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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不賣褚槐面子

2024-04-29 20:59:40 作者: 涼子姑娘

  眾人進了屋子沒多久,果然還是落雨了。

  褚槐搬出來的那一堆好物件,又都被下人忙活著收拾進了屋子,掛在樹杈上的羊皮氈子忘記收了進去,沾了雨,褚槐心疼了半天。

  他是心裡心疼,但這臉上還得表現出自個不在乎又豁達的神色。

  立浮軒和蔚聽閣都空著,姑娘們回了娘家也都有去處。曲姨娘昨日收拾了一整日,讓下人擦擦洗洗地倒也瞧著乾淨了許多。

  許久不住人,也不像是落滿灰塵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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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沉和浮蘭邁腳進了立浮軒,這裡,收拾得頗為別致。

  曲姨娘讓人換了新的捲簾,也擺放了乾花枝在雙耳花瓶中。院子外面的蓮池內放了新的錦鯉魚和斑魚,漂在蓮池內的葉片也被撈走了。

  浮蘭不免誇讚,「要我說,這褚公府上下,還真是多虧了曲姨娘打理著。本就沒什麼人,除了二姐姐還在這,府中上下也沒有當家主母。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曲姨娘都能把褚府打理得如此好,看來我們五姑娘當初在豐鄉,是沒挑錯人。」

  浮沉調皮地笑笑,「那自然是沒挑錯的,褚府有了曲姨娘,我父親才不會走到太偏頗的路上,現在瞧著,她確實是不錯的。」

  浮蘭和浮沉一併坐在蒲團上,浮沉抬頭看著熟悉的立浮軒,腦海里想到的事便是年幼時她在立浮軒的模樣。

  這裡的擺設從未變過,一對花瓶,一副長條桌,還有床榻後面的孔雀屏風,都在熟悉的地方放著。

  回到這裡,才覺得心都是安靜的。

  之青端來茶盤,浮蘭的婢女小鶉跟在之青身後進來,「這裡真好看啊。」

  浮沉和小鶉很熟了,她邊飲茶邊問小鶉,「阿環和夏至呢?」

  阿環也是浮蘭的婢女,是浮蘭嫁過去跟著她的。

  浮蘭:「阿環她犯了咳疾,不宜出門。夏至在碼頭等著拿豐鄉捎來的東西呢,都是好吃的,嫡母給你我一人備了一份。」

  浮沉立馬就懂了,一般出門在外時浮蘭都會帶著小鶉的,阿環一般都不會帶出來。

  浮蘭這樣說,看來是阿環還是讓她不放心。

  浮沉一聽有好吃的,眉梢都要飛起來了,「來梁京後最惦記的便是嬸嬸做的油炸冰溜子和豐鄉的荔枝香飲子了,這些東西,在梁京可是吃不到的。」

  浮蘭:「都有都有,這些都捎上來了。」

  浮沉傻傻地笑著。

  浮蘭環顧四周,小聲再問浮沉,「你可留意到了方才在院子外頭這幾位姐姐的不同。」

  浮沉一愣,搖頭。

  浮蘭:「你不覺得,這數月不見,今日一見,這些姐姐們的心好像都往一處湊著呢。以往四姐姐還有二姐姐都喜歡拿話酸旁人,今日倒是乖乖地一言不發了。還有褚大伯,他但凡一張口必定有四姐姐跟在屁股後面巴結呢,可方才竟無人巴結一言。反倒是三姐姐,這懟人的本事真是絲毫不減當年,讓大伯一句話都回不出來。要我說,這位三姐姐還真是性情中人啊。」

  浮沉一臉的無奈,「這有何稀奇的。」

  浮蘭:「這還不稀奇啊,這幾位姐姐聚在一起必會爭執的,你瞧瞧今日,好像一直對外了,大家都很默契地看著三姐姐擠兌褚大伯呢。」

  這樣一說,好像還真是如此。

  這姐妹之間說來也是奇怪得很,早年大家同為十幾歲的姑娘,沒出閣時都在一個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整日在一起的時候,倒是各種惹事尋事的,沒有一個安分的。

