幾日了,您帶來的那些,可不是您得的忠心將士哦,還有您的那些副軍,他們愛惜府中妻兒可比愛惜您這個將軍要靠譜得多。」

  「你!」

  梁鐸總算反應過來,他才是那個瓮中之鱉啊。

  梁鐸慌了。

  鈺皇后和太傅更慌啊!

  這二位怎麼都沒想到,他們才不是什麼真正的黃雀在後,真正的黃雀,是鹿死誰手的夙葉。

  更是夙葉身後的達道!

  鈺皇后很清楚,謀劃布局這一切的是先帝,他操控整個局面,他早就算到了皇子們必為皇位爭執的局面。他召回戚家兄弟回京,又故意透出自個病危的消息去清含關,早早假裝病危,早早布局,等著有賊心之人入瓮。

  先帝又怕自個撐不住,便把所有的擔子,全靠在了達道肩上。

  今日這事,便是達道周密布局,躲在暗處細細盤算所得,他夜夜盤算,總算逮住了梁鐸。

  鈺皇后想想都覺得後怕,若不是太傅細心,若不是梁騏聽勸,今日被捆住的人,怕就是他親生兒子了!

  她速速回過神,手扶著鑾椅慢慢起身,「先帝屍骨未寒,大皇子作為長子謀逆作亂,為皇子不德不容。即可將大皇子收押囚禁,此事交予太傅大人全權盤查。」

  達道留了神,「皇后娘娘,此事涉及四皇子,還是交予白穆大人和太傅大人更為穩妥些。」

  梁騏哭著跪下叩頭,「皇后娘娘,將兒臣也收押了,兒臣什麼都說。不過兒臣絕無犯上作亂之心啊,兒臣絕無此意!」

  梁騏跪著不停地叩頭。

  太傅招手,侍衛將梁鐸與梁騏二人都帶下去了。

  鈺皇后:「既是宮亂已停,本宮知道各位大人又惦記府中安危,今日就先到此處,各位大人各自回府去,明日早朝,再宣讀先帝詔書,冊立新帝。」

  百官齊刷刷都下跪,「是!」

  百官退下後,鈺皇后叫住了達道。

  殿內再無人時,鈺皇后起身走向達道,「達大人是先帝親立太保,如今詔書在手,大人明日,可得秉公辦事。先帝信任大人,將今日這等要緊事全權託付給大人,想必大人,自當會秉公吧?」

  達道行禮:「娘娘放心,卑職定不會辜負先帝所託。」

  鈺皇后淺淺一笑,「達大人如此效忠先帝,本宮倒是也不知新帝登基後,大人可否像效忠先帝一樣地效忠新帝呢?」

  她問出口後才覺得唐突了。

  達道跪下,「娘娘,效忠先帝效忠新帝都是為人臣子之責,先帝臨終託付卑職為太保,此官位守的、孝的、忠的便是梁國新帝。」

  鈺皇后低頭,扶著手腕上的鐲子抬腳往門外走,「如此,就有勞大人了。」

  鈺皇后走後達道才起身的,他盯著正中殿,盯著那把孤零零立在上方的龍椅面無神色。鈺皇后的話,今日的動亂,那份詔書。

  這些所有,可全都託付給了梁駱啊。

  他繼位,誰都覺得是意外。

  可也唯有他一人,能真正地在這錯綜複雜的新位中活下來吧。

  前路漫漫,沒有一刻是能讓人鬆懈下來的。

  梁鐸謀逆作亂一事傳遍了梁京。

  在京內作亂的那些人全都被收監囚禁起來了,達道和夙葉一刻都顧不上歇息又投身到恢復京內的秩序中了。

  芒山趁著間隙回了達國府,「快快快,這些鐵鑄鐵皮什麼的都卸下來吧,往後再也用不著了!」

  浮沉和梁愫亞聽到芒山來了,著急忙慌得鞋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浮沉瞧見芒山在招呼著卸這些東西的一刻,她的淚奪眶而出。

