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姐妹意外齊心
2024-04-29 20:59:41
作者: 涼子姑娘
浮蘭拽著浮沉坐在蒲團上,她把墊子放在浮沉手腕上,一把拽過去再仔仔細細地開始診脈。
浮沉動都不敢動,小心翼翼地盯著自個的手腕,大氣都不敢出。
長條桌上的乾花掉了幾片花瓣,落在妝檯前的鎮紙上,浮沉悄悄探出另外一隻手去玩,浮蘭瞥了一眼,浮沉又立馬縮回了手。
許久後,浮蘭鬆手,再換上浮沉鬧騰的另外一隻。
浮沉乖乖地坐著,索性一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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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妹,你的確有了身子,」浮蘭鬆開手,把墊子放回原位,「你說這倆月都來了月事,不知這月事深淺如何,顏色如何,時間長短如何?」
浮沉:「淺,顏色淡淡的,時間短。」
浮蘭:「幾日?」
浮沉一想,「差不多兩日吧。」
浮蘭一笑,「那這便不是什麼月事了,你這身子已有兩月有餘,這倆月你吃了紅薯糕和覓肉塊還有餌塊是最多的。這些都是性寒食物,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沒控制量吃了這麼多,你這腹中的小寶貝還以為這個母親不要他了呢,猶猶豫豫地都要沒了。」
浮沉一緊張,「沒了?」
浮蘭故意嚇唬浮沉,「對,都快要沒了,腹中不適,性寒食物吃得太多,加上這身子還未安穩,月事也就出現了假象,這便是胎象落穩在肚內之前的起伏波動,才有了假月事。時間短,幾日就結束了,顏色也淡淡的,這並不是什麼月事,只是胎穩之前的浮動而已。這個浮動因身體而定,大多數人都是沒有的,你這老愛動,不拿自己當回事就有了。」
浮沉還真的被浮蘭這些話給嚇到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摸平坦的肚子,「那,沒事吧?」
浮蘭:「大事是沒有的,不過你得好好聽話,待你回了府再不能亂動了,我再給你開些藥送來,等三個月胎坐穩了,你就可以四處走動了。方才我也是見褚府上下今日人多眼雜的便沒聲張,咱們女子懷胎是大事,一般都是坐穩了才聲張。」
浮沉:「多謝我的蘭姐姐為我想這麼多了,這事,暫且不能聲張,等安穩了再說。」
懷孕。
有了身子。
此刻的浮沉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總覺得她不可能懷個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浮沉覺得有點神奇。
她把手放在肚皮上反覆地試探、撫摸,可始終找不到要做母親的那種感覺。
說實在話,浮沉還覺得這都沒有方才拉著瑾書手時有感覺。
浮蘭瞧出了浮沉的意思,她無奈地拍拍浮沉的肩,「哪能讓你一下子就有了做母親的感覺,這才哪跟哪呀,咱們和孩子也是緣分,你與他才剛見面,先等他慢慢長大,再彼此熟悉吧。」
浮蘭笑彎了眼睛。
她輕輕摸摸浮沉的肚皮,「真好,五妹妹有了身子,這是達國府的福氣,也是五妹夫的福氣,更是外祖母的福氣,咱們這一家子,都跟著這孩子沾了福氣。」
她打心眼裡為浮沉高興。
浮沉這會倒是安穩些了,沒有剛才那般激動了,自個有了身子這事她沒考慮這麼多,於她而言,至少這事能讓梁愫亞高興就夠了。