  這一個個的出閣了,都各自到了婆家府住在梁京城,有的甚至半年都不曾碰面過。

  在這種分開不見面的情形下,關係好像比從前更好了。

  雖說浮沉無意與那幾位姐姐牽扯,可一旦大家同踏進這褚公府,即便她再不想牽扯的,也得有所羈絆。

  數半年不見,好像還真的一反常態,竟能一致對外了。

  浮沉也就感嘆幾句,別的再不想多說。

  對她而言,這四位姐姐的榮辱,與她沒有半點關係。既然各自都為人婦了,那就各自安好,在這梁京城過好彼此的日子便好。

  你不惹我。

  我不惹你。

  這是浮沉的底線。

  浮沉和浮蘭在裡頭說話,沒多久的工夫小鶉和月兒一人端了一大盤炙羊肉,還有浮沉最愛的酥肉蒸暖粥,曲姨娘拿手的紫蘇膏都端上來了。

  圓餐桌上擺滿了好吃的,浮沉拉著浮蘭湊上前一聞,「好香啊,好久都沒吃到這些了。」

  浮沉夾起一塊酥肉餵到嘴裡,滿臉的幸福,「果然,還是家裡後廚的人做酥肉最是好吃了,達國府那邊的後廚手藝就略微差了些,不如家裡好吃。」

  浮蘭坐下也夾起她最愛的紫蘇膏和炙羊肉。

  月兒:「姑娘慢些吃,小心別噎著了,方才老爺說了,這是給姑娘們回娘家們備的小糕點,姑娘們先吃著穩穩肚子,等再過半個時辰,方綰廳備好的家宴就開始了。」

  浮沉絲毫對家宴提不起興趣,「這幾樣才是最可口的,家宴上即便花樣再多,人吃得不爽快,再多的也不香。」

  浮蘭連連點頭,對浮沉的話深表贊同。

  浮沉吃了幾口,覺得胃裡難受,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浮蘭疑問道,「你這胃口,只吃這點?」