  達道沒事,他真的沒事了。

  浮沉紅著眼圈,梁愫亞小心擦拭著她的眼睛,「瞧你這孩子哭什麼,解了宮亂的危機,明日就算讀了詔書有人不滿,也不會如此明著來作亂了。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梁京熬過來了,書元也熬過來了。」

  浮沉含著淚,憨憨地點頭,「是,是是是,熬過來了,大家都熬過來了。」

  芒山也憨憨地笑著,他雖忍著,但眼角已經泛起了淚花,「夫人、大娘子,咱們公子也熬過來了,現下都好了。那些反賊都被扣押在獄中了,梁京已無事了。公子和夙葉將軍還得忙著恢復秩序,您二位不必擔心。」

  浮沉:「這次動亂,沒傷著多少人吧?」

  芒山撓頭,「說沒傷到人,那是騙人的,多多少少也傷了一些,死了一些。但是大娘子放心,戚國府留了戚家三將軍守著,沒有傷到分毫。褚公府有褚大人守著也沒事,還有您的那些姐姐府上也沒事。公子老早就派卑職前去瞧了,說是得讓大娘子放心。」

  浮沉心裡全是愧疚。

  達道的心思太過細膩,他當真什麼都擔著。

  擔著宮裡,也擔著她的全部惦念。

  「好,那你快去忙,國府這邊我們也自會恢復的。」

  芒山聽了這話,匆匆告別,拔腿就騎馬朝達道飛奔而去了。

  芒山拐出門沒多久就瞧見從尹次府急匆匆趕來的小婢女了,「芒山小哥,我們大娘子差我去達國府問問你們府上的大娘子可平安著?」

  芒山點頭,「自是平安著。」

  小婢女又著急忙慌地行禮,「好,既是平安就好,我還得去白次府和郭國府呢。我們大娘子不放心這些姐妹們的府上,愣是讓我問了她才能安心呢。」

  芒山覺得很是稀奇,嘟囔道,「這褚家娘子們,不是向來都不理咱們大娘子的嘛。」

  梁京的恢復起碼得一個月之久。

  水路壞了,旱路也得修正。

  遊河的客船亂了秩序,恢復也得許久。進出梁京的商貨得細細盤點,一切都得慢慢來。

  相對血流成河的悽慘,梁京城內的百姓已在燒高香了,他們挽起袖子各個賣力,互相幫襯著恢復以往的輝煌。

  第二日早起。

  宮中鐘聲響起。

  國葬的第七日已到。

  太和殿起了館,洋洋灑灑的一隊人,身披孝衣,朝著皇家陵墓中宮陵哭喪而去。

  黃紙漫天,騰龍而上的雕在這落了雪未消散的陵園顯得如此寂寞、孤獨。

  道士跟隨,悲壯淒哭,館依著時辰葬入陵園。

  梁國第二任皇帝,就此悲壯落幕。

  眾官回宮後,接著就是已推遲兩個時辰的早朝。

  達道手持詔書,緩緩攤開:

  「六皇子梁駱天資粹美,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於梁正三十五年十月十三日、授梁駱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

  鈺皇后在殿外聽到,面容失色,久久不能站立。

  梁駱。

  怎會是梁駱!

  此刻梁駱跪在殿內,他緩緩抬頭與達道眼神相撞。

  達道為太保。

  他為詔書上所立新帝,這眼神一撞,便是守護,便是信任。

  梁駱聽到是他時,先是一皺眉,再是不解,最後便剩下責任和堅定了。

  雲宸妃的寢殿內,老嬤嬤附在她耳邊悄悄說了此事後,她悠悠起身,挪步到窗前,盯著滿院的秋意正濃。

  殘雪未消,掛於枝頭。

  她伸手,一朵開敗的雙莢槐落在掌心。

  雲宸妃用手輕輕撫著雙莢槐,釋懷一笑,「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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