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兒女

  中年男人見醫生來了，急忙上前問道：「醫生，我媽這病得花多少錢啊？」

  醫生並沒有搭理他，徑直走到兩名交警面前，伸手和兩人一一握手後，說道：「老人並沒有嚴重的撞傷，主要是摔倒之後導致腰椎11和13節壓縮性骨折，顱腦蛛網膜下腔出血，這些並不是很嚴重。」

  「因為老人有二期糖尿病，還有嚴重的貧血，用藥方面比較困難。」醫生話還沒有說完，女兒便又坐在床邊嚎啕大哭了起來。

  醫生不耐煩地呵斥道：「行了，吵了一晚上了，還沒有吵夠嗎？」

  這時病房中的另一名中年婦女也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轉身繼續擺弄起手中的手機。

  醫生此時尷尬地向交警笑了笑，說道：「病人昨天交的住院費押金已經沒了，今天的藥也是欠費開的，目前的情況治療必須放在首位，所以還是趕快再交些錢。」

  此刻老人的三個兒女頓時不再作聲，仿佛沒事人一樣站在一邊。而床上的老太太雙眼木訥地盯著眼前眾人。

  胖交警輕蔑地瞪了一眼醫生，又掃視了一眼將病房擠滿的眾人，隨即微笑著走到床邊，望著老太太說道：「老人家，我們是市交警隊事故處理中心的，昨天撞您的車，您現在還記得嗎？」

  老太太抬頭望了一眼胖交警，依舊木訥地點了點頭。

  胖交警向著小個子交警一擺手，他急忙打開手中的文件夾，拿起筆準備記錄。

  

  胖交警問道：「那輛車是什麼顏色的？」

  老太太皺著眉思索了片刻說道：「白色的小車。」

  「那車牌號您記得嗎？還有，是什麼樣子的小車？」胖交警皺著眉頭，一邊問著，一邊瞄了眼一臉驚愕的周憶凡。

  「就是圓頭，沒有尾部的那種。」老太太說罷，除了三個兒女和醫生依舊錶情默然，在場所有人臉上都是一陣驚愕。

  這時，醫生盯著老太太的三個兒女說道：「你們趕快再交些錢，這樣欠費延誤治療，你們不如接老人出院回家。」

  周憶凡皺著眉頭，望著躺在床上連翻身都不敢的老太太，隨即轉身走出病房。陳佳鑫見狀，連忙追了出去，而郭天凌和李彬冷冷的瞪了一眼醫生和若無其事的三人，也緊隨而出。

  「憶凡，你又還犯傻啊？」陳佳鑫緊追了幾步，拉住周憶凡說道。

  郭天凌和李彬也緊追了幾步趕上，李彬低聲說道：「你傻啊？沒看出來他們是訛上你了。眼下有沒有證人，你這樣掏錢，到時候誰給你還錢？」

  陳佳鑫此時倒不擔心還錢的事情，畢竟將所有繳費收據拿好，到時候抓到了肇事逃逸的司機，自然全額返還周憶凡，但是眼下的情況，周憶凡明顯是被套在了這個惡性圈中。

  「憶凡，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起碼醫院得花費一萬多兩萬的治療費，你上學都是靠著自己打工和獎學金過活，這樣下去，你下學期還怎麼活啊？」陳佳鑫皺著眉，連聲勸阻。

  周憶凡此時卻平靜地說道：「但是起碼得讓醫生把藥開上，不能耽誤治療。要是這樣，我昨天還不如不救，既然已經救了，就不能坐視不理。我就不信，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證明這一切。」

  郭天凌此時見勸阻周憶凡已經是徒勞，隨即問道：「行，你既然要管就管，後面兩個月的伙食費我包了，大不了抽菸第一個檔次，你我生活費也就出來了。」

  陳佳鑫和李彬相視一眼，嘆了一口氣道：「就你仗義，行了，有難一起闖。」

  說著，便和周憶凡一同到繳費窗口前繳費。但是一查之下，已經欠費一千八百多，就算交兩千也連半天都撐不下來。

  李彬猶豫了一會，從褲兜中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窗口的收費員說道：「先交五千。」

  三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盯著李彬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彬苦笑一聲，掃視了眾人一眼，將遞出窗口的收據遞到周憶凡眼前說道：「放心吧，下個月的稿費一發，哥們還是有錢人。」

  四人回到病房，周憶凡對醫生淡淡地說道：「費用我們交了些，那你先治療。」

  這時中年男人卻搶上一步，拉著周憶凡的胳膊，一臉痞子相地問道：「我們也不為難你，這賠償的事情你看看咋辦？總不能讓我們在這乾耗著不是？」

  醫生看了一眼，便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病房。小個子交警上前指著中年男人拉著周憶凡衣服的手，冷冷的說道：「你最好放尊重些，事故責任現在還不明朗，你們最好不要在這裡鬧。」

  年輕男人此時見眼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已經掏了住院費，便認定此人就死肇事司機，再看看兩名交警維護他的樣子，冷笑著上前推開小個子交警的手，說道：「怎麼地？他給你們多少好處？小心我舉報你們受賄。」

  這時胖交警頓時怒氣橫生，冷冷地說道：「你們在醫院照顧好你媽，事情查清之後，我們再跟你們聯繫。」說罷，便拉著周憶凡等人走出了病房。

  胖交警並沒有讓周憶凡等人回去，而是帶著他們回到交警隊辦公室。

  眾人坐在辦公室中，氣氛此刻也極其沉重，胖交警抽著李彬遞上來的香菸，沉思了半晌之後，向周憶凡說道：「眼下我們只能依靠事故發生地點的周圍群眾，只要能夠找到一個目擊證人，證明肇事司機不是你，一切麻煩便都迎刃而解了。」

  周憶凡十指緊扣，搭在雙腿上，抬起眼皮看著胖交警問道：「那要是沒有證人呢？我怎麼辦？」

  小個子交警看了看眾人，一皺眉，說道：「那就只能走司法程序，或者接受調解，自己自認倒霉吧。」

  周憶凡聞言，頓時垂下腦袋，將臉埋在了自己的臂彎之中。陳佳鑫和郭天凌輕輕拍了拍周憶凡佝僂著的背，長嘆了一口氣。

  而李彬思索了片刻，望著眼前的兩名交警說道：「那我們可以利用網絡尋找當時的目擊證人嗎？這個不算妨礙你們的司法公正吧？」

  胖交警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完全可以，只要有證明自己當時在場的目擊證人，這件事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