浮沉和浮蘭約定好,這事暫且不告訴任何人,靜等胎坐穩。
浮沉私下想著尋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梁愫亞,至於達道呢,現在萬萬不可讓他知道。
宮中事亂成了一鍋粥,她不能讓達道再分心。
姐妹二人從立浮軒出來時瑾書已經走了,月兒說瑾書去了蔚聽閣。
浮沉帶著浮蘭去了曲姨娘的湪汐軒。
再說蔚聽閣內,所有的擺件和陳設也都沒動,浮瀅早年常愛去的懸樓也都沒落什麼灰塵,打掃得甚是乾淨。
蔚聽閣的主廳內,這四姐妹難得能湊這麼齊,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笑得合不攏嘴。
浮瀅說浮沁胖了。
浮沁說浮湘瘦了。
唯獨浮漪成了話最少的那個,她坐在浮沁跟前吃著糕點,時不時地附合著說幾句。
浮瀅看著浮漪,竟還覺得不太習慣,「這往日裡咱們在蔚聽閣這樣說話時,每次話最多,最能出主意的就是二姐姐了。」
浮漪淡淡地一笑。
浮沁接過浮瀅的話,「是呀,二妹妹話多,性子也皮,總是愛鬧騰。怎的現在,姐姐瞧你像是變了一個人,這與我們姐妹在一起也不愛說話了,顯得生分多了。」
她們都怕浮漪一個和離給整的沒了性子,鬱結難消可就是麻煩了。
浮湘也覺得浮漪不對勁,她說話很直接,「二姐姐你確實不對勁啊,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這事是和離又不是被休了,沒什麼傷心難過的啊。姐姐你和離了,還可再尋個好人家嫁了,這怎麼就像是霜打了一樣,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浮湘說著說著還來了精神,「就當初你看走眼的那個孟家有什麼好啊,一點都不值得二姐姐你留戀,和離是最好的。我聽我家官人說起過,說孟家回到孟鎮後原來的大府邸都賣了,現在一家子擠在以前的舊宅,孟瑺的那幾個妾室還連夜跑了,都說是落敗了,不如從前了,妾室帶著兒子都跑了。對了對了,還有孟瑺的那個身體,據說……」
浮湘沒說完,浮瀅就扯著她讓她閉嘴,「你消停會,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浮湘翻著白眼,坐在一處不再言語。
「我的姐姐們妹妹們,就別擔心我了,我這好著呢,」浮漪開口,「你們一進來就都盯著我了,怎麼,我再像以前一樣咋咋呼呼地吵不停你們就覺得那個二姑娘又回來了啊?」
眾人再不語。
浮漪:「我經歷了和離,話不如從前多,是我想明白了許多事,並非什麼鬱結難消,我好得很,在褚府能吃能睡,精神百倍。你們就各自過好各自的日子,打理好自個的內宅事,別再惦記我了。」
聽浮漪說了幾句底氣十足的話,這幾位才算是放心了。
方綰廳的人進來傳話,說外頭的家宴已備得差不多了,讓都準備好出去吃席面。
浮沁問完浮瀅和尹柄的近況,再問浮湘的近況。
浮湘一聽輪到她了,手扯著衣角,說話支支吾吾的,「我啊,我好得很啊,郭國府好歹也是國府,怎會虧待了我。」
浮沁開門見山,「我們要問的,是你與你婆母,還有四妹夫之間的這些事。你那個婆母可是個悍婦,早年在褚府赴宴時又被尤氏用御筷羞辱過一次,郭王氏是個愛記仇的。尤氏現在是死了,可她留下的這禍事還得嫁去郭國府的你來承受。」
浮沁說得誠懇,浮湘也聽得老實,「我婆母,我與她的相處一言難盡,好在郭憂待我還算不錯。酷夏時他不顧我婆母的阻攔接我出了梁京一陣子,有三月我與郭憂都在外頭,小日子還算安逸。現在我雖回了京,日日給婆母請安問好的,但郭憂說了,對付他這個嫡母,只能忍著,就算她再怎麼說難聽的話,只要我能忍下來就好了。至於往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浮瀅:「我瞧著四妹夫今日也過來了,他這幾日在梁京?」