  浮沉調皮地笑笑,「也不知怎的,這半月以來一直都吃不了油膩葷腥的,吃幾口就飽了,上次郎中說是什麼脾胃不好,我也沒注意。」

  浮蘭留神問道,「月事可有斷過?」

  浮沉抬頭,打趣地看著浮蘭,「你想哪去了,不是那個事,是真的脾胃不適。我的月事一直都穩穩妥妥地準時著呢。」

  浮蘭這才放了心,也跟著調皮地笑笑,「拿這些好吃的,你今日是沒口福了,都是我的了。」

  正說著話,浮蘭才一瞥眼,便瞧見了悄沒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框外的一個姑娘了。

  站在門框外的小姑娘是瑾書。

  她在院子外頭玩,偷偷跟著月兒進來的。

  她探頭瞧了一眼屋內,抬腳想進去又怕犯錯,怯怯地縮腳站在原地不動。

  這是浮沉第一次見瑾書。

  確切地說,是她長到三四歲時第一次見。

  浮沉學著瑾書的模樣,也歪著腦袋,半蹲著身子小心地問她,「你是誰家的姑娘呀?」

  瑾書怯怯地看著浮沉不敢言語。

  浮沉摸了摸瑾書的頭,小心地把她從門檻上抱進來放在地上。她上下打量了許久,約莫估了年紀,再瞧她的小模樣,這不是活脫脫的小浮沁嘛。

  浮沉知道了,她是浮沁的姑娘,但她不知她叫什麼名字。

  浮蘭也被這小可愛給吸引住了,她與浮沉都半蹲著身子,「我見過你,你是白府的嫡姑娘吧?」

  瑾書點頭。

  她小心地理好衣衫,給浮沉和浮蘭行了女子周禮,「小女是白次府嫡女白瑾書,今日冒失闖進來,小女見過兩位姨母。」

  瑾書一開口,就是奶聲奶氣的可愛勁。

  浮沉被這孩子的大方和禮儀舉動給驚呆了,這小小年紀,左不過撐死四五歲的樣子,怎的這般懂規矩,這般懂事呢。

  她蹲下,「瑾書,真是個好名字呢,姨母見你時,你還是襁褓中的小嬰兒呢,如今都長成這樣大的姑娘了呢。我是你五姨母,這位是你蘭姨母,我們都在你小小的時候見過你。」

  瑾書瞅瞅浮沉,再看看浮蘭,膽怯的神色慢慢收回去一些,她咧嘴,擠出一絲笑意,「我也見過蘭姨母。」

  浮蘭把餐桌上的糕點都端來抱在懷裡,挨個讓瑾書挑,「今日姨母也沒什麼給你的,來得倉促了些,不如你來挑些糕點吃吧。」

  瑾書再禮貌地行禮,「蘭姨母不必忙,小女向來身體抱病也吃不了這些東西的……」

  話還沒說完,外牆背後就有下人扯著嗓子喊:「瑾書,瑾書,瑾書丫頭,這丫頭好端端地跑哪去了!」

  瑾書下意識地一躲,她鑽到浮沉身後。

  就這個動作,浮沉有些詫異也有些心慌了,瑾書的手小心地捏著浮沉的衣角,顯得有些害怕。

  浮沉輕輕拉著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手中。

  瑾書抬頭的那一刻,浮沉在她的眼神中像是瞧見當初三五歲的自己。

  內宅大院被寵愛著長大的孩子絕不會有這樣膽怯謹慎的眼神,瑾書的害怕,像極了年幼時的她。

  母親難產,親弟也沒了,那時候她在尤氏掌管的褚公府謹小慎微地活著,每走一步,都是這樣的眼神。

  身邊沒有可信之人,什麼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她為尤氏戴正妻簪子,為的便是能得尤氏喜歡,能在褚府有處安穩的地方。

  可最後,還是被算計了。

  此刻,瑾書好像,也在過這樣的日子。

  那一刻浮沉有些詫異,浮沁是好端端活在白次府的,怎會讓自個的女兒遭受這些擔憂呢。

  月兒推開合上的門出去,「媽媽可慢些喊,免得擾了我們姑娘。這立浮軒是我們五姑娘早年住過的地方,這原是主院,按理說不該是媽媽這樣的外戚身份能進來的。」

  外頭是位穿水綠衣裳的老婆子,她見月兒出來,趕忙上前解釋,「實在不該這般大聲在此擾了娘子們,可我們白府的嫡丫頭不知去了何處,這大白天的也不知去了哪,前院後院都找過了,我們大娘子又在蔚聽閣和妹妹們說話,我這也不好去驚擾她。勞煩問問姑娘,可曾見過一個小丫頭?」

  丫頭。

  這老媽子張口閉口「丫頭,丫頭」地喊,浮沉聽了只覺得渾身彆扭。

  浮沉拉著瑾書的手出來,「這位媽媽真是好牙口,左一個丫頭右一個丫頭地喊,這若是沒人知道,還以為媽媽您在這尋自己家的閨女呢。」

  浮沉一臉的笑意。

  她也是可憐瑾書,這些閒事她本不該出來多嘴的,可她到底還是心軟。拉著瑾書的手,她總是覺得這孩子這般懂事得讓人心疼,定是在白府遭受了許多白眼吧。

  她與大姑娘這些姐姐們的事,本就和瑾書無關。

  再深的仇,都不會禍及無辜的孩子,更何況還是與她這般像的孩子。

  浮沉每每想起那些難熬的過去,一直在想,若是那時她有個姐姐能在全府上下數落她的時候站在她這一邊,或許她現在的心,也不至於這般冷漠吧。

  她一直覺得自個很無情。

  但此刻,這個無情在瑾書身上還是破防了。

  浮沉拉著瑾書站在大門內,老媽媽站在門外。

  月兒:「這位是我們達國府大娘子,旁邊的是容公府容二公子的娘子。」

  老媽子趕忙行禮,「哎喲,原來是兩位貴人娘子,老奴這在白府叫習慣了,竟一時忘記了。既然瑾書丫頭……瑾書姐兒在您這,那老奴便得把她領回去了。老奴是跟了我們大娘子來褚府的,老奴在白府時只伺候瑾書姐兒的湯藥,方才本該是她喝湯藥的時候了,可她一轉眼就不見了。」

