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趕一塊兒了

  鄭祥安也回展廳了，葉晉明跑路邊小店買了一包利群，坐在台階上吸。

  路邊小店的煙，抽第一口時就覺出是假煙，他卻不嫌，大口吞吐，嗆辣煙氣里腦子裡紛亂的頭緒越捋越亂。

  抽完一根，他撥了一個電話。

  

  「陳志，是我，葉晉明。」

  「呦，葉總，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啊，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上次你找我了解的那個什麼販嬰案，有結果了嗎？」

  一個月之前，葉晉明的高中同學，在裕興警局做警察的陳志找過他，向他問起過當年葉天意出生時的一些細節，涉及到當時接生的醫生、助產士等等。好像是為一個什麼跨省販嬰案搜集線索。葉晉明是個失職的父親，當時沒在杜若茗身邊，能提供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

  陳志連忙說：「還沒呢。正在查。怎麼，你有線索提供？」

  「你什麼時候有空？見面細談。」

  陳志一聽，立刻說：「我現在警局開會，十分鐘後就有時間。」

  葉晉明看看時間，裕興警局離這兒很近，開車過去都用不了十分鐘。

  「好，我十分鐘就到。」

  從裕興警局回來，時間也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

  葉晉明拿著半瓶礦泉水邊走邊喝，走到展廳門口，從玻璃門望進去，裡面的談話還在繼續。

  杜若茗站在台前，正給在座的幾個人介紹她那個什麼角角小學的情況。從建校之初，到目前發展，再到未來展望，水筆畫的完完整整條清縷析的一張規劃圖展現在白板上，燈光映著她躊躇滿志的臉，竟然讓他感覺有些陌生，卻也讓他的微笑不覺掛上唇角：他的搗蛋小媳婦兒，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樣了啊！

  他正站在門邊傻笑，杜若茗一抬頭，目光撞上，竟然羞澀地一側頭，避開了。

  不打擾她了！

  葉晉明走到台階邊又坐下。前面廣場正中巨大的燈塔亮了起來，白得像霜的燈光鋪了一地。

  他舉起礦泉水一飲而盡，擰上蓋子，舉起空瓶，略一瞄準，揚手一丟，瓶子衝著垃圾箱飛去，咚的一聲，完美命中。

  他大手捋一把短髮，只覺心中塊壘頓消。

  真特麼寸！也真特麼爽！所有事兒都趕一塊兒了。他到底是走了什麼運？

  想起前幾天在派出所得的那個見義勇為獎，他一笑，這一次，他想撈個更大的。不，叫見義勇為有些不合適，應該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一樁樁來，一筆筆算，哪個也甭想跑！

  裡面的談話終於結束，一群人一起往外走。

  葉晉明站起來，衝著走在人群後面的杜若茗溫柔一笑。

  「葉總！葉總，您好！」

  有位年輕女老師認出他，跑過來要跟他套近乎。他卻理都不理，徑直走過來牽杜若茗的手，杜若茗卻一甩手，臉望向別處，直接躲開。他也不惱，笑著繼續跟在她身後，「茗茗」「茗茗」地叫。

  鄭祥安請客，答謝今天所有幫忙的人，卻隻字未提葉晉明這個最應感謝的人。

  不提就不提，咱明哥臉大，自告奮勇接送大家，順便也蹭頓飯。

  鄭祥安卻說不敢勞動葉總，還是打車比較方便。

  葉晉明也不說話，笑一下就去停車場取車了。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來兩輛計程車，人多坐不下，車走後，正好剩下鄭祥安和杜若茗。

  也奇了怪，平時不是太難打車的地段，自從攔下那兩輛車後，路過的空車也不少，卻再沒車肯停。先走的人都已經到了，正在打電話催他們。

  這時候，葉晉明開著那輛昌河老面晃晃悠悠地就從停車場裡出來了，行到他們面前，窗玻璃一落，他叼著一根煙探出頭來，「呦，還沒打上車呢？大畫家今天收穫不小，不能逃單吧？」

  杜若茗一看見他那張嘚瑟的臉，突然就想起，江城最大的計程車公司，是章魚開的。

  一定是他從中做了梗，再等下去，估計也不會有車過來了。

  「鄭老師，讓他送我們。」

  不由鄭祥安拒絕，杜若茗拉著他就上了這輛昌河老面，「你送我們。」

  葉晉明愉快答應，「好咧！茗茗說啥就是啥！」

  這一路，杜若茗和鄭祥安都各懷心事，看著車窗外的街景一句話不說。葉晉明卻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跟鄭祥安扯。

  「大畫家，這車您以前坐過吧？這車也就是外觀破點，其實發動機還是湊合的，聽這聲兒……這要擱早幾年，估計跑起來都能拉出聲浪來……大畫家老家真是魯源市的？我怎麼聽著你的口音倒有點南平味兒呢？」

  杜若茗見鄭祥安臉色陣陣發白，沒忍住，出言幫忙，「葉晉明，不說話能憋死啊？沒看見鄭老師已經很累了嗎？」

  鄭祥安連忙說：「沒事沒事，我就是對車不太了解，所以不大明白葉總的話。」

  葉晉明故作驚訝，「不對啊，大畫家不是有個會修車的爸爸嗎？怎麼能對車不了解呢？」

  「哦，哦，葉總估計是記錯了，我爸爸並不會修車。」

  「是嗎？難道是我記錯了？」

  他這樣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試探，真的讓杜若茗很惱火。

  「葉晉明，不就是坐你趟車嗎？東打聽西打聽的，還非得祖宗八輩都在你這裡報個備啊？」

  葉晉明望著前面的方向一笑，「茗茗不高興了，我閉嘴，我閉嘴。」

  一場筵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言語試探間，賓主不歡。其他人看不出兩人間的較量，只當是客氣，杜若茗卻食不甘味地看了一齣戲，憋了一肚子氣。

  宴席結束，鄭祥安喝的不多，卻醉得厲害，葉晉明滴酒沒沾，十分清醒。

  那幾位老師也醉得厲害，杜若茗攔了車，先送他們上車。一轉身，就看見車燈刺眼，葉晉明駕駛著那輛昌河小麵包從酒店門口出來，衝著迷迷糊糊站在路邊的鄭祥安就駛了過來。

  一下子就想起他之前跟她說過的話，杜若茗兩步跑過去，伸開手臂就把鄭祥安護在了身後。