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憶·義鵝

  杜若茗被嚇了一跳，葉晉明把她一抱，兩個人躲在了窗後。

  進院子的是一前一後兩個成年男人，越牆而入，來者不善。

  那兩個人很謹慎，跳下來後先左右觀察了一下，打開強光手電就往窗戶上照。葉晉明抱著杜若茗，又往後躲了躲。躲到門口那裡，摸了摸，房門是從裡面鎖死的。可是，管不了大用，這樣的門，幾腳估計就能踹開。

  「他媽的，你照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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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個人比較慌，手電光亂晃，光柱打到另一個人臉上。

  這個聲音一響起，杜若茗心裡一驚，猛地抬頭看葉晉明，葉晉明卻很淡定，他想過吳慶義可能會來。

  必須想辦法儘快撤離，一旦被他們堵在這裡，就功虧一簣了。

  腳步聲漸進，兩個人來到了門邊。

  「哥，鎖死的。」

  「找塊磚，砸了。」

  「可，可是，我不敢。萬一，真有鬼……」

  「閉嘴！」

  「啊！哥哥哥，那是什麼？」

  兩個人同時把手電掃過去。

  「一驚一乍！如果真有鬼咱倆還能站在這裡？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吳慶義話說得硬氣，可是那強忍的恐懼還是能被聽出來。

  媽的，姓吳的真要把人逼死！

  杜若茗把腦後的馬尾一拉，兩手插在後面，把長發往前面一撩，遮住了臉，再加上身上那件肥肥大大的白色T恤，還真有幾分貞子的樣子。

  她剛要跳出去，卻被葉晉明一拉，他寧願別墅被人搶走，也不願她為他冒險。

  杜若茗小聲罵他，「傻啊！也許能把他們嚇跑呢！」

  「要去也是我去。」

  說著，葉晉明把那隻鬼臉往頭上一套，剛要跳出去，就聽見院子裡「嘎」的一聲，高亮的叫聲，在安靜的夜裡竟然帶了幾分悽厲。

  「啊，啊，鬼啊……」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哥哥哥，快跑啊！」

  「媽的，鬼叫什麼？」

  一隻大鵝而已，欺負欺負杜若茗這樣的小女生還行，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也就是它突然亮的那一嗓子把他們嚇了一跳，等看清只是一隻大鵝以後，就沒那麼害怕了。

  「哥，還是走吧，這裡挺瘮人的，這鵝出現的也太奇怪了……」

  「能咋的？不就是一隻鵝。嗷——」

  吳慶義一聲慘叫，杜若茗不由一哆嗦，大白的嘴擰住小腿的肉時，是真疼！

  敢小看大白！大白就凶給你們看。

  「打它，打它，你跟著我跑什麼，打鵝，打鵝……」

  外面亂做一團，葉晉明和杜若茗趕緊收拾裡面的道具，準備趁亂逃走。

  「抓住它，剁了它……」

  外面這樣一叫，葉晉明丟了手裡的東西，抓起一塊磚就要開門，還是晚了一步，大白已經被他們抓住，吳慶義手起刀落，一刀就剁在了大白的脖子上。大白都沒來得及再叫一聲，腦袋就滾落到了一邊，血濺了那人一身。

  「我X你大爺！」

  那一刀如同跺在了杜若茗的心上，她眼淚流了一臉，拎起一根木棍就要往外沖。葉晉明一把抱住了她，聲音又低又啞，「大白已經死了，你想讓它白死？」

  「死鵝，你再擰啊！老二，砸門！」

  吳慶義嚷著，把大白狠狠一丟，大白的身體咚的一聲砸在地上，生生砸在了葉晉明和杜若茗的心上。

  葉晉明忍痛推著杜若茗就往後面花園門那裡走，「快走！」

  砸門聲已經響起，他們急匆匆跑到花園門，情急之中，竟然打不開門。杜若茗翻撿著手裡那一大串鑰匙，越是急越是找不到。

  「啊！鬼，鬼，鬼啊……」

  一聲尖叫，砸門聲一下停止，腳步聲之雜亂，像是有人嚇得四處逃竄。

  葉晉明幾步跑到窗邊，窗戶外，慘白月光下，沒有腦袋的大白突然站了起來，「叭——叭——叭——」，穩穩的四方步，直直地朝著剁它的那個人走了過去。

  「媽呀真有鬼……」

  吳慶義鬼叫著，屁滾尿流地往牆外爬。

  「哥，哥，等等我啊！」

  慘叫聲和腳步聲漸遠，院子裡安靜下來，大白腳掌朝向牆外，穩穩地站在月光里，潔白的羽毛仿佛成了透明的，閃著微微的光，已經沒有腦袋的脖頸還是那樣昂昂地立著。

  葉晉明不能再看，靠著牆角慢慢滑下去，手緊緊攥住了胸口的衣服，臉埋下來，吞聲悲泣。

  杜若茗只覺自己的血液已經完全停止了流動，眼淚也像凍在了眼眶裡，凝澀不動，結成一個水的殼，包住了眼睛。

  她擰開門跑出去，大白在她衝出來的那一刻，脖子一歪，轟然倒地。

  她跪下來，哭著抱住了大白漸漸僵冷的身體。

  他們沒敢把大白帶回去，怕奶奶看見會受不了，就把大白埋在了別墅後面的那片湖泊邊。

  那晚之後沒幾天，吳慶義來找葉晉明，說那套別墅他不要了，他可以把還款期限再放寬幾年，只要葉家別賴帳就行。後來葉晉明的生意越做越大，賺到的第一筆錢就還了吳慶義。

  這棟別墅，就這麼被杜若茗無厘頭的餿主意給保了下來。隨著水岸名居二期三期的相繼開發，這裡成了寸土寸金，名人富人的聚集地。

  而別墅後面的那片湖泊，現在已經成了別墅區裡的景觀湖。別墅區物業不允許養家鵝，葉晉明就在湖裡養了四隻天鵝，葉天意喜歡帶新切的藕片去那裡餵天鵝。

  每當葉天意舉著小手指著天鵝說「爸爸，那是大白」時，他總能想起那個夜晚，大白英雄一般挺立的身影。

  窗外波光樹影，鵝掌撥水，有鵝陪，大白應該不會太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