浮湘點頭,「是,這半月他回京交公差,再等著領差外出,也算是一個空閒間隙。」
浮沁聽了妹妹們的近況,心裡還算滿意,「如此,也就你現在還受著委屈了,不過,一切都會熬過去的。」
浮瀅問浮沁,「你都問了我們,那你呢?」
以往浮瀅問這些,浮沁都是一灘子死水毫無波動,可這次,浮瀅在浮沁臉上瞧見了她的一絲得意樣。
浮沁:「白府是該好好整頓了,你們放心吧,你們的大姐姐,做事還是有把握的,絕不會讓白府淪落成妾室當家的地步。」
姐妹四人對視一笑。
現在的心境,到底是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爭爭吵吵的,現在坐在一起過問的全是婆母、丈夫和孩子。
成了家,便是有成家的苦惱。
少了猜忌和無趣的事,多了對自己新身份的無奈。
最後,還是坐在蒲團上的浮瀅開口最先提到了浮沉,「咱們說了這麼多,好像有一個人,從小到大再到現在,都是被我們忽視的。小時候她在褚府,又像是沒在,如今,她也在,但好像也不在。」
她們再談起浮沉,彼此間都沒了劍拔弩張的氣氛,相反倒是多了些沉默。
唯獨浮湘還是以前瞧不起浮沉的嘴臉,「你們這是怎麼了,愧疚了呀?她嫁的不過就是達國府啊,也沒多麼高貴啊,要說高貴,到這會還沒來的六妹妹才更高貴好吧。你瞧瞧你們一個個的,現在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每次提到五妹妹,各個都是一臉的愧疚。她嫁得好,那也是她好,你們放心好了,她才不會多管你們的閒事,讓五妹夫提拔你們的官人呢。褚浮沉這個人,從生下來就沒打算和我們打交道,她能躲我們一輩子。」
這一番話,浮沁不愛聽,浮瀅不愛聽,浮漪更不愛聽。
和浮沉小時候爭執最大的是浮漪,浮湘這一番話出來後,第一個不願意的也是浮漪,「四妹妹這話說得很沒必要,什麼叫我們想攀高枝啊。今日既是提到五妹妹了,不如索性把話說開,我能和離,有一半的功勞全在五妹妹。當初我落魄成那樣,沒人能幫我。是五妹妹出了主意,只一個點子我便想明白了,這才擺脫了孟家。若是按照四妹妹這邏輯,當初浮沉本可以不用給我任何提示啊,她大可以笑看我被休被棄,大可以來看我的笑話來嘲笑我啊。」
浮漪再繼續,「咱們小時候擰成了一根繩,留她一人對抗尤氏,咱們是無奈,她更是無奈。當初尤氏的身份是她戴的簪子坐實的,那時候我們小,總覺得浮沉背叛了戚娘子,投奔了尤氏。可現在我們再想想,我們擰成一根繩時就已經沒拿她當妹妹了,她給尤氏戴簪子的時候也就不可能再拿我們當姐姐了。這些事,以前不懂,現在倒是越來越明白了,人吶,沒有對錯和好壞,全都是為了那一點私心。」
浮漪說完,浮沁又接了話茬,「二妹妹這話,我也深有感觸。白府前些日子來了個小丫頭叫晴鳶,她說褚家姑娘們是她阿奶的恩人。我還納悶呢,我們何曾有過這樣的親戚,後來她說起浮沉在豐鄉為邱老太太守孝三年的事時,我才明白了。咱們祠堂內放著的那塊孝女公牌,就是這守孝三年所得。」
浮湘聽得納悶,她竟不知這一年多發生了這麼多事呢,她眼珠子瞪得老大,聽得老認真了。
浮沁感嘆,「當真是閱歷越多,和從前想得越不同了,現在來看,我們或多或少都沒能離開過浮沉。她雖不承認,可我們,到底是姐妹。」
浮瀅:「大姐姐啊,這事難說得很,誰都無對錯。若是真的要論對錯,許是這人人生來就有的私心吧。五姑娘沒錯,我們這幾個為了活下去也沒錯。」
浮湘納悶道,「所以呢,到底是誰的錯?」
