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審問

  孫思敏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抹掉眼淚，點了點頭。

  文妤整理好情緒才邁進了大廳。

  迎面，明家的人，無不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好似要剝她的皮，抽她的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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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好心理準備，上前一步，朝著沙發上的老人彎腰頷首。

  「明奶奶。」

  老人莊嚴肅穆，冷淡的視線掃過她濕了的裙子，「別這麼叫我，我不想再跟文家牽扯任何關係。」

  文妤想了一下，改口：「明老夫人。」

  「嗯。」老人含糊地應了一聲，示意一旁的孫思敏。

  孫思敏拿了一把椅子放到對面。

  文妤客氣了一聲便坐了下來。

  她的對面，老太太坐在正中，左右是明蕾和明琮，身後是劉雲。

  而明湛，只是單獨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從始至終沒看她一眼，神情淡漠。

  文妤咽了口清水，深吸了一口氣。

  夜已深，房間裡沒有開大燈，只零散的幾盞地燈，像是來自地獄的暗光，氣氛很壓抑，除了孫思敏沒有旁的傭人。

  文妤像被押上刑堂的犯人一樣。

  適才的兩道懲罰，一層一層地削弱了文妤的防禦值。

  此刻，她居然莫名地緊張。

  「你父親有聯繫過你嗎？」老太太忽然開口道。

  文妤愣了一下，眼神平靜，「沒有。」

  「沒騙我？」老太太又逼問了一句，顯然不信文妤的話。

  文妤搖搖頭。

  「見過你母親了嗎？」

  文妤點頭，「見過了……她很不好。」

  「她後悔了嗎？」

  文妤抬眼看著老太太，那來自強者的威壓，讓她心臟緊巴巴地皺在一起。

  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的母親沒有後悔所做的事，甚至出言不遜。

  她要如實說出來，恐怕老太太要當場昏過去。

  「說話。」老太太目光暗了暗，聲音不大，但很有分量。

  文妤握著手指，想了幾秒，才鄭重道：「老夫人，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您幾件事。」

  老人沒有朝氣 的眼底，閃過惱怒。

  「我問你答。」

  「沒有意義的問話，我是答不出來什麼的。」文妤的態度也很堅硬，但卻不敢看向正前方的老人。

  老人皺眉，這個丫頭片子居然跟以前那樣的狡詐。

  明蕾挨著老太太小聲嘀咕：「奶奶，她就是嘴硬的很，教訓一下，就肯開口了。」

  她一邊說一邊偷看旁邊沙發上的明湛，見他沒什麼表情變化，膽子便大了些，直接站起來，走到文妤跟前。

  「說，你是怎麼害我大哥的？」她怒視著椅子上的文妤，聲音尖銳。

  文妤仰頭，明蕾嬌艷的臉蛋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淺笑了下，「我沒有害明奕。」

  聲音堅定無比。

  明蕾冷笑，「不見棺材不落淚。」

  說罷，她抬起手——

  「明蕾！」男人的聲音先一步響起，振聾發聵。

  文妤沒有躲閃，她眼睜睜看著，那舉過她頭頂的手，停在半空。

  來之前就做好了有可能會挨打的準備，尤其剛才在看到明奕的牌位，心痛無比的時候，她也想扇自己兩巴掌，只為了替自己母親受過。

  這一巴掌，如果真能換回明奕的命，她受的起。

  明蕾扭頭，看向明湛，「三哥，你定是被她勾了魂了，她不是曾經的文妤了，她是害了大哥的主謀啊，文家做的事，難道你都忘了嗎？」

  在場的人都沒忘，隨著這場審問，八年前的事，被一幕幕地投放出來。

  在每個人的腦海里，演繹出不同的畫面。

  那是在江城最頂級的酒店裡，賓朋滿客，商流貴胄，一場頂奢的訂婚宴，大家無不喝彩期待。

  然而等來的是，文家捲款跑路，準新娘逃婚。

  台上的主持人在宣布開始後，神色慢慢黯淡，繼而連圓場的詞都編不出來。

  台下人紛紛議論，看明家的人亂作一團，看來助興的權貴掃興而歸。

  一時間，明家股價下跌，聲譽受損，那是不可計數的損失。

  這場華麗而又奢靡的宴會，最後以遺憾和怨恨散場。

  文妤坐在椅子上，慢慢低下頭。

  當時的她剛高考結束，還在跟大洋彼岸的明湛通電話。

  她說，她考的不錯，可能會去他所在的國家，一起留學。

  然而，電話忽然被門外的吵鬧聲中斷，她從酒店房間裡被人找了出來。

  分不清是明家的誰了，總之一聲聲地逼問她：「你姐姐呢？」

  文妤茫然，她只知道她臨時從學校里回來，來參加姐姐的訂婚宴。

  她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明蕾一臉憤怒地看著明湛，舉著的手劇烈顫抖。

  明湛冷冷的視線，從她臉上，掃到文妤身上。

  繼而注意到她濕透的裙子和鞋。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穿的好好的。

  「我沒忘。」他沉聲說著，目光依舊嚴苛，逼的明蕾放下手。

  明蕾本是心有不甘，但看到明湛站起身來，只能悻悻地回去。

  劉雲瞪了她一眼，怪她沉不住氣，明蕾靠著老太太開始撒嬌。

  「奶奶，三哥為了她都凶我。」

  老太太沒說話，依舊板正地坐著，眼神卻看向了明湛，目光變得深沉。

  文妤垂眼看到引入眼帘的男士皮鞋，她抬眸，掩飾不住眼底複雜的情緒，繼而又低下頭。

  當年的那通電話，是她與他最後一次的好好說話。

  他溫柔地說著，你一定會有好成績，小妤，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你了。

  男人停下，冷眼看著面前弱小又有著堅硬外殼的女人。

  霍然開口，嗓音冰冷刺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嘴硬！」

  那強有力的壓迫感兜頭襲來，聲音如巨浪讓她內心止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再次抬眼，她略過他，看向高座上的老太太。

  「你們問我多少遍，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

  她幾乎是喊了出來，聲音划過喉嚨，帶著瀕臨死亡的決絕。

  明湛看著眼前的人，聲嘶力竭，他的心底像有人拿著鈍刀在剌，左邊是明奕，右邊是文妤。

  割捨下哪邊，都覺得好痛。

  兩個他最重要的人，心裡的天秤無法平衡。

  這一刻，他多麼想相信文妤，相信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可腦海里總會翻過那些證詞，證據，作案過程。

  現場有第三個人毀屍滅跡，把自己的痕跡清理的乾乾淨淨。

  那個幫凶是誰？

  是誰!

  誰那麼聰明，誰那麼想幫著兇手。

  甚至在關鍵時刻，只救了火場裡的容靜。

  眼睜睜看著明奕被活活燒死。

  要不是有人發現火情，可能連兇手容靜的犯罪痕跡都會被一併抹掉。

  心細如髮，手段高明。

  明奕悽慘的聲音，掙扎卻無法逃脫的景象，夜夜在明湛的夢裡，折磨著他。

  而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