  瑾書緊緊握著浮沉的手不鬆開。

  浮沉才不管什么喝不喝藥呢,她就揪住「丫頭」這兩個字不鬆口了,「媽媽您做事仔細,事事都不忘我們瑾書喝藥一事,可您方才喊她丫頭,這怕是在白府都於理不合吧。她是你們白府的嫡女,是我父親的親外孫女,我們這些國府公府的娘子們可都是她的親姨母。怎的,這麼個身份的高貴姐兒,就憑你們也配喊她『丫頭』?」

  浮沉越說越氣,「您一口一口的丫頭,這是在埋汰我們呢,還是在埋汰白府呢?」

  老媽子本覺得事不嚴重,方才回話時還面帶笑意呢。

  再聽了浮沉這幾句,她嚇得連忙跪地,「娘子息怒啊,老奴實在沒有這些意思啊,只是我們白府的下人都這麼喊瑾書姑娘的,實在是不知怎的就僭越了規矩,還望大娘子寬恕。」

  浮蘭也覺得浮沉今晚很奇怪。

  浮沉向來拿得穩,不是事關自己的事她都裝糊塗躲得遠遠的,怎的為了這麼點小事就這般生氣了。

  浮蘭上前打圓場,「既是知道錯了還不快快退下,今晚瑾書是在褚府的,喝藥一事暫緩一陣子也無妨。這孩子暫且由我們照看,待會就送到大姐姐跟前的,你趕緊退下,莫要再說喝藥一事。」

  老媽子識趣地速速走開。

  浮沉憋著一口氣見老媽子走了,她趴在籬笆欄處嘔吐不止。

  浮蘭趕忙拍打她的背,「你這到底怎麼了?」

  月兒端來熱水浮沉飲下,她緩和著身子,「氣的唄。」

  浮蘭:「到底誰氣著你了啊。」

  浮沉:「白府,白府氣到我了,憑什麼一個下人敢這麼喊一個嫡女,這可是白府的嫡女啊,他們憑什麼喊她丫頭……」

  浮沉眼圈紅紅的,她委屈地抱著自己,蹲在那,像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可憐。

  瑾書也乖乖地和她蹲到一起,她還貼心地掏出自個的小手帕遞給浮沉,「給,姨母莫要哭。」

  月兒一臉的無奈,「唉,蘭姑娘你是不知啊,我們姑娘這大半個月一直都是這樣的。唉,不知是怎麼了,變得就很脆弱,前些日子我們姑爺回了府,她抱著姑爺就是痛哭,嚇得姑爺還以為我們把她怎麼了。」

  浮蘭越聽,越覺得浮沉不對勁。

  她蹲下,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伸手開始診脈。

  這不摸不知,一摸浮蘭都嚇一跳。

  她把瑾書交給月兒,讓月兒守在門外,再一把拽著蹲在地上的浮沉起身朝屋內走去。

  進了屋子她再合上門,再放下屋內所有的窗栓。

  浮沉一臉的不解。

  浮蘭:「這脈相是滑脈啊,我的老天爺呀,你這是喜脈啊,喜脈你都不知?」

  現下浮蘭理解了浮沉所有的異樣之處,有了身子情緒容易受到波動,加之她嘔吐、不能聞油膩的,這些都足以說明了。

  「啊!」

  浮沉驚慌得都要跳起來了,幸好浮蘭抱住了她的大腿她才沒跳起來。

  「什麼脈?」

  浮蘭:「喜脈啊,你有了身子啊,都快兩個月了。我的傻妹妹啊,你這也太大意了些,幸好我給你瞧了瞧,不然你什麼時候大了肚子怕是都不知吧。」

  浮沉呆了許久,還是不信,「這怎會是有了身子,我的月事這倆月一直都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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