浮沁打趣:「誰的錯,我瞧著是父親的錯,他若是個能護住褚府的好父親,我們又怎會生出這些嫌隙。」
浮瀅覺得浮沁的話太對了。
若論對錯,當真還是褚槐的不作為才讓此事發展到這般地步的。
浮漪:「咱們和五妹妹最好的關係就是互相不打擾,我們做好自己,別去借她的勢力也別去麻煩她,這是五妹妹所求,也是我們所求。各自安好,在這梁京城啊,這麼一日一日地過著日子,便是最好的了。」
浮瀅見浮漪開口了,趕忙見縫插針,「那你呢,你這和離也有小半年了吧,就沒考慮別的?」
浮漪最煩這些,就在她想逃離時,蔚聽閣的大門推開,褚公府傳話的小廝進來,「姑娘們挪步去方綰廳,家宴已經備好了,老爺和姨娘都已經在那候著各位姑娘了。」
她們趕忙起身,開始整理衣衫。
四姐妹到時,浮沉和浮蘭也已經到了。
浮沉挨著曲姨娘的空位坐下,浮蘭挨著浮沉坐。
四姐妹依次落座,郭憂坐在浮湘跟前。
宴席上的褚槐一臉的笑意,見人都到齊了,他輕輕嗓門,拿出他褚府主家的款來招呼,「別拘束著,都動筷子吧,咱們今日既是家宴,就沒那麼多所謂的規矩,敞開了吃,今日這餐桌上就免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你們想說什麼便說,為父也有數月不曾見過你們了。今日也是難得了,湊得這樣齊。」
褚槐還等著有人奉承他呢,等了半天,這幾個都很默契地扒拉著筷子開始夾菜,唯獨褚槐一人在那還沾沾自喜地等著被恭維。
瞬間尷尬了。
郭憂本打算接話,浮湘在桌底下戳他幾下,他也悶頭只顧著夾菜。
曲姨娘是個頂頂聰明的,進院子時浮瀅懟褚槐的那幾句她可全都瞧見了,她知道來者不善,便以孩子鬧騰為由沒來家宴上。
曲姨娘躲開了,褚槐連個台階都沒人給他了。
他等了許久,尷尬地坐下,重重地把筷子放在碗邊,使勁地扒拉著菜往嘴裡塞。
在座的這幾個都沒人說話,安靜的吃著菜。
此刻浮沉的心裡都竊喜死了,她何曾見過這種默契擠兌褚槐的場面啊,當真是稀奇得很。
浮湘自作聰明地剛開口,「父親……」
剛說了兩字,就被浮瀅給憋回去了,「四妹妹,父親從小就教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這在飯桌上講話是對這一桌子食物的褻瀆,你想與父親敘舊,這還有的是時候呢。」
「哦哦。」
浮湘識趣地閉嘴,再不說了。
褚槐瞪著浮瀅,此刻他想吃了浮瀅的心都有,「這府上,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浮瀅沒言語,繼續吃菜。
褚槐忍著怒氣,擠了半天,總算擠出一絲笑意,「你們出閣了還記著為父當初的教導,為父心裡甚是高興。你們如今有了出息,婆家待你們也好,為父心裡更是高興。你們好了,為父就好了。再者,如今咱們褚府也不像從前了,想必你們也聽說了,為父恢復了正品官銜。」
褚槐還在期待著有人搭話。
依舊鴉雀無聲。
他放棄了,不打算再周旋了。
他故意喊來小廝,「你去外頭瞧瞧,這浮淰怎麼還不來,這都等了幾個時辰了,她雖是在宮中,可這姐姐們都來了她還不來,於理不合,於理不合啊。」
浮沉抬頭,浮沁她們也抬頭,想必在座的人中,都不知浮淰竟然也要來。
浮瀅問:「六妹妹也來?」
褚槐:「是啊,她是你們幾個裡頭最有出息的,你們都來了,她怎就不能來。」
褚槐剛抬頭,就瞧見了從長廊下走過來的浮淰。
碧水色的短褙子,繡花雲錦鞋,梳著宮中時興的雙髮髻,戴了十花素錦冠子。
她悠悠地走來,淺淺地笑著,「姐姐們都到了呀。」
這一聲,柔裡帶魅,浮沉聽畢,